謝安瀾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這么爽快認輸,讓我有點失望啊。”
蘇絳云怨恨地看著她并不說說話,顯然對她來說容貌是勝于一切的,不然也干不出這么瘋狂的事情。
謝安瀾偏著頭打量著她道:“行呀,先說說看安德郡主是怎么死的吧?”
蘇絳云道:“安德郡主…是被景寧侯害死的。他跟柳家那個女人勾搭成奸,被安德郡主給發現了,所以就想要殺人滅口。”謝安瀾問道:“他們怎么做到的?”蘇絳云猶豫了一下,道:“景寧侯偷了安德郡主的印信,偽造了他信函將薛鐵衣偏出了京城。又在安德郡主平時用的藥里面下了毒。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我怕王爺怪罪,隨意就逃走了。”
謝安瀾挑眉道:“所以,安德郡主的死跟你沒關系?”
蘇絳云道:“當然跟我沒關系,我怎么會殺…啊?!你!”謝安瀾手里的匕首重重的落下,當然并沒有插到她的臉上,而是往旁邊一偏匕首正好插進了她的肩膀上,蘇絳云白色的衣衫立刻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謝安瀾道:“講故事都不走心,你身為安德郡主的隨身侍衛,景寧侯偷了她的印信你不知道,給她下毒,你還是不知道。呵呵…我聽說,景寧侯跟安德郡主關系一般,所以他只怕沒有這個本事偷走郡主的印信。反倒是你…被安德郡主信任的隨身侍衛,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伙伴。是你偷了印信調開了薛鐵衣,又給安德郡主下的毒吧?”
肩膀上的疼痛讓蘇絳云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去了,她緊咬著牙齒忍受著那把匕首在自己肩膀上轉動的痛楚。
謝安瀾有些詫異,“沒想到你還挺能忍的。”她還以為這個女人真把自己當公主了呢。
陸離倒是不意外,“蘇絳云本就是睿王府七衛之一。”能夠從無數睿王府親衛中脫穎而出,蘇絳云的能力絕對不會差。只不過,這些年不知道什么地方壞掉了,變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瘋女人。
謝安瀾道笑嘻嘻地道:“來吧,告訴我安德郡主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考慮不在你臉上畫個大烏龜。”
“我一定要殺了你!”蘇絳云恨聲道。
謝安瀾道:“這么說的話…好像應該先殺了你以絕后患?難道沒有人教過你,落到敵人手里的時候千萬別嘴硬,除非你打算英勇就義。想清楚哦,你要是死了,你的云宮,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的了。我會把你直接扔到亂葬崗去讓夜梟吃你的肉肉。喲喲,說不定吃了你的肉他們也能變成白白的。”看著蘇絳云越來越扭曲的表情,謝安瀾悠悠地補上最后一擊,“最最重要的是,你死了睿王殿下就是別人的了喲。到時候給睿王殿下辦個相親宴,讓全天下美麗的姑娘們都來相親。然后選一個最最漂亮最最可愛的姑娘做睿王……”
一個不知道什么東西拍到了她的后腦勺上,謝安瀾摸了摸腦袋憤怒的回頭看到不遠處睿王正在跟蘇絳云的兩個高手侍衛混戰。
麻蛋!又偷襲!
敢怒不敢言…
謝安瀾郁悶的轉回頭去繼續盯著眼前的蘇絳云道:“說罷,下一次我保證手不會偏了。”
蘇絳云此時心中卻是亂成一團,她知道她不能說實話,現在已經落到了睿王府手里,若是說了實話的后果覺得不會是她想要看到的。但是肩膀上的疼痛和謝安瀾的威脅又讓她無法靜下心來想出什么能夠蒙混過關的說辭。
謝安瀾似乎終于等的不耐煩了,直接抽出了她肩膀上的刀,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傷口出涌涌出,蘇絳云清楚的感覺到她的的半邊肩膀都被鮮血給浸濕了。謝安瀾抽出匕首,連擦一下都沒有接直接朝著她臉上劃去。蘇絳云慌亂的偏開了臉顫聲道:“我說!”
他們身后,云宮的屬下看到自家宮主落難自然也想要上前來救,只是被笑意樓的人擋在了外面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靠近這邊十步以內。
謝安瀾的匕首在蘇絳云的臉上停了下來,但是蘇絳云依然感到了一絲刺痛。
蘇絳云松了口氣,道:“安德郡主不是被殺的,她是自殺的。”
“哦?”謝安瀾手中的匕首再一次蠢蠢欲動,蘇絳云立刻道:“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謝安瀾微微挑眉,抬頭看向陸離,陸離也跟著蹲了下來。若是從前的陸離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的,但是人潛移默化的力量還是很驚人的。現在的陸離卻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么不對。
蘇絳云吞了口口水,道:“安德郡主真的是自殺的,當年…睿王殿下在邊關立了大功,昭平帝就開始警覺了。原本他就不想讓睿王殿下再跟西北軍有什么接觸,但是…朝廷派去的那些將軍根本收服不了西北軍。而且王爺當時年紀小,昭平帝覺得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大事,只要派人跟著他去。然后設法將他架空就可以了。卻沒有想到…昭平帝不想王爺再跟老王爺和前代的那些睿王一樣完全掌控整個西北軍,就想趁著那個時候他根基還不穩先將他騙回京城,然后……”
“殺了?”
蘇絳云瞪了她一眼道:“只是將他軟禁!他們讓我給郡主下了藥,郡主重病的話王爺肯定會回來的。而且還派人監視著郡主,讓她不能跟外面的人聯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郡主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失蹤了。當時所有人都嚇得不輕,因為如果郡主將這個消息傳到邊關的話,西北軍說不定當時就會暴動。陛下下令封鎖了京城通往西北的所有道路,恰好那個時候西北戰事頻繁,所以才沒有讓消息傳出去。一直到四個月之后,我們才在京城的貧民巷找到了郡主,當時她已經病的非常重了。而那幾個月,西北軍更是捷報頻傳。陛下令郡主寫信給王爺讓他回來,但是郡主堅持不肯。三天后,她就自盡了。”
陸離挑眉,有些不解的問道:“你們既然能偽造書信騙薛鐵衣,為什么還非要郡主自己寫信給睿王?”
蘇絳云道:“那不一樣,王爺和郡主之間有一種他們從小就約定好的秘密的寫信方式,即便是我從小跟著郡主她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不明白,也無法破解。所以,即便是我們寫出一模一樣的筆跡,也有印信,王爺還是會察覺的。除非郡主將那個密碼的方式全部說出來,就算她同意寫信也沒人敢用。而被人寫的信…王爺是不會相信的。王爺很清楚郡主的為人,在那種戰事正烈的時候是絕不會打擾他的,如果郡主真的想要見王爺非要他回去一趟,也絕不會找人代筆。”
謝安瀾和陸離沉默地對視了一眼,側首看向不遠處的睿王。睿王顯然也聽到他們的話了,下一刻一個還在糾纏的人被他一掌拍了出去,撞到了不遠處的樹干上當場噴血暈了過去。
謝安瀾有些無語地看著地上的女人道:“其實,就算睿王知道信有問題,還是會回來的吧?”唯一的親人,睿王怎么可能不回來查看。不過那些人希望睿王毫無準備的回去,顯然如果信露了馬腳的話,可能會讓睿王提前戒備也是可能的。
謝安瀾道:“那么,你又是為了什么?按道理你就算覬覦睿王,難道不應該討好未來的小姑子么?你要是拼死救了安德郡主什么的,說不定睿王一感動就…呃…”摸了摸后腦勺,謝安瀾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蘇絳云眼中顯露出一絲怨毒和暢快,冷聲笑道:“我為什么要救那個賤人?!”
“……”這女人瘋了吧?
蘇絳云確實是有些瘋了,眼中都帶著隱隱的癲狂。
“安德郡主對你做了什么?”謝安瀾問道。
蘇絳云冷笑道:“她不需要對我做什么,她活著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妨礙!明明我們都是睿王府的親衛,為什么我要跟在一個黃毛丫頭身邊?所有人都寵著她,喜歡她,她不就是長了一張不錯的臉,命好投了個好胎嗎?她明明知道我…知道我喜歡王爺,竟然還勸我放棄,說什么是為了我好,她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出身低微。她就是故意的,她怕我纏著王爺,出嫁的時候還故意要帶上我一起去景寧侯府。就算是在景寧侯府里面,她依然還是一副討厭的高高在上的模樣。除了景寧侯府那個老不死的,誰喜歡她?就連景寧侯…一開始還對她俯首帖耳的,最后還不是…哈哈,這是報應,她活該!她該…”蘇絳云尖銳地叫聲突然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一般。目光驚懼的看向謝安瀾身后。
謝安瀾回頭,就看到睿王正朝著這邊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剛才還在跟他糾纏的兩個人都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睿王一只手提著劍,劍鋒上還有血在往下劃落,順著劍身滴落到地上。謝安瀾忍不住朝著陸離身邊湊了湊。陸離沉默的伸手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
不怪青狐大神膽小,睿王殿下此時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很像傳說中的殺神。
隨著睿王走進,蘇絳云臉上恐懼的神色越來越多,但是同時卻還帶著一種深深地迷戀。
睿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剛才說得,都是真的?”
蘇絳云顫抖著,道:“王爺…你不能殺我!我…郡主的死跟我無關!”
睿王淡漠地輕哼了一聲,手中的劍鋒插入了蘇絳云頸邊的地上,淡淡的血腥味在她本身就渾身是血的情況下依然傳入了她的鼻息間。
“從頭到尾,你都弄錯了一件事。”睿王冷聲道,“如果沒有緋兒,你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蘇絳云頓時愣住了,有些瘋狂地搖頭道:“不…不可能!我是睿王府的七衛,我是王爺的人!王爺,是你的錯,你把我扔給東方明緋!明明老王爺說過,我們都是王爺的人!”
睿王冷聲道:“早在你第一次做出逾越之舉的時候,你就不是七衛了。是緋兒不忍心還有其他人求情,才留下了你。本王倒是沒想到,你竟然因此而對緋兒心生怨恨。或許,當初收留你,是睿王府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不過現在,這個錯誤可以結束了。”
睿王抬起手來,蘇絳云尖叫道:“不!不要!王爺,你不想知道郡主還留下了什么嗎?”
睿王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你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真的知道,也不會隱藏這么多年不敢出來見人。”
蘇絳云顫聲道:“我…我以前是不知道,但是…但是我現在知道了。”
“哦?”睿王微微揚眉,蘇絳云道:“當年我離開的時候還帶走了一樣東西,只要王爺繞我一命,我就將東西給你。”
睿王沉默地看著她,似乎是在考慮這個提議。蘇絳云急切地道:“我絕不敢欺騙王爺。另外…我還知道,我還知道當年郡主失蹤那幾個月的線索!”
睿王沉默了良久,才慢慢放下了手道:“東西拿來。”
蘇絳云暗暗松了口氣,知道睿王這是同意了。她也不擔心睿王會出爾反爾,在承諾方面睿王一向是十分守信的。
蘇絳云抬起軟綿的手,有些艱難地從衣襟里面扯出了一個雙環玉佩。
睿王伸手接了過來,這個他曾經在緋兒的身上見過。只是一直以為這是她從哪兒買來的,并沒有在意。
看到睿王似乎有些不滿意,蘇絳云連忙道:“郡主曾經說過,這是她最最重要的寶貝,她會永遠帶在身邊的。但是…自從她成婚之后就再也沒有戴過,我離開的時候,看到它被郡主藏在柜子最深處的暗格里,就順手拿走了。”
其實當初東方明緋并沒說什么最重要的寶貝,但是蘇絳云想要讓睿王相信,自然要更添油加醋地重要的方面說了。
睿王微微皺眉,看著手中的玉佩。其實除了中間那顆明珠以外,這個玉佩并不怎么值錢。只是一塊還不錯的水玉雕成了。問題是,如果是買的的話,什么樣的商家會將價值連城的綠玉明珠鑲嵌在一塊不值錢的水玉上?如果是緋兒自己做的話,就更不可能了。睿王府有的是比這水玉好得多,甚至搭配起來更加漂亮的玉石。更重要的是…即便是睿王府,這顆綠玉明珠也不是可以隨便拿來玩兒的。當初他沒發現是因為沒有注意過這些,現在拿在手里才看出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雖然這東西價值不菲,但是睿王卻知道這絕不會是妹妹所說的丟失的寶貝。因為這東西是在緋兒去世之后才被蘇絳云拿走的,而那封信,是在更早之前寫的。
“還有呢?”睿王沉聲道:“緋兒失蹤的事。”
蘇絳云喘了口氣,道:“郡主失蹤那幾個月的行蹤,只有一個人知道。就是…今科探花陸離之父,陸聞。”
什么?!
三人都是一愣,睿王微微皺眉,“為何?”
蘇絳云道:“因為,就是他出賣了郡主,才讓郡主被人找到的。”
陸離微微蹙眉,他知道陸聞可能跟蘇絳云有什么聯系,但是卻沒想到…
“你跟陸聞是什么關系?”陸離沉聲道。
蘇絳云一愣,顯然是沒想到他會開口問出這樣的問題,不過既然連最重要的事情都說了,剩下的倒也沒什么不能說了。有些不以為然道:“也沒什么關系,我比郡主先認識陸聞而已。他是陸家的旁支,而且還是看起來很有前途的旁支,偶爾還是有些能夠利用的地方的。”
陸離道:“這么說,陸聞跟你的關系比跟郡主關系要好?”
“郡主只見過他一兩次,根本就不認識他。”
陸離道:“所以,你覺得他是無意中發現了郡主的蹤跡,然后就趕快跑去告訴你了?”
蘇絳云道:“不然還能怎么樣?”
謝安瀾道:“他一個官家公子,為什么會跑到貧民巷去?”
“這個……”蘇絳云愣住,她顯然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她眼中,陸聞那種人根本不可能會騙她,自然也沒有懷疑過他是怎么找到安德郡主的。不過,現在這些也都不重要了。
睿王冷漠的瞥了蘇絳云一眼,抬手抽回了劍轉身便走。
蘇絳云有些慌亂了,連忙叫道:“王爺,你答應過的…”
睿王道:“本王答應過,不殺你。”說罷,睿王捏著手中的玉佩轉身便走了。
謝安瀾有些同情的看著蘇絳云,“大嬸,睿王殿下只說他不會殺你。”
“你想做什么?!”蘇絳云驚恐地道。
謝安瀾厭棄道:“我個人不是很喜歡替天行道這個詞,但是對你這種人,我又覺得,這個詞還不算壞。”說罷,舉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好著蘇絳云的脖子上劃了過去。一道勁風突然朝著謝安瀾刺向蘇絳云的手上襲來,謝安瀾警覺的抬起匕首用力斬下。但是對方的實力明顯不是他能夠抗衡的。匕首立刻飛了出去釘在了不遠處的樹干上。
謝安瀾心中低咒了一聲,凌空翻身一掌拍向蘇絳云,果然拿到勁風又再一次襲來。顯然,對方的目的是要救蘇絳云的命。
“閃開!”旁邊,陸離厲聲道。
謝安瀾也知道以她現在的實力根本擋不住對方,只得無奈的推開。只見一道黑影從樹林中撲出,一把抓起蘇絳云就朝著外面而去。陸離微微瞇眼,抬手按動了手臂上袖箭的機關,一支細小的袖箭在空中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音朝著被黑衣人林在手里的蘇絳云飛了過去。
“宇文策!”同時睿王的聲音響起。睿王一躍而起毫不猶豫地揮劍朝著不遠處的人斬去。
那黑衣人似乎毫不在意,朗聲一笑,提起手里的蘇絳云就去擋。雖然因為隔得太遠,這一劍并不能要了蘇絳云的命,卻還是聽到樹林中傳來了她的慘叫聲。下一刻,黑衣人帶著蘇絳云消失在了樹林中,只留下一個三人都很熟悉的聲音,“小子,本王倒是小看你!”
睿王提著劍落地,神色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謝安瀾突然想起剛才蘇絳云說的話,連忙擋在了陸離前面,“師父,這個…事情還沒弄清楚,你老可被遷怒啊。呃,就算遷怒你也找別人,陸小四不經揍的。”
睿王微微挑眉,“哦?他不經揍你經揍,你過來讓為師出口氣如何?”
謝安瀾干笑,“這兒…師父,不太好吧。打女人不好。”
睿王輕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你放心,本王沒那么喜歡遷怒于人。”如果這事放在二十年前,倒是真的很難說睿王會做什么。但是安德郡主已經死了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來睿王懷疑過甚至無數次猜測過妹妹到底是如何過的她最后在世的日子。早已經沒有年輕時候那樣的沖動了。更何況,蘇絳云的話,能不能全信都還不好說。不過…陸聞么?
之前薛鐵衣就已經在查陸聞了,但是有用的線索卻不多。看來,他們還是低估了這個看起來沒什么用的男人。
“莫七。”
莫七快步走了過來,“王爺。”
睿王沉聲道:“七天之內,我要看到陸聞。”
“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