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火山之中,赤裸著上身的暗紅色巨人扔掉了手中神光閃閃的錘子,滿眼放光地走向巖漿湖,好似熔巖煉鑄般的巨掌徑直地探入巖漿之中,握住那由振金制作的劍柄。
“錚——”
清亮的劍鳴聲響起,赫菲斯托斯拿起了這柄嶄新的火神之劍,黑底紅瞳的雙眼癡癡地望著手中的神劍,手指輕輕搭在了上面。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赫菲斯托斯口中喃喃著,粗糙似熔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劍身,就好似在撫摸自家老婆雪膩的肌膚一般。
這柄全新的火神之劍,是由各種珍貴礦物輔以埃特納火山金鍛造而成,但主要還是以振金和金剛金為主。
它的劍柄和護手是由振金和一種魔法儲能金屬一起煉成,并用火山金提升了材質,能夠在戰斗中吸收揮劍時產生的所有反震之力,就算與力量再強大的對手戰斗,也絕不可能感受到任何一絲震動。
同時,它的劍身主要由金剛金和諸多次一級的半神級金屬構成,既保證了劍刃堅硬度和鋒銳度,也讓劍身擁有一定的柔韌性,達到堅硬與柔韌的完美融合。
尤其是用埃特納火山金淬煉后的金剛金劍刃,更是突破到了一個連赫菲斯托斯都感到難以置信的程度,被其認為是此生武器鍛造的巔峰之作。
林易伸手從戀戀不舍的赫菲斯托斯手中拿過劍刃,右指輕輕一彈,感受著劍刃傳來的清脆嗡鳴,然后忽然伸出一只手遞到劍刃下方。
“嗤——”
細微到近乎無聲的輕響傳出,林易白皙的皮膚就這么輕易地被劃出了一道血痕,就好像他在此劍面前變成了一個毫無修為在身的普通凡人。
一旁的赫菲斯托斯見狀頓時一驚,連忙伸手搶過了火神之劍,瞪大了一雙牛眼望著林易大聲道:“林易,你在做什么?”
“沒什么……”
林易笑著抬起頭,任由赫菲斯托斯搶走了火神之劍,然后解釋道:“在我的故鄉,神劍的出世總會伴隨著殉劍者,我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說法,但劍畢竟是殺生器,開鋒應見血的觀點我還是比較認同的。”
赫菲斯托斯頓時面露恍然。
作為奧林匹斯的火與鍛造之神,赫菲斯托斯其實是知道這種說法的。
事實上,以生靈殉劍或以人殉劍在這個世界并不只是傳說,而是一種切實可行的淬煉方法,不過這種方法需要殉劍之人必須真心實意,不能有任何執念或者怨懟,否則不僅無法提升劍刃的品質,甚至會讓一柄原本能成為神劍的武器毀于一旦。
想到這里,赫菲斯托斯頓時肅然起敬。
林易雖然沒有使用這個方法,但他愿意用自己的鮮血為火神之劍淬煉的態度,足以證明他對這柄神劍的重視之情決不下于自己!
況且這位年輕的客人畢竟也是一位神靈,哪怕只是鮮血也絕對不是凡人的生命能夠媲美的,在火神之劍剛剛出世的現在,有什么比一位神明的鮮血更好的殉劍品呢?
赫菲斯托斯不由得心生感動,望著林易的目光也越發認同。
與此同時,林易手臂上的血痕已經在銀芒中緩緩復原。
由于火神之劍的劍刃過于鋒銳,被切斷的并不只是林易的皮膚和細胞,還有組成細胞最細微的粒子,因此自愈的難度要比普通的傷痕要高上許多。
“果然是一柄前所未有的神劍啊……”
林易撫摸著自己愈合的傷痕,望著火神之劍的雙眸中閃過了一抹銀色的光芒。
同樣的,赫菲斯托斯手中的火神之劍也好似回應般閃過一抹淡淡的流光,然后重新沉寂下來,好似都沒發生一般靜靜地呆在那里。
赫菲斯托斯還在為林易的行為敬佩感動,并沒有發現火神之劍的異樣。
如果他發現了,或許就能明白,林易其實并不像他想的那樣虔誠單純。
林易用火神之劍劃傷自己的皮膚,除了測試神劍的鋒銳度外,也為了讓自己的鮮血能沾染在神劍上,從而為了之后的御物做出鋪墊……
沒錯,他可不打算讓這柄神劍一直呆在火神手中吃灰。
作為當之無愧的劍中圣者,林易自認為沒有人比他更適合。
況且這也是他獲得了煉器師副職業后,第一次沒有借用煉器系統,僅靠雙造出來的長劍,對他來說自然也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至于拿走火神之劍后戴安娜該用什么武器……
說實話,林易并不擔憂。
反正火神赫菲斯托斯已經攻克了金剛金與火山金之間的融合難題,再打造一把稍遜一籌的火神之劍也不是什么難事。
林易心中這么想著,忽然看到視野中多了一張丑陋似野獸的暗紅色大臉。
赫菲斯托斯異常動容地說道:“林易閣下,你的決心我已經收到了,不過祭練神劍之事你其實不用擔心,因為埃特納火山旁邊就有一座人類的城市……”
“等等!你說什么?周圍還有人類城市?”
“當然,最近的一座城市就在山腳,好像是叫卡塔尼亞,雖然有些可惜,不過能成為這柄神劍的殉葬品,對這些凡人來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赫菲斯托斯面露感慨地撫摸著神劍,口中的話語雖然有漠視人命和人權的嫌疑,但卻也很符合他奧林匹斯主神的三觀。
林易沒有功夫理會赫菲斯托斯的話語。
因為他在聽到火山附近真的有城市后便面色巨變,劍心一瞬間放出感知,如滾滾浪潮般席卷了火山周圍方圓十里。
果然,在埃特納火山的山腳,西西里島的東岸,他察覺到了諸多雜亂的心靈之力。
所有的心靈之力比起他來說都不過是米粒之珠,螢火之芒,但如此繁多的心靈之力混雜起來,卻凝聚出一股異常龐大的力量。
這種力量林易之前也在冰與火之歌的世界感受過。
他當時將這種力量稱為信仰之力,但此刻看來,應該說是眾生之力才更為恰當。
它只有在眾生情緒共鳴,情感一致時才能產生的神秘力量。
此刻,這股由成千上萬個人類凝聚成的眾生之力,卻不像他之前在貝勒大教堂中感受到的那樣虔誠而又充滿希望。
相反,它充斥著一股濃郁而又深沉的絕望。
就好像共鳴之人看到了人生中最為恐懼的畫面一樣。
至于他們到底看到了什么才會如此絕望……
林易望向中央不斷噴涌出巖漿的孔洞,然后毫不猶豫地沖天而起,身形化作銀光沖了進去,只留下赫菲斯托斯一個神目光茫然地望著前方。
僅僅三秒鐘之后,一道銀色的劍光沖破了火山口不斷升騰的煙霧,在無數黑煙毒霧的縈繞下停頓了一秒,確認方向后毫不猶豫地朝著山腳飛去。
赫菲斯托斯雖然說過,使用中央火爐鍛造神劍會引起一定的異象。
但即便是他也沒有想到,火神之劍的出世,竟然引發了埃特納火山有史以來最為猛烈的一次噴發。
所有在城市中生活的人類都聽到了火山爆發時震耳欲聾的巨響,連忙放下手頭的工作走出房門,當即便看到了他們此生可能都難以忘卻的恐怖畫面。
從火山口噴出的熔巖和巖漿高達上百米,濃密而粗大的煙柱直插云霄,無數暗紅色的巖漿裹挾著熔巖高高地拋飛,然后又好似流星般拖著火尾落下。
大量的物質噴涌而出,數以億計的火山灰籠罩著上空,將整片天空都遮蔽成一片的昏黃,儼然是一幅末日黃昏的景象。
熾熱而又明亮的巖漿分成兩路順著山坡流淌,形成了不知幾公里長的火紅色熔流,其中一道巖漿熔流裹挾著熔巖和無數火山灰滾滾而下,好似奔涌的火紅色江河般沖向山腳那座美麗的城鎮。
山腳下,卡塔尼亞城。
所有鎮民自發地匯聚在城市的廣場中,怔怔地望著山坡上奔涌而來的熔流,一股濃郁的絕望氛圍在鎮民之間不斷醞釀。
城內城堡的瞭望塔中,衣著華貴的卡塔尼亞城主一家出現在那里,一邊瞭望著遠方那條明亮的火帶,一邊用略帶顫抖的右手將妻子和一對兒女緊緊地摟入懷中。
面對著這宛若天罰般的災難景象,即便是擁有著整座城市生殺大權的城主,此刻也與其他鎮民一樣無力。
同樣無力的,還有教堂中的那位白衣神父。
在這座被冠以圣·尼科洛的教堂中,身穿白衣的年老神父雙手緊緊地握著十字架,鼻間是硫磺彌漫的刺鼻氣息,耳邊是震天撼地的奔涌之聲。
災難馬上就要降臨在眼前,但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這種虛脫的無力感令老神父感到無比痛苦,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虔誠祈禱,期盼主能聽到他的回應,降下神跡拯救生靈。
但可惜,他的主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有這么一片屬地,直到那股炙熱的熔流沖進了卡塔尼亞最邊緣的城區,也依然沒有出手拯救他們。
“主啊!我們究竟做錯了什么?!”
聽著耳邊由遠及近傳來的轟鳴巨響,老神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但就在這時,廣場上突然傳來了一道道驚呼,無數鎮民激動地喊著主的名諱。
老神父猛然睜開了眼睛,神色激動地望向天空,只見一道璀璨的銀光劃破了蒼穹,成為這昏黃煙霧遮蔽下的唯一光芒。
就在它即將抵達卡塔尼亞城區之勢,璀璨的銀光驟然變向,以疾風驟雨之勢迎向那股沖入城區的熔流。
下一個剎那,好似神跡般的銀色光幕憑空綻放,將所有熔流悉數擋在城區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