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一說，李雷和覃亮都明白什么意思了。
覃亮這一回主動說道：“騰訊投資的于總明天一早就趕過來，他是早上六點的飛機，8點多下機，我到時候安排人過去接過來。”
“不過在于總過來之前，我還是有句話想問韓總一聲，貴方那邊的‘趣頭條股份’真的想賣？”覃亮總覺得不對勁，他得問清楚。
萬一等明天于朝輝過來了，海菲資本這邊又不賣了，豈不是把大家都給耍了，那到時候怎么給騰訊那邊交代？
韓正宇笑著點頭：“賣，沒有辦法，我們老板催的急，要我們寶菲集團今年加大投資力度，寶菲便利店，自助餐廳，還有易購網、拍客短視頻等等都在全國各地興建基建和渠道建設，鋪的攤子太大了，稍微一活動就容易缺錢，集團的財務口現在很緊張，我們老板也想拿到上市再說，可事情并不如想的那么好，不賣是不成了。”
“原來如此！”覃亮真的就信了，因為市場上一直都有寶菲集團大規模擴張的消息，這是真的。
既然這樣的話，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他甚至問道：“韓總，我私下問一聲，拍客短視頻現在還有沒有融資計劃？”
韓正宇很詫異的看了覃亮一眼，你幾個意思？想入股了？
他說：“這個我不好說，拍客短視頻這邊是梁汝波梁總負責的，我們各司其職，互不干涉，覃董如果想深入了解的話，我建議你可以找梁總聊一聊，不過我到時候可是聯系梁總一聲，給覃董搭個橋。”
“瞧我都糊涂了，對對對，感謝韓總的好意，晚上一塊喝點。”覃亮說道。
韓正宇沒有拒絕，他笑著點頭：“覃董都說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我得提前謝謝覃董厚待了。”
“韓總你太客氣了！”
晚上的時候，覃亮和李雷兩個人親自宴請了韓正宇以及他帶過來的談判團隊，在酒桌上，雙方都很克制，并沒有喝太多酒，也很聰明的都沒有提起‘出售趣頭條股份’的事。
表面看起來，這就是一場很普通的接風宴而已。
完事后，李雷親自把韓正宇一行人送到了提前給他們定好的酒店。
“韓總，你們早點休息，這邊的早餐很有特色的，我都提前安排好了，明天8點左右，我安排人過來接你們。”
李雷把韓正宇一行人給安排完之后，并沒有回家，他又去了剛才吃飯的酒店，覃亮還沒有走，正在這邊等著他。
等李雷回來后，二人重新開了個包間，也沒再弄一桌，就讓酒店上了壺好茶，點了兩份點心，慢慢吃著墊墊肚子。
“老李，你是怎么看的？”覃亮問他。
李雷眼睛來回轉了兩圈，他想了一會兒，說道：“不好說，不過海菲資本這邊要賣掉‘趣頭條的股份’這個事是真的，剛才送韓總去酒店的時候，我問過他了，如果騰訊這邊報價在40億美元往上，他們就會考慮賣掉一部分股份，但如果報價能達到他們的心理價位的話，才會考慮全部出手。”
“也就是說他們對趣頭條這款產品還是有期待的，然后正好趕上了集團擴張，缺錢，現在要變現了，是這個意思嗎？”覃亮抬手摸索著略有些油膩的雙層下巴，心里閃過了很多想法。
畢竟海菲資本這邊給出的最低報價就是40億美金，這是比去年的融資估值已經翻了一倍了。
李雷點頭：“差不多吧，我從韓正宇那邊了解到的信息，基本就是這樣。”
“可是他們為什么不等到趣頭條上市以后再套現？難道覺得趣頭條上市以后表現會不好？”覃亮又問了個問題。
李雷哪知道這個，他也想不明白，明明距離登入資本市場只有一步之遙了，偏偏在門檻之前半途而廢了。
可你非得要找一個理由的話，那也只能說他們手頭很缺錢了，已經等不及了。
畢竟，從資本市場套現是有解禁期的。
具體的原因，當事人不說，外人誰知道哪，胡亂猜測也沒用，而且重點是海菲資本答應出售股份，這正好滿足了騰訊資本那邊的需求，順勢而為，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其他的猜測，管他去球，想那些也沒用。
于朝輝是7號早上8點23分下的飛機，帶著他的團隊剛從機場出來，就看到有個陌生的禿頂中年男子對他們招手了。
于朝輝朝對方走了過去，接著就聽到對方滿臉笑容，但還是有些卑微的低聲詢問：“您是于總吧，我是趣頭條李總安排過來接您的。”
他就是昨天去高鐵站接韓正宇一行人的那位司機。
“對，我是于朝輝，謝謝！”于朝輝客氣的說道。
“于總太客氣了，這都是我的工作，于總你們跟我來吧，車在外邊停車區停著。”接人的中年男子趕緊在前頭引路。
一行人上了車以后，中年男子開車很穩，路上幾乎沒有顛簸，40多分鐘趕到了基分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這邊。
這一回，不但是覃亮和李雷在等著了，韓正宇也帶著他的人在這邊等著了，他們正說著話，就看到一輛香檳金的gl8過來了。
于朝輝還是老樣子，看起來意氣風發，不過他這幾年確實過得春風得意，事業上蒸蒸日上，生活上也很滋潤。
雙方見面之后，一番客套話是少不了的，于朝輝一點都不避諱，還和韓正宇多說了幾句。
隨著李雷在前邊引路，他們一行人進了公司的接待室，這邊已經擺上了水果、點心，干果，還有瓶裝的礦泉水和果汁，準備的倒是挺齊全的。
“于總，韓總，快坐，咱們先吃點水果潤潤喉嚨，有什么事一會兒再談，怎么樣？”覃亮開始招呼起來。
李雷則安排公司的后勤招待員工去泡茶了。
把所有人安排坐下后，于朝輝看了韓正宇一眼，他說：“覃董，還有李總，這里也沒有外人，我和海菲資本的韓總也認識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咱們不講那些虛的，不如就直接進入正題吧，早一天談完了，大家都放下心了，到時候我做東，請大家吃頓好的。”
“于總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們作為地主也不能答應，咱們談事情歸談事情，但是吃飯的事就不用于總操心了，想吃什么玩什么，隨便說，我們準備。”李雷笑著接過話來。
現場的人都露出了會心一笑，韓正宇一看氣氛正好，他說：“既然于總強烈要求了，我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咱們就談一談？”
“哈哈，那就談一談！”于朝輝痛快的回應了一聲。
韓正宇緊跟著他的話說完后，就說道：“于總痛快，我也不藏著掖著了，咱們有話直說了，如果價格合適了，我們海菲資本是有打算把手里百分之十九的股份全部出手，于總能給什么價？”
“多少？百分之十九？韓總你確定全部都賣？”于朝輝下意識的站了起來，真沒想到這次過來竟然有這么大的收獲。
上一輪的時候，趣頭條僅僅拿出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來融資，于朝輝所率領的騰訊投資就是領投，也沒拿到多少股份。
可他沒想到這一次過來談談，對方上來就提出要賣掉百分之時就的股份，沒想到這一回竟然還撈到了一條大魚！
于朝輝有點激動，這個事不大好辦了啊！
他到底是久經戰陣的人，馬上就讓自己冷靜下來了，腦袋里思緒千回百轉，隨后問道：“韓總想要什么價格？”
韓正宇呵呵一笑，這個可難不到他，他說：“那當然是價格越高越好了，一兩百億美金我都不嫌多，于總說是不是這個理。”
“扯！”于朝輝心里狂罵，真夠無恥啊！
一兩百億美金，你怎么開得了這個口，張口就是翻五倍、十倍的往上漲！
盡管心里一直罵娘，可于朝輝表面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來，他還笑著搖頭，輕聲說道：“韓總說笑了，去年8月21號趣頭條b輪融資的時候，趣頭條整體估值也不過21億美金，這才過去半年多，我承認趣頭條的規模相比較去年融資的時候確實又擴大了不少，可是也沒到五倍、十倍的增長量。”
“我不否認趣頭條在將來的某一天，或許可以達到這個體量，可是眼下還差不少，韓總，如果確實想賣的話，不妨再重新出個更合理的價格吧。”
和大街上那些砍價的人不一樣，于朝輝砍價的時候都說的很高雅，讓你一聽就覺得生不起氣來，有種無懈可擊的感覺。
可韓正宇跟著尚富海廝混以來，已經成了老油條了，別的本事或許沒學到，但厚臉皮的本事學了個十足十。
他呵呵一笑，也讓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隨后就聽著他說道：“是吧，也就是說于總不同意我的價格唄，那好吧，我已經出價了，你不同意的話，那不妨由于總出個你覺得合理的價格，我聽一聽。”
說到這里，韓正宇并沒有安靜下來靜等于朝輝出價，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頭，包括覃亮和李雷看到他這個樣子，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接著聽到韓正宇笑著說了一句：“別說我們海菲資本不給面子，所謂事不過三，咱們就以三次報價為準，如果雙方在合理范圍內各報價三次，都還沒有達成交易的話，那么咱們這一次的談判作廢，我再找其他人談談。”
他這么一說，于朝輝有點傻眼了，見識過各種各樣的資本方，各種不要臉的都有，但不要臉到韓正宇這么個程度的，還真不多見。
覃亮和李雷二人一聽韓正宇這么說，下意識的有點著急了。
好不容易碰上這么一個愿意出手這么多股份的資本方，還是騰訊投資這邊迫切需要的，要是這么簡單就談崩了，那趣頭條上市的時候，騰訊這邊還幫不幫忙了？
李雷趕緊打圓場：“韓總，于總，不管怎么說，這也是一筆價值幾十億人民幣的大買賣，肯定不是三言兩語就能下結論的，我有個提議，再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吃飯時間了，我覺得咱們先休息休息，吃點水果點心，覃董已經安排好了地方，咱們等會兒一塊過去，二位原來的貴客都嘗嘗我們魔都的特色菜，順便給提提建議”
韓正宇順手就拿過一個單個包裝的酥性餅干，他說：“我正好有點餓了，那我先吃點。”
這算是給了雙方一個緩沖的余地。
于朝輝這個時候沒心情想吃飯的事，他和自己的團隊成員嘀嘀咕咕的商量起來。
反觀海菲資本這一邊，韓正宇帶來的幾個人則都穩如泰山，暫時有他們頭兒韓正宇在前邊頂著，他們都很輕松，有人也和他們頭兒一樣，摸過一個水果吃了起來。
覃亮一看這是好現象，他朝著李雷比劃了一個大拇指點贊，隨后說道：“我在康納利莊定好了菜，韓總和于總都先休息一會兒，咱們等會兒就過去。”
吃不吃的無所謂，沒辦成事的時候，再好的美味佳肴，吃起來都味同嚼蠟。
可反過來說，事情如果辦的漂亮了，哪怕吃根黃瓜蘸黃豆醬，都覺得是可口的美味。
事實上真的是這樣，覃亮所說的‘康納利莊’是個莊園式的酒店，一看裝修就知道里邊的消費不低，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中午過去的時候，吃飯的氣氛并不濃烈，哪怕李雷使勁了渾身解數，還讓酒莊安排了幾位女招待陪著喝酒，也白搭。
于朝輝心里裝著事，根本沒心思想別的。
至于韓正宇，這廝出門在外還想著他老婆，眼前這些‘紅粉佳人’都被他給定義成了美女骷髏。
說得難聽點，直男不懂風情。
倒是他們各自帶領的隊伍中，有人有心，但老大在這里都沒心思，他們也不好做的太過了，尋思著晚上的時候，趣頭條這邊但凡有那么一星半點的心思，都會給安排一下。
覃亮看到這一幕，也無奈了，最后草草的吃了一頓后，幾個人又返回了公司，繼續談。
下午的時候，海菲資本和騰訊投資雙方談判的時候，覃亮和李雷都沒再參與。
他們倆也看出來了，人家根本用不上他們，去了也是多余，還不如多安排兩個長得漂亮的女員工給端茶倒水來得好。
基分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的接待室里，此刻安靜的很，可你仔細感受，也能感受到這里的劍拔弩張。
幾個在這邊端茶倒水的趣頭條公司的女員工都很緊張，總覺得動作大一點，聲音大一點，呼吸聲大一點，好像都會耽擱了正主，犯了多么大的錯誤一樣。
于朝輝能感覺得出來，韓正宇上午說的接受‘三次報價’的說法并不是隨口說說，他真會這么干，對于韓正宇的本領不太清楚，但是他的老板尚富海到底是什么德行，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那廝不要臉起來，誰都接不住。
可他和自己的團隊成員商量了很久，一時之間也沒有更好的價位，他心里還有一個疑問，正好找個話題閑聊一會兒，就問了出來：“韓總，我很疑惑，你們應該也知道趣頭條馬上就要上市了，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出售趣頭條的股份？”
“嘿，多新鮮的問題啊，投資入股，賺錢了就套現，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韓正宇臉上一點異樣的表情都沒有，他說的很隨意。
和給覃亮他們兩個人的說辭一模一樣。
聽著韓正宇這么說，于朝輝還是不信，他接著說了一句：“可你們也可以拿著趣頭條的股份去質押貸款啊，等到它上市了以后，價值肯定比現在更大，你們豈不是賺得更多？”
他就差沒指著韓正宇的鼻子說，我有點懷疑你們的動機了。
韓正宇很無語的看著對面的于朝輝，他問了一個問題：“于總，你也說了上市以后，可問題是這玩意誰能說得清楚，還有啊，你知不知道我們海菲資本在趣頭條這邊到底投入了多少的資金？”
“呃……”于朝輝愣住了，他感覺自己錯過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但他之前真的沒有關注過這個方面，這會兒直接被韓正宇給問住了。
韓正宇笑了笑：“于總不知道吧，反正都到了這一步了，也沒什么可隱瞞的，我就給韓總說一說……”
韓正宇的眼神有些飄忽，他慢慢的回憶起和老板尚富海一塊，與覃亮、李雷等人談判溝通的時候。
他最后說道：“應該是16年的4月份還是5月份來著，我們最后和覃董談判，以500萬的現金，加上合計約2000萬的拍客短視頻廣告宣傳資源，入股了當時的基分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拿到了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后來的a輪跟投了一波，算是保住了我們的股份，不過那一輪跟投的資金也沒超過2000萬。”
他接著又輕描淡寫的說到了一句：“這樣的話，我們全部算下來的總投資不到5000萬吧，單位人民幣！”
他還特意強調了一下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