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法爾科內匆匆地離開了普林斯莊園，他剛剛背叛了貓頭鷹法庭，現在急需回去提前布置，以應對貓頭鷹法庭可能的報復。
作為掌控了大半個地下帝國的黑道教父，法爾科內見慣了上層大人物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臉，因此自然不會天真地將自己的性命寄托于普林斯家族的保證上。
畢竟無論他愿不愿意，針對貓頭鷹法庭的行動終歸會展開。
而當行動真正展開的時候，貓頭鷹法庭一定會認為有人告密，進而發現跟他們有合作關系的黑道家族法爾科內曾受邀進入過普林斯莊園——這就是法爾科內會如此輕易背叛法庭的原因。
因為無論他告密與否，這口黑鍋都會牢牢地扣在他的頭上。
現在，法爾科內已經陷入了這場旋渦，他必須做到最好，才能在這場即將爆發于貓頭鷹法庭與普林斯家族之間的戰爭中保護自己和家人。
很快，勒布局長和哈維也急匆匆地離開了這里。
但與法爾科內相比，他們顯得更加慌張。
畢竟他們確實不知道貓頭鷹法庭的事情，勒布雖然是哥譚警局的局長，但他的權力完全來源于體制，因此對貓頭鷹法庭沒有任何威脅，他們只要掌控了市長，就能自上而下掌控勒布和整個哥譚警局。
同樣的，林易也不在乎這個所謂的哥譚警局的局長。
之所以將他們留下來，只是單純地為了混淆視聽罷了。
普林斯莊園中，小布魯斯眉頭緊鎖地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絞盡腦汁地思考。
但無論怎么思考，他終究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匱乏的知識量讓他無法依據前人留下的故事、案例和經驗進行總結，只能依靠他那稚嫩無比的邏輯思維生硬地推理。
阿爾弗雷德憂心忡忡地望著小布魯斯，低聲問道：“普林斯閣下，您確定法爾科內不會將這件事匯報給貓頭鷹法庭嗎？”
“放心，他是個很識時務的人。”
林易頓了頓，望著阿爾弗雷德似笑非笑地說道：“更何況，貓頭鷹法庭是不會容忍合作伙伴的背叛的，哪怕法爾科內出門就反水，法庭也依然會派人將他處理到，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根本沒得選。”
“原來如此。”
阿爾弗雷德點了點頭，忽然沉聲問道：“普林斯閣下，能容我冒昧地問一句，您和您的家族為什么會對貓頭鷹法庭如此了解嗎？”
“當然可以。”
林易笑了笑，轉頭望向客廳中候著的阿蘭娜。
阿蘭娜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地說道：“因為我就是貓頭鷹法庭的一員。”
阿爾弗雷德和小布魯斯皆是一驚，前者不動聲色地向前挪了一步，靠近了沙發上的小布魯斯，以保證狀況發生時可以第一時間保護少爺。
但緊接著，阿蘭娜便平靜地說道：“我雖然是貓頭鷹法庭的一員，但卻從未參加過任何一場法庭的會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更像是法庭的名譽議員，是法庭畏懼普林斯家族從而退讓妥協的結果。”
“你要明白，對普林斯家族來說，哥譚還是太小了。”
“……”阿爾弗雷德緊皺地眉頭微微舒展。
與此同時，戴安娜來到了病床旁邊，打量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喬·奇爾，而后忽然開口問道：“布魯斯，就是他殺了你的父母嗎？”
小布魯斯眼神一黯：“是的。”
“那他為什么還活著？”
戴安娜冷哼一聲，在阿爾弗雷德和小布魯斯驚愕的目光中轉過身，從墻壁的掛飾上拔出一柄裝飾用的奢華金劍，然后隨手一拋。
“噗嗤——”
鋒利的劍刃輕易刺穿沙皮和皮革，精準地落在小布魯斯的身邊。
“韋恩少爺！”
阿爾弗雷德緊張地大喊一聲，連忙邁開腳步想要靠近。
但還沒等他邁出第一步，一旁的阿蘭娜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那纖細白皙的蔥蔥玉指如同鐵鉗般死死鉗制著他的胳膊，任憑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
“別擔心，阿爾弗雷德。”林易笑著說道，“我的女兒自幼習劍，二十年前就能輕易斬落空中飛舞的蒼蠅，而且從未失手，事實上，如果她手里拿著劍，即便是十個像你一樣強壯有經驗的男人也無法靠近。”
說著，林易笑著望向阿蘭娜，阿蘭娜點了點頭，這才神色平靜地松開手。
阿爾弗雷德臉色漲紅，扯回自己終于掙脫束縛的胳膊，然后整了整衣衫，望著林易冷笑著說道：“尊敬的普林斯閣下，我不知道您的女兒能否擊敗十個像我一樣的男人，但您的女仆肯定能打死十頭強壯的野牛！”
“事實上，她確實可以！”
林易笑容古怪地回答道。
就在這時，小布魯斯錚得一下拔出了身邊的金劍，神色怔怔地望著劍刃上屬于自己那張稚嫩臉龐的倒影。
“殺了他。”
戴安娜神色平靜地說道。
小布魯斯皺著眉頭望著她：“為什么？”
“因為他殺了你的父母，而你要為你父母報仇。”
“不，我不會動手的。”小布魯斯搖了搖頭，“戈登警官已經向我保證了，他和哥譚警局一定替我父母討回公道。”
“……這就夠了嗎？”
戴安娜皺著眉頭反問道。
小布魯斯微微一怔，忽然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于是轉頭望向一旁似笑非笑的林易。
在哥譚警局的時候，林易就問過他同樣的問題，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這父女倆連思維模式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雖然還不知道什么叫吐槽，但小布魯斯心中依然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良久后，小布魯斯神色沉重地將金劍放在茶幾上，緩緩搖了搖頭：“很抱歉，特雷弗女士，普林斯先生，不管您問我幾次，我的答案依舊如此。”
“為什么？”
“因為如果我做了的話，那我與他又有什么區別呢？”
“當然有區別，你只是為父母報仇，而他……”
“沒有區別！”小布魯斯堅定地說道，“至少對我來說，這兩者沒有任何的區別！特雷弗女士，我不知道你父親都教過你什么，但我父親曾經對我說過，任何糟糕的事情都只有一次和無數次。”
“如果我今天為了復仇取走他的性命，那么明天，或許就會因為有人辱罵我死去的父母而產生置他于死地的想法，后天，或許就只是一個稍顯不敬的眼神，一句算不上侮辱的話語……”
“總之，這是不對的！”
小布魯斯擲地有聲地說道。
那稚嫩而又堅定的話語在客廳中回蕩，聽得戴安娜一愣一愣的。
阿爾弗雷德忍不住面露笑意，目光欣慰而又寵溺地望著布魯斯。
林易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小布魯斯的想法還很稚嫩，而且夾雜著諸多父親托馬斯灌輸給他的觀念，但從總體來看，屬于未來蝙蝠俠的不殺理念已經開始生根發芽了。
“你說的對，小布魯斯！”
林易微笑著說道：“人類是一種會不斷向自己的底線妥協的生物，如果你想堅守自己的底線，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牢牢恪守自己的第一條底線。”
聽到這句話，小布魯斯的眼睛頓時便亮了起來。
對于此刻年幼的布魯斯來說，存在于他腦海只有較為模糊的概念，還從未聽過如此清晰而又成熟的理論。
一時間，小布魯斯如同找到知己般，對林易產生了一絲隱隱的崇拜和認同。
林易無視了戴安娜古怪的眼神，繼續鼓勵般問道：“就在剛才，你見到了這座城市黑道和白道的領頭羊，現在告訴我，你覺得他們誰才是哥譚如此黑暗的根源？”
小布魯斯思索一二，不確定地說道：“勒布局長？”
“為什么？”
“因為他明明是哥譚市的警察局長，但卻貪污受賄，腐敗無能，甚至與哥譚黑道家族法爾科內勾結在一起，導致哥譚警局徹底失去了公信力……”
“你說的很對，但很可惜，答案不是他。”
“那就是法爾科內了！他是哥譚黑道教父，掌控著這座城市大半個地下帝國，經營著諸多違法犯罪的生意，哪怕貓頭鷹法庭在涉及黑道的時候也必須要先與他合作。”
“你說的也對，但答案也不是他。”
“那是誰，難不成是普林斯家族嗎？”
小布魯斯貌似天真地問出這么一句話。
阿爾弗雷德頓時一驚，剛想開口替小布魯斯解釋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一黑，身軀軟軟地倒下。
阿蘭娜順手扶住阿爾弗雷德的身軀，而后朝著林易點了點頭。
林易笑了笑，神色認真地回答道：“普林斯家族勢力龐大，在政界，商界乃至軍界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可以輕易改變哥譚這座城市，如果我想的話，普林斯家族確實能成為哥譚黑暗的根源，但很可惜，我對改變哥譚并不感興趣……”
“那答案到底是什么？”
小布魯斯皺著眉頭問道。
“思想。”林易神色認真地說道。
“思想？”
“是的，就在剛才，我將本應存放在警局的證物，甚至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都帶了出來，但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因此而感到奇怪，因為你們都知道，只要我愿意，別說區區證物和兇手，就算是整個警局也是予取予奪。”
“所以你瞧，這才是哥譚如此黑暗，如此病態的根源所在！”
“你們從心底里就不認為我的行為是錯的，甚至覺得這一切都理所當然，因為我是強大且高高在上的林·普林斯，就算是警局也必須匍匐在我的腳下。”
說到這里，林易頓了頓，望著若有所思的布魯斯繼續說道：“當然，抽象的概念對于現在的你來說或許有些難以理解，如果硬要找一個具體目標的話，我只能說，無論是法爾科內，勒布局長，還是普林斯家族，其實都不重要。”
“但沒有他們，對哥譚很重要！”
“……”小布魯斯微微一怔。
林易微微一笑，緊接著解釋道：“因為沒有法爾科內家族，也會有馬羅尼家族薩，巴蒂諾家族，科波特家族等諸多犯罪家族頂替他們的位置，同理，警察局長也是一樣。”
“那普林斯家族呢？”
“相信我，如果沒有普林斯家族，那么坐在普林斯家族這個位置上的，就是你們韋恩家族了。”林易貌似認真地說道。
布魯斯緊緊咬著嘴唇，雖然他覺得自己的父親和祖父不會這么做，但考慮到韋恩家族確實是哥譚市中最接近這個位置的家族，內心中多疑的那部分還是說服了他。
“好了，說教完畢，在韋恩夫婦的葬禮過后，我就會申請成為你的監護人，到那時，你要搬進普林斯莊園，接受我一對一的教導。”
小布魯斯回過神來，神情還是有些不可思議和難以理解。
“你真的打算收我為弟子？”
“沒錯，而且不止是弟子……”
“那我到底是韋恩，還是普林斯？”
“當然是韋恩。”林易搖了搖頭道，“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回去查一下華夏傳統的師徒關系是怎樣的，想必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
小布魯斯皺著眉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林易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阿蘭娜，叫醒你家小少爺的管家吧，是時候讓他們回韋恩莊園準備一下了，順便，節哀，我會代表普林斯家族出席你父母的葬禮。”
小布魯斯臉上的神情沉重了下來，微微鞠了一躬后，起身走向悠悠轉醒，還一臉懵逼的阿爾弗雷德。
很快，小布魯斯便與警惕而又憤憤的阿爾弗雷德一起離開了莊園。
戴安娜皺著眉頭走到茶幾前，撿起了那柄被小布魯斯放下來的長劍，想了想后忽然向后一甩，長劍化作一道金光精準地貫穿了病床上喬·奇爾的心臟。
林易眉頭一挑，無奈道：“何必呢？”
戴安娜搖了搖頭：“他該死，就在剛剛，我用真言套索查看了他的記憶，猜猜我發現了什么，吸毒、搶劫、盜竊、殺人，甚至是強奸，這家伙無惡不作，其罪惡程度甚至比絕大多數的哥譚本地人還要哥譚……”
林易翻了個白眼：“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這個。”
戴安娜笑了：“我當然知道您的意思，但您也說了，只有人類才會不斷向自己的底線妥協，我不是人類，我是宙斯之子，半神之軀，更是亞馬遜的戰士，而戰士從不遲疑，這是您從小就教給我的道理，怎么到了這孩子身上就變了模樣呢？”
望著戴安娜疑惑的神情，林易笑著搖了搖頭。
“華夏有句老話，叫因材施教，你是天生的戰士，所以我當然會按照一個戰士的標準去教導你，但布魯斯不一樣……”
“是嗎，有什么不一樣？”
戴安娜饒有興趣地望著林易，她早就對林易如此青睞布魯斯的行為感到好奇，現在終于有機會得到答案，當然要積極追問。
林易張了張嘴巴，而后無奈地搖了搖頭。
“別問了，我暫時也無法回答你，你等著瞧就好了！”
“……”戴安娜翻了個白眼，“但總歸有個標準吧，就像我是個天生的戰士，布魯斯呢，他是什么？”
林易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他什么都不是，他就是他自己，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蝙蝠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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