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默然,神色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宇文策。良久方才道:“良禽擇木而棲,除非,攝政王是沒有這個底氣?”
宇文策十分遺憾地搖頭道:“百里公子,你可知道東方明烈跟本王怎么說的?”
“睿王殿下會跟攝政王提起在下?”林悠挑眉,這次倒是真的吃驚了。
宇文策挑眉一笑道:“他說...你是個瘋子。本王認真考慮了許久,旁人都說本王狂妄,但是本王還是希望自己的屬下都是正常人比較好。”林悠皺眉道:“王爺竟然會相信睿王的話?”
宇文策笑道:“我跟東方明烈是死敵,但是,這不代表我不相信他的話。至少,百里公子也應該承認。論人品,東方明烈比你好得多。”
林悠冷笑一聲,“在下倒是沒想到,攝政王和睿王殿下竟然還是惺惺相惜。既然如此,攝政王還見在下做什么?”
宇文策也不在意,道:“本王雖然不相信你,不過偶爾合作一下還是可以的。比如說...東方明烈現在受了重傷。”
林悠道:“只看攝政王的傷,在下也能猜出來。”
宇文策道:“那么......”
林悠道:“合作愉快。”
門外的院子里,宇文靜站在屋檐下望著頭頂的天空。好一會兒才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緊閉的房門。蘭陽郡主站在一邊神色不善的看著她。自從回到安,她們的關系就越加的惡劣起來。宇文靜聰慧能干,但是她在安皇城毫無根基。蘭陽郡主倒是跟攝政王府和蒼龍營交情都不錯,但是她的性格和才智都遠不如宇文靜,一時間倒也是旗鼓相當。
“你在看什么?”蘭陽郡主盯著宇文靜道。
宇文靜淡淡道:“父王獨自一人見那個人,我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蘭陽郡主不屑的輕哼一聲道:“有什么好擔心的,舅舅就算是受了傷,也能一把捏死那個人。”
宇文靜搖搖頭,秀眉微蹙道:“我在上雍的時候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短短才一年時間,怎么就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個人呢?說起來,陸離好像也是突然冒出來的。這東陵民間果真是臥虎藏龍么?
蘭陽郡主道:“不過是昭平帝安插在肅州的一個探子罷了,大驚小怪。”
宇文靜沒有說話,心中卻對蘭陽郡主的話不以為然。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探子,豈會讓父王親自見他?普通的昭平帝的探子,又豈敢在沒有昭平帝的命令的時候來見安的攝政王?除非這個人本身就有著極大的權利可以自己決定這些事情。
兩人正說話間,林悠已經推門出來。看到站在對面屋檐下的兩個女子方才含笑點了點頭漫步走了過來。
“見過兩位郡主。”
蘭陽郡主看了一眼便懶得理會他。宇文靜卻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番,道:“林公子客氣了。”
林悠道:“在下還有些瑣事在身,先行告辭。”
“公子請。”宇文靜點點頭,叫來了人將林悠送了出去。
林悠被人送出了宇文策的院子里,站在門外回頭看了一眼眼前并不太起眼的府邸,唇邊勾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宇文策...看起來你并不太想殺了東方明烈啊。不管你是因為惺惺相惜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若是壞了本公子的事情...就別怪本公子對你不留情了。
“公子。”
一個灰衣男子出現在林悠的身邊。林悠并沒有回頭看他,兩人一前一后不緊不慢的朝前面走著。
灰衣男子低聲道:“公子,淡月閣被人給抄了。”
林悠并不驚訝,只是道:“哦?官府?”
灰衣男子搖頭道:“不是,好像是笑意樓的人。”
“笑意樓的人也來了肅州?”林悠挑眉道,灰衣男子點頭道:“肅州城里看似平靜,但是城中暗地里的勢力卻不少。其中至少有五分是睿王的。薛鐵衣現在還將笑意樓派到這里來,是不是有些...”
林悠道:”自然是因為不放心了。“
灰衣男子道:“公子的身份只怕是已經...公子還是先離開知州府吧?”
林悠淡然道:“既然陸離不肯撕破臉,那便再等等看吧。知州府里住著的那個人身份查到了么?”
灰衣男子低頭,慚愧地道:“屬下無能。”
林悠輕哼了一聲道:“你不用查了,本公子猜到了。”
“公子?”灰衣男子有些意外地抬頭。
林悠道:“聽說...去年的是時候,陸家的陸聞失蹤了?”
灰衣男子道:“公子的意思是,住在知州衙門的那個人是陸聞?好端端的,陸離為何要讓人以為陸聞失蹤了?”
林悠道:“自然是陸聞身上有著什么陸離想知道的秘密了。正好,日子過得太無趣了一些。本公子也想知道,這家到底藏著什么樣的秘密?你不覺得,這個陸離出現的太過突兀了么?”
灰衣男子不解,“突兀?”陸家四公子從小到大的事情他們都是收集過的,知州府里的那個千真萬確就是陸家四公子陸離,何來突兀之說?
林悠道:“沒有人天生就是曠世奇才,陸離從小到大雖然才學算是上佳,卻也算不得驚才絕艷。怎么突然就.....”
“公子懷疑他是旁人冒充的?”
林悠道:“誰知道呢,不過這樣也沒什么不好。這個陸離,至少比兩年前的要有趣太多了。”
知州府書房里,陸離放下手中的信函抬頭對旁邊的謝安瀾道:“宇文策剛剛見了林悠。”謝安瀾伸手拿過信函看了一遍,輕嘆了一口氣道:“這兩個人攪和到一起,只怕沒有什么好事。”
陸離點頭道:“確實沒有好事。看看這個。”
謝安瀾疑惑地接過他遞過來的另一張紙箋,看了上面的內容謝安瀾只能嘆氣了。季將軍,宇文策,還有這個林悠。看來他的目的是師父?不知道宇文策有沒有告訴林悠,我們跟師父的關系?”
陸離道:“不用擔心,宇文策不會告訴林悠這些的。”
“你打算怎么做?”謝安瀾問道。
陸離垂眸沉思了片刻,方才道:“等待對方出招太無聊了。不如我們先來。”
謝安瀾點頭,“說說看。”
陸離還沒開口,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四爺,陸聞不見了!”
謝安瀾站起身來,“逃走了?”
陸離不緊不慢地跟著起身道:“不用擔心,他不會自己逃跑的。他身上的藥還沒解開呢。他被人抓走了。時候選的不錯。”今天朱顏,葉盛陽,葉無情都不在府中。幸武和陸英在衙門忙著辦事,府中的守衛更多的也都是分布在西西和惜兒身邊的。陸聞到算是一個缺口了,畢竟誰沒事兒會去綁架一個沒有身份客居在府上的人?
陸離伸手拍拍謝安瀾的手背,輕聲道:“夫人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謝安瀾莞爾一笑,“你都不擔心,我擔心什么?”
陸離點頭,“為夫也不擔心。”
陸聞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有些陰暗的小屋子里,透過房頂射進來的淡淡的光線,陸聞猜測著現在已經是早上了。自己竟然已經昏迷了一個晚上了么?
這是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抓他?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穿著黑衣頭上套著黑色的頭套的男子走了進來,“陸先生?”
陸聞心中一緊,戒備地看著對方道:“不是什么人?我不認識你,我姓林,不姓陸。”
男子道:“陸先生不必緊張,我并不是你的敵人。先生離開京城半年有余,難道就不想知道陸家的事情么?”
陸聞不語,他對陸家的事情并不是一無所知的。每隔一段時間,陸離都會派人給他一些陸家的消息。沒有了他的存在,陸暉又受了不小的打擊,倒是安分了下來。陸明和陸暄兄弟倆雖然不成器,卻也不會惹出什么大亂子。所以這半年陸家倒是難得的平靜。
見他不說話,男子微微皺眉,沉聲道:“陸先生不想回京城么?”
陸聞道:“我不認識什么陸先生,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黑衣男子笑道:“先生不用緊張,我們只是想要知道...陸大人為什么要將陸先生軟禁在府中?甚至不讓陸先生以自己的本來面目見人?”
陸聞扭頭,“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黑衣男子從袖中取出一張紙箋遞過去,“那這個,陸先生總該看得懂吧?”
陸聞低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你們...你是陛下的人?”
男子并不否認,道:“陸先生,陸離跟睿王是什么關系?”
陸聞不答。
男子嗤笑一聲道:“看來陸先生對這個兒子還是不錯的,是誰說陸先生厭惡四公子的?不過,陸大人看起來卻不像是個孝順的兒子啊。陸先生真的要替他死扛到底么?”
陸聞看著他,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男子冷笑一聲,有些遺憾地看著陸聞道:“既然如此,陸先生,那就對不住了。”
陸聞失蹤了自然不算是一件小事,整個府邸和衙門的閑散人員都被派出去尋找陸聞的蹤跡了。這個時候肅州城中的商會才剛剛開始一天就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到處搜查。只能暗地里尋找。可惜這兩天肅州城內外人來人往太過繁雜,綁架陸聞的人顯然也是防著謝嘯月的。所以謝嘯月也并沒有能夠幫上什么大忙。出了肅州城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方向。
朱顏這兩天忙得很,連調戲林悠的時間都沒有了。晚上回來才聽說陸聞失蹤的消息,雖然她也不知道陸聞的真實身份,不過府里青天白日的丟了個人總歸是不妥的。
“要不要我讓兩個姑娘過來保護西西和惜兒?”朱顏靠著椅子,看向謝安瀾和陸離道。
謝安瀾搖頭道:“不用,他們身邊很安全。”不僅有謝嘯月保護,暗地里還有蘇夢寒派來保護西西的人和笑意樓的人。想要對兩個孩子出手,只怕是自討苦吃。
朱顏點頭,“那就好。”兩個小娃娃那么可愛,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至于別人...掃了一眼陸離和謝安瀾,這兩個就不用她操心了。
穆翎坐在朱顏對面,把玩著手中的折扇道:“陸兄看起來好像并不著急?”
陸離道:“著急有什么用?”
穆翎聳聳肩,好吧,雖然不著急但是心情也好像不那么好。
朱顏眼珠子一轉道:“我去幫你們把林悠給幫了吧。”
謝安瀾有些驚訝地看著朱顏,“把林悠綁了?”
朱顏道:“你們倆不是懷疑林悠么?咱們先把他綁起來,這樣不管你們做什么他都挨不著事兒了啊。”
穆翎一拍手中的折扇道:“好主意!”
謝安瀾撫額看著兩個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俊男美女無語道:“你知道我們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林悠么?”
朱顏搖頭,她確實是不知道。
穆翎道:“林悠暗地里還有底牌。”
謝安瀾道:“林悠那樣的人,怎么會單槍匹馬就往這里闖。如果他現在死了,你覺得藏在暗地里的那些人會不會立刻沖出來與咱們拼個魚死網破?”關鍵是,十多年前就有能力翻手為云覆手雨的百里修,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底牌。這么多年,他總不可能真的一直都在家里乖乖念書,什么都沒有做吧?
穆翎道:“這么說,咱們豈不是不能動他?”
陸離道:“倒也未必,動還是能動一下的。”
朱顏和穆翎齊刷刷地看向陸離,陸離道:“纏著他,這兩天別讓他離開知州府。”
朱顏和穆翎聞言,對視一眼,雙雙點頭。
傍晚,林悠剛要出門的時候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穆翎。林悠當然認識穆翎,穆家大公子獨自一人掌握這偌大的穆家以及尋常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即便是林悠,也會分神來關注一下他的。穆翎和陸離的關系還不錯,林悠當然也是知道的。
穆翎看到他顯得十分的熱情,“林公子?”
林悠拱手,恭敬地道:“見過穆公子。”
穆翎笑道:“林公子不必客氣,在下可是聽陸夫人提起過林公子,對公子的能力稱贊有加呢。”
“夫人謬贊了。”林悠道:“在下只是做分內之事。”
穆翎熱情地走過來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排上林悠的肩頭,“話不是這么說,林兄啊,本公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你在這小小的肅州也是浪費了一身才能。不如本公子跟陸夫人說一聲,你以后跟著我吧?”
林悠微怔了一下,想要掙扎卻敵不過穆翎習武之人的力氣。別看穆翎一副親切熱情的模樣,壓在他肩膀上的手力氣可沒少用。
林悠垂眸道:“多謝穆公子抬愛,在下愧不敢當。穆公子,在下還有些要事...“
“要事?”穆翎不解,“本公子剛說來找你聊聊,陸夫人沒說你有什么要事啊?真的很著急么?不如我去跟陸夫人說,讓人替你去辦?”
林悠微微蹙眉,“也不是...那么著急。”
“那就不著急了!”穆翎果斷地道,“既然不著急,林兄咱們一見如故,不如一起去喝酒?”
林悠道:“在下不善飲酒。”
穆翎不以為意,“男人怎么能不會喝酒呢?走走走,本公子請你喝酒。”
根本不給林悠反對的機會,拉起林悠就往府里他暫住的院子走去。朱顏的聲音在兩人身后想起,“兩位這是在干什么呢?”穆翎回頭,笑瞇瞇地對朱顏道:“本公子正要跟林公子一起去喝酒呢。朱老板要不要一起?”
朱顏眼波流轉,含笑看了林悠一眼道:“好啊,林公子喜歡淡月閣的酒,不如我讓人買一些回來?”
“咦?淡月閣?朱老板怎么知道?”穆翎不解地道。
朱顏笑道:“因為,我跟林公子很熟呀。畢竟我們比穆公子先認識嘛。”
穆翎點頭,道:“沒關系,很快本公子跟林公子也會相熟了。淡月閣的就酒么?本公子這就讓人去買。林公子,你看如何?”
林悠垂眸,輕聲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穆翎滿意的一拍他的肩膀笑道:“這才對!男子漢大丈夫,就要爽快一些。走走走,喝酒去!”
拉著林悠往前走,還不忘招呼身后的朱顏,“朱老板,一起走。”
朱顏含笑道:“這是自然。”慢悠悠地跟在兩人身后,漫步而行。看著前面被穆翎拖著走的林悠,朱顏覺得自己的心情很不錯。對付這種心眼比篩子上的洞還多的人,就不能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武力鎮壓就行了。難怪謝安瀾能夠對付得了陸離呢,對于有些男人武功真的是必不可少的利器啊。
想到陸離被謝安瀾暴打可憐巴巴的模樣,朱顏忍不住笑出聲來。引得前面的兩個男人回頭怪異地看她。
朱顏連忙搖搖頭,跟了上去。只是一雙美眸始終不懷好意的在林悠身上轉悠。不僅林悠覺得渾身不自在,就連穆翎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