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李棟真沒想到耳機竟然給弄掉了，這下尷尬了，趕緊把隨身聽關掉，誰想萬書記招招手。“挺好聽的嘛，干嘛關了了啊。”
“萬書記，我這兩天沒休息好，真不是……。”
“不說你了，我也有些困了。”
這話一說，劉向陽和郭昆等廠子里的領導臉色錢變了。
“萬書記，是我們工作沒做好。”
郭昆和劉向陽趕緊站起來，萬書記笑笑。“坐吧，我不怕告訴你們，我這幾天走了不少地方，你們啊，問題大同小異。”
“觀點太落后了，我們已經失去了六十年代，七十年代，不是再失去八十年代了。”
萬書記說道。“李棟，東西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好。”
李棟把隨身聽和耳機拿出來擺放桌子上，眾人齊齊看向桌子上巴掌大東西，在場的沒有一個認識的。
“梁天，這是？”
吳天明小聲問著身邊梁天，梁天微微搖頭，沒見過。“吳書記，可能是李棟那朋友給他帶的吧。”
“你說的是外貿公司的吧？”
高子陽這會也在問身邊的人，沒一個見過。“看著不太像錄音機，這么點大。”
“啥東西？”
“別是搞間諜活動的吧？”
廠子一些領導小聲議論著，眾人真沒見過這東西。
“打開給大家伙聽聽。”
萬書記指了指桌子隨身聽。
“這個不太好吧。”
這里邊歌好一些都是港臺的，這時候搞出這樣資本主義東西，尤其是還是會議室。
“怎么，還有什么我們不能聽的嘛，歌曲嘛，我還沒有那么老封建，你們年輕人喜歡稀罕物，我也理解的。”說話點點頭，李棟無奈打開隨身聽。
搖籃曲又出來了，萬書記一聽。“搖籃曲嘛，好曲子。”
“剛剛你怎么弄的來著？”
萬書記指著桌子上耳機，李棟趕緊耳機拿起來。“你說這個是耳機。”說話李棟給耳機插上，遞給萬書記，邊上警衛員上前一步打算阻攔。“沒事。”
“哎呦，有聲音。”
“大家都聽聽。”
萬書記一臉意外，不過很快平靜下來舉起耳機。“郭書記，你也來聽聽，還有劉廠長，大家都過來聽聽吧。”
郭昆小心翼翼湊著過來，李棟無語，這又不是啥炸彈，怕成這樣。“哎呦”
“怎么了郭書記？”
眾人齊齊看向反應有些大的郭昆。“有聲音。”
“這個小黑點里有聲音。”
郭昆指著李棟手里的耳機，這年代可沒幾個知道這東西，要知道這在日本都是最新款，第一款配備這種塞耳樣式耳機，幸好這是有線，要是藍牙耳機那就更見鬼了。
“有聲音？”
“大家都聽聽嘛。”
萬書記笑笑，李棟把耳機遞到劉向陽耳邊，劉向陽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有些驚訝。“真有聲音，這是？”
“李棟給大家說說。”
萬書記挺高興，見著眾人反應，李棟沒想到一個小耳機把這些干部嚇到了。“這是耳機，插上耳機之后，聽歌，學英語的話就不會影響到其他人了。”
說話李棟耳機給罷了，搖籃曲的聲音又出來了，眾人這會看著李棟手里小小帶線的小黑點，越加驚奇了。
“這東西呢？”
梁天幫著萬書記問了出來，李棟一看梁天指著隨身聽。“這是隨身聽，便攜式的小錄音機。”說話打開，露出里邊磁帶。
“這個原理和錄音機差不多了，不過縮小了很多，可以放在口袋里，隨身攜帶，加上耳機的話，聽歌和學英語都不會影響其他人。”李棟說道。
“這是哪個廠子生產的？”
“日本索尼。”
李棟介紹開了。“是79年9月的最新款。”
“劉廠長，這邊有螺絲刀嗎？”
“有。”
眾人有些不解李棟要干什么，李棟拿過螺絲刀。“有沒有更小一點的。”
“有的。”
一個師傅帶了一箱子螺絲刀，李棟接過來直接開始下螺絲。“大家看看，別看不大，其實和錄音機幾乎沒有區別。”李棟指著按鍵介紹道。
“大家看到了沒有，這里邊零件很小。”
“這就是數控機床制作的產品嗎？”
梁天一下就明白了李棟意思，這小子，這是準備打臉啊。
要說郭昆和劉向陽也是，剛說話又提到什么金錢掛帥，少不了的還把李棟在竹編廠的做的事情給拿了出來。
“好精巧啊。”
“劉廠長，我們廠子能做這個嗎？”
萬書記這話問的劉向陽一愣。“萬書記，我們主要是生產……。”
“我知道你們生產什么，我是問能加工這個嗎？”
萬書記看著劉向陽，劉向陽苦笑。“加工不了。”
“萬書記你別為難劉廠長了，雖然有些漲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可事實上國內應該還沒有一家企業能做到這一步。”李棟倒不是說國家做不到，可花費太高昂，一般企業又沒有這個能耐。
“日本啊，我知道了。”
萬書記嘆了一口氣。“我們差的不是一代啊。”
“萬書記，其實這些并不難追趕，我相信我們只要努力，或許五年，十年之后，我們就趕上了。”李棟笑說道。“當然，我們現在是落后，各個方面都有，我們需要學習，這是事實。”
“學習資本主義那一套？”
“郭書記，科學技術不光光屬于資本主義，社會主意同樣講科學技術。”李棟說道。“科學技術并不是資本主義獨有的。”
“不說這些了。”
萬書記打斷了李棟話，這種意識形態東西，少說為妙，李棟一下明白過來。“萬書記，是我多嘴了，不過說到隨身聽，不得不提剛剛梁書記說的數控機床了。”
“這里的一些零件精度，我想大家也看到了。”
“這只是民用或者說年輕人玩的玩意，可精度已經令人咋舌了，而科技方面日本是學習美國，可想美國科技水平如何，同樣和美國競爭的蘇修科技如何。”
“我們首先要認清楚我們自己，必須客觀，科學認識承認差距，努力追趕。”
李棟說著說著嘴巴又禿嚕了，實在有點看不下去，剛剛郭昆和劉向陽說的天花亂墜，好像他們生產武器能打敗全世界似得，一點沒覺著他們的一些東西已經落后這個時代。
“我說多了。”
“剛睡的有些迷糊了。”
李棟見著中國都盯著自己，這家伙鬧大發了。
“說的很好嘛。”
萬書記點點頭。“我們就是需要更多這樣的年輕人，打破一些常規，大膽的去干。”
“萬書記，我只是說了自己有些稚嫩的想法，貽笑大方了。”李棟說道。
“想法很好嘛，年輕人就要敢說敢做，不怕犯錯誤，怕就怕停步不前。”萬書記這一說，那家伙明白夸獎李棟，至于郭昆和劉向陽那是不掩飾的不滿。
這一路參觀下來，基本套話，廢話，一個勁夸贊自己的貢獻，成績，勝利廠的貢獻，成績，萬書記哪里不知道，可問題呢，那堆積如山的廢品。
還有落后幾代的機器，這還算客觀問題，不光光勝利廠一家，多半國有企業都存在。
再有一個問題，工人的散漫，這點很多國有企業都有，可勝利廠是干嘛，生產軍工用品的，這里竟然也成了這樣。萬書記這一路看下來，頗為心驚膽戰啊。
這十多年的浩劫，留下的國家簡直千瘡百孔，整個國有企業，大小三線沒有一個跑掉，幾乎都有問題，設備老化，領導層思想僵化，工人散漫，效率低下。
問題幾乎堆積如山，萬書記嘆了一口氣，只是勝利廠算不錯的了，可心里還是堵得慌。“好了，我說話有些嚴重了，勝利廠總體上還是不錯。”
“今天就到這里吧。”
“李棟跟我一起吧。”
“啊？”
好家伙，吳書記你不喊著，你喊我算那回事，李棟無奈，看著吳天明，梁天。“去吧。”
沒辦法硬著頭皮上了車子，李棟發現這車子還沒有自己藍鳥舒服呢。
“怎么，不舒服。”
“還好。”
“我知道你有輛車，新的日本車，那個比我這老掉牙的可舒服了。”
“沒，差不多。”
李棟無語，自己那點小心思，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萬書記，國家是準備改革企業了嗎？”
“看出來了。”
萬書記苦笑。“問題很嚴重啊，現在國際形勢有了新的變化，再不發展可就跟不上了。”
“你那個隨身聽，還有嘛，我要買一個，帶回去給那些老家伙們看看聽聽。”
“有，我送你一個。”
李棟沒瞞著，這東西自己帶了好幾個過來，平時沒怎么聽，送了黃勝男和張麗兩個，還剩下幾個呢。
“送，那可不行，這樣吧，我跟你換。”
萬書記笑說道。“我聽說你喜歡瓶瓶罐罐的東西，正好我書房還有幾件。”
“真不用。”
“這事就這么說定了。”
李棟不知道，萬書記說的瓶瓶罐罐可不一般，是明朝永樂青花瓷瓶，瓷罐子。
第二天一早李棟去縣招待所送上隨身聽。“萬書記，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還真有件事找你呢。”
“啥事？”
李棟心里咯噔一下，別是又去啥廠子，昨天搞的自己一晚上沒睡著了，再來，李棟怕以后在池城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