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變幻就在瞬息之間。
國教首座才剛剛當眾整活兒,一轉眼就被人悍然擄走。那一道流星從天而降,驚鴻而過的人分明就是華胥國第一美男子英黎!
他一個空有美貌的弱男子哪來的這般神通?
而國教首座在被擄走之前,到底是想要干嘛?
一時間,疑云密布。
華胥國君坐鎮當場,指揮著各路人馬善后,先讓來參加盛典的百姓都提前散場,再將國教首座的親信都控制住。尤其是滲透進入宮中的那些二五仔,必須全部拿下。
事情剛進展到一半,忽然聽到極遠方向傳來一聲巨響。
緊接著,就有守將飛身來報,“陛下,鎮國山中產生劇變,地底似有異動!”
其實不用人說,長眼睛的都看得到。
遠方蒼穹處,似有火山噴發,一道黑色火龍直升天際,接著炸開成漫天黑色流炎落下,隨著那些流炎落地,轟隆隆的爆炸聲響密集響起。
這在遠處看起來像是煙花一般的景象,在發生處想必是人間地獄一般。
那好似火山噴發一般的黑色火龍還在繼續向上噴射,且越來越急促,漫天黑炎中,似有似無地夾雜著風雷般的吼叫。
那吼聲滿是憤怒。
國君看著這仿佛滅世的景象,有一息時間的呆滯。
“鎮國山……”她口中喃喃,“莫非是那傳說中的東西又出世了……可,究竟是為什么……”
那火龍越噴越高,黑色流炎已經落到了城池近處。隱隱還有海浪滾動的聲響,似乎在地底傳來。
“陛下!”有人急道:“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國都就要被流炎毀掉了!”
“國都嗎……”華胥國君神情中有些絕望,“今日如此……整座華胥國恐怕都難逃一劫。”
那無名的山峰頂上,國教首座面對李楚的話語,正露出有些絕望的神情。
“你怎么可以如此自信?”首座垂著頭,輕聲道:“我想用始魔之眼舉國升華,也只是想讓大家獲得茍活于此的力量而已……”
她喃喃道:“我曾于神明的啟示中看過那末日的景象,大地震動、火山噴發、黑炎漫天、大兇降世……”
“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是多么令人絕望的場景……神仙難救……”
“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場景。”李楚道。
“呵……”首座冷笑一聲,正欲駁斥。
“我大概也知道了。”陳化吉也說道。
首座瞥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你們兩個在看什么?”
“在看那邊……”陳化吉揚手一指首座的身后,原來就在剛剛她說話的時候,極遠處的一座山峰正在劇烈地震動。
跟著猛然爆發,憤怒的黑龍升天,恐怖的黑炎落地,所到之處轟鳴不斷,炸出一個有一個深坑。
但這還不是結束,洶涌的黑色巖漿從火山中流出來,正慢慢覆蓋四周,所過之處,生機斷絕。
“我去看看……”
李楚說了一聲,戟指向上,劍光倏忽間,整個人又化作一道流光遠去。
首座的瞳孔震了震,道:“我也要去……我決不能看著華胥國毀于一旦……”
“你過去干嘛?”陳化吉拉住她,滿臉自信道:“留在這里看神仙就好了。”
“吼”
越靠近那座巍峨的山峰,就越能聽清楚那夾雜在漫天轟鳴當中的怒吼之聲。
李楚在記憶中搜羅到了關于這座山的信息。
鎮國山。
據傳說是早年間有兇獸作亂,危害四方黎民,結果一座大山從天而降,鎮住了那只兇獸。從此附近的部落百姓們安居樂業,漸漸繁衍成為了華胥國。這座大山,也被稱為鎮國山。
當然,傳說只是傳說,也有人說這座大山鎮壓著華胥國的國運,因此而得名。
可是此時這座山,眼看就要成為華胥國毀滅的源頭了。
莫非自己真的就要見識到歷史上的華胥滅國?
若僅僅是天災,恐怕還不至于徹底滅掉這樣一個國家,這之后,一定還有什么恐怖的事情發生。
鎮國山再度狠狠震動了一下。
李楚來到火山口的邊上,以心目向下探去。只感受到了無盡的黑暗與火熱,其中還有著一股磅礴的生命力正在緩緩復蘇,帶著兇猛的破壞性。
仿佛有什么最純粹的惡要在這里面誕生了。
難道傳說是真的,這下面真有什么荒古年間的恐怖生靈?
念頭一閃而過,李楚沒有絲毫遲疑。遠處已經響起了驚慌的慘叫,再多猶豫一秒鐘,可能就會多一個華胥國的百姓死去。
于是他手握長劍,向著下方那即將復蘇的存在,用力一揮!
嘩啦啦……
一道眩目的半月狀白芒落下的同時,李楚的長劍又再次破碎。
這熟悉的感覺……
這已經不是第一把被他用壞掉的劍了。
雖然它的品質比當初二兩銀子一把的長劍還要精良不少,可是李楚如今的靈力也漲了許多。如今全力揮動起來,也難怪它不堪撻伐。
但萬幸,劍芒已經揮了出去。
那道半月狀的劍芒迎風暴漲,瞬間成為了一道落地的天月,隨著鎮國山的山體由上而下逐漸加寬,那道劍芒也逐漸擴大……
嗤!轟
白芒瞬間沒入地下,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山峰破碎的聲響。
那一霎似乎還有什么憤怒的哀嚎響起,但隨著這一劍落下,都已經煙消云散了。不論下方藏著的是什么大兇,都沒機會再現世了。
一劍開山!
遠方。
春華盛典的現場,華胥國君正呆呆地看著那鎮國山在爆發。
方才已經安排好了屬下去疏散百姓,希望盡量多的人能逃過這一場浩劫吧。
只是她知道,只要那山峰下面的東西出來,不可能有人能活著逃離。
畢竟那是……
隨著一道白芒斬斷鎮國山,思路突然斷掉。
片刻之后,才有一名宮中屬官的聲音弱弱地響起,“陛下……那鎮國山,好像被什么東西斬開了……”
“華胥國……”國君怔怔立在原地,被她喚回神智之后,眼中依舊滿是難以置信,緩緩道:“得救了?”
白光,從天而降。
李楚的周身被包裹住,高高升起。
眩目的強光同樣出現在了陳化吉的身上。
他們的心中都同時升起明悟,這一場投影,大概是結束了。
看來拯救華胥國,就是這一切的最終任務。
只是……
李楚心想,歷史上的華胥國最終應該是毀滅于此。鎮國山下的恐怖存在大概還是復蘇成功了,那些擁有滅世之力的大兇,想要滅掉一國之地,并非難事。
這座秘境,大概就是華胥國留給人間的最后一份遺產。
雖然其中還有一些問題沒有解開,但也只能戛然而止了。后面的劇情,再不會有人知道,因為那是不存在的。
白光落地。
李楚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空蕩蕩的白色空間中,這里除了自己,還有陳化吉……和先前一起進入秘境第三重天地的其他人。
牛三刀、兩個青年道士、小姑娘……
大家都有些恍惚,驟然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還頗有些不適應。
除此之外,在這片空間的最前方,還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陳扶荒?”
李楚的眼神凝重起來。
先前曾經聽到過,是扶荒魔軀在覺醒之后,主動回來,才打開了這方秘境的大門。進到秘境最深處,若是見到他,也不甚稀奇。
“哈哈哈……”
那來自五百年前的大魔頭突然爽朗大笑,此時他在正常的比例下,身姿倒還算魁梧英朗。
“這秘境打開有些時日了,你們還是第一批成功拯救華胥國的。”他說道。
接著,目光看向李楚,“或者說……你還是第一個成功拯救華胥國的。”
李楚不置可否,沒有出聲。
看上去對方的姿態并沒有什么敵意,但是在無法判別對方是敵是友的情況下,他并沒有和對方攀談的興致。
“你倒不用以這種眼神看我,呵呵。”那陳扶荒傲然一笑,“若是我本尊在此,遇上你這般對手,定要與你一戰。”
“可惜……我只是他五百年前留在這秘境中的一道分神罷了,只能夠守在這里等待有緣人。至于真正的本尊,早就已經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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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不過是留在秘境中的神念罷了。
聽到這話,李楚稍稍放松下來。
就聽他繼續說道:“你們拯救了華胥國,無論如何,也該得到應有的獎勵。”
陳扶荒一揮手,幾團光華包裹著一本書冊,來到眾人的面前。
幾人將那書冊接在手上,看著上面的字,神情各有動容。
“這是神通秘籍?”陳化吉問。
“不錯,都是上古時期華胥國留下的傳承。”陳扶荒道:“雖然有一部分在今日已經落后了,但仍舊不可小覷。當年我的本尊……雖然是天生霸體,可也是靠著華胥國的傳承,才能修煉到絕頂境界。”
“哦?”眾人驚詫。
李楚看著自己手中那一本厚厚的書,正寫著《華胥經》三個大字。
“你親手拯救了華胥國,功勞最大。所以你的獎勵……是全境界的華胥經。”陳扶荒道。
“當年陳扶荒也修煉過《華胥經》?”李楚忽然問道。
“額……”分神臉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僵硬,猶豫了好半晌,才頷首道:“是的。”
“啊?”牛三刀大驚,“可……不是只有女子才能修行,陳扶荒他難道不是……”
“聒噪。”
面對牛三刀,分神再沒有那么耐心,直接手指一彈,嘭的一聲,就將他踢出了這片空間。
“……”眾人頓時不敢再問。
只有陳化吉悠悠嘆了一聲,“若非生活所迫,誰愿當機立斷呢?”
這一聲長嘆,感同身受,無比愴然。
那道分神似乎被打動了,道:“是啊,當初本尊少年時,原本是世家子弟,誰知被正道大能陷害,家破人亡,自己也屢次遭遇生死險境。無奈之下,才毅然……修行了《華胥經》。之后回去報仇,又被誣為魔道,自此才干脆踏上了魔道巨擘的道路。”
他看著陳化吉,似乎是看到同道中人,一揮手,又一團光華落下。
“我看你投緣,再送你一件神兵……”
這倒屬實是一份意外之喜,陳化吉微微一笑。
呵呵。
低情商驚訝不是男人。
高情商只講生活所迫。
領完獎勵,分神就送他們離開秘境。
光華閃過時,幾人都出現在了距離秘境入口幾里外的地方。此時已經不知是什么時日,李楚心目一掃,在入口處發現了老杜熟悉的氣息。
于是他過去叫上老杜,一起回轉。
陳化吉自去回他的駐所不提,李楚和杜蘭客也一道回了德云觀。
德云觀里,余七安仍舊和李茂清在樹下下棋。
這一對臭棋簍子,大概過往的人生里都沒遇到過這么旗鼓相當的對手,興趣無比濃烈。
李茂清大概是要輸了,正在凝眉苦苦思索。
余七安則是坐在那里左顧右盼,眉眼間滿是得意,似乎很想找個人來見證自己的勝利。
正巧徒弟與徒孫走了進來。
“喲,你們回來啦。”老道士并不炫耀,只是平淡地說道:“這次事情辦得有點久啊,和我們這盤棋一樣久。只是不知道你們的結果,有沒有和我一樣旗開得勝啊?”
李茂清:“……”
“雖然有些波折,但總的來說還算順利。”李楚坐下說道。
接著,他就將這一程的經歷大略說了一下。
說到斬殺木人王的時候,李茂清抬起頭,稍微詫異了一下。
“那偃月教法王作惡多端,我早年也曾以為自己斬殺了他,不知道這次小李道長有沒有將他殺個徹底。”他說道。
“可能也沒有……”李楚低聲道,他總覺得那經驗值不該是一位魔門法王的量。
“當然沒有。”
余七安一拈胡須,篤定地說道。
“哦?”李茂清見他那副樣子,問道:“余觀主可是了解什么?”
“也沒多了解,不過是多知道一些江湖軼事罷了。”老道士呵呵一笑。
“愿聞其詳。”李茂清一伸手。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余七安緩緩道:“誰說木人王就要是一個木人了?”
“嗯?”杜蘭客有些奇怪地問道:“木人王不是木人那是什么?”
“那要這么說,有人叫泥人張、那他就是個泥人?”老道士搖頭道,“木人王從來都不是一個木人……”
“而是木匠。”
他的話,讓老槐樹下的幾人都露出詫異又了然的神情。
所謂木人王……
原來是制造木人的。
“難怪斬殺木人除不掉他……原來那根本就不是本體……”李茂清眨眨眼,又好奇地問道:“余道長既然知道這么多,可還知道他原本身份?”
“也略微知道一點……”
老道士難得贏棋,應是心情不錯,一副知無不言的態勢。
“你們大概也猜不到,那木匠啊……”
“他還是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