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來了,這會不該上學呢嗎?”
李福安盯著李慶禹,這混賬小子,別是又惹事了。
李棟還在糾結,自己這個叔叔怎么和年輕的爸爸相處,這邊爆了一個大雷。
“打架?”
“腦袋開花了?”
李福安一聽,這還了得,直接拿出搟面杖,對著李慶禹就要打,邊上石秀蘭見著趕緊攔著,李棟這邊還沒搞清楚啥情況呢。我去,爺爺打老子,這家伙李棟有點不知道該幫誰。
只見剛準備跑的李慶禹被李棟伸出一只腳給絆到在地,噗通一下摔在地上,好在地面泥地,不是水泥,要不肯定夠受的。李棟真不算有意,只是見著李慶禹直奔著自己過來。
下意識的格擋了一下,沒辦法,學武之人,李慶禹被李福安一頓棒槌,打的事滿頭包。“真打啊。”李棟還以為做做樣子,等看清楚琢磨明白這才發現,這棍子力道驚人。
“哥,孩子還小,犯錯咱們改就是了。”
一把拉住李福安對著李慶禹使了一個眼神,果然是父子,一看李棟眼色,這位趕緊爬起撒腿就跑。“慢點,慢點。”石秀蘭追著出去了,摸出一塊錢塞給李慶禹。
“買點吃的,今天別回來了,你爸氣頭上呢,你說說你,咋就安生兩天,這就把人頭給打破了。”
“媽,他先動手的,我就隨便用磚頭拍了一下,誰知道他腦袋瓜子這么不經用。”李慶禹這話,李棟這邊隱約聽到了,這是自己老子,這太渾了一點吧。
你用磚頭拍下你腦袋瓜子試試,真當鐵疙瘩做的。
“下次可不許了,快去吧。”
得,總算明白了,自己家老子,為啥,這么牛逼,有恃無恐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渾,這才早早的安排結婚了,要不然干了啥被嚴打,怕是沒了自己這個人了。”
“得,這下倒是有事情干了,兒子教育老子天經地義。”李棟覺著只能自己辛苦點了,要不教育出來一個好爹吧。
真是不省心,要說后世老頭子最多電電魚,沒了電魚進項,說是打算買幾條獵狗,練習練習捉點野兔子,野雞賣賣,這話李棟倒是沒接著,家里不缺錢。
何必呢,最終還得找個事情做,這不李棟買了兩臺拖拉機,大拖拉機加上旋耕機等,大鐵犁,砸了五十多萬,又買了一輛家用車給李慶禹報了駕校。
找點事情做,總比電魚,養獵狗捉野兔,捉野雞強一些,沒曾想,這家伙跨越四十年,還得忙活,遇到一個不著調的老子,兒子也挺難的。
“這孩子,可真是氣死我了。”
說話想起來,李棟不是自己幾個兄弟。“棟子,見笑了。”
“福安哥你說哪里話,誰家沒個不省心的孩子。”
你還好是個不省心孩子,你知道我有個不省心老子,打不能打,罵不能罵,還多哄著,多難啊,兄爹。
“唉,這學我看也上不成了。”
李福安說著,嘆了口氣,家里男娃誰不想出人頭地,上個好學,要是前些年倒是還好,上個工農兵大學倒是不算難,可現在要考的,不了了。
這家伙,李福安只能感慨,生不逢時。
“學還是要上的,福安哥,等大侄子回來,我給大侄子補補課。”三年中考,五年模擬給自己年輕的老子上一遍。
“補課,你看看,我給忘了,你娃是大學生。”
李福安一聽,直拍手,可不是嘛,這大兄弟可是南京大學的大學生,這年月,整個立新大隊都沒一個考上大學的,除卻幾個上大學,正經大學生一個沒有。
別說大學生了,中專生,整個夏集公社,這三年時間都沒考上一個,不得不說,現在這邊教育,真的差的要死了,學習打架斗毆不說,時常老師還被打的頭破血流。
三五天上不了課多的是,老師不敢管,學生敢造反,這家伙能考個錘子,李棟記著自己剛上初中那會,一個學習一個省示范高中都沒考上,還是等自己上初二,學習換了校長,加上地方劃歸給區里,這才管理嚴格起來。
到了李棟他們那一屆,考上十多個省示范高中,那之后大學生才多起來,要不然還跟著先前一樣,年年黑窩。可想而知,這許多年,夏集沒出過啥大學生。
甚至李棟懷疑,建國以來這里出過大學生沒有,得,一想到這樣學習,自己家老子學習態度,能學幾分,不定考零蛋的主,剛似乎不該說這樣大話的。
“回頭等你侄子回來,我讓他好好跟你學,到時候不聽話,你給狠狠打,這混賬小子不給腿打斷了,不知道厲害。”
這事鬧的,兒子打老子總歸不太好把,尤其是退打斷。“不至于,我看大侄子還是懂事的。”
懂個錘子,李棟心說,直接干腦子瓜子,這家伙幸好只是拍破了頭,沒拍碎頭,要不,這家伙真要跑路了。
“小聰明倒是有些。”
那啥不能太貶低兒子,要不然人家不一定愿意教了。
說話間,李慶枝提著水壺蹬蹬跑了出來。“阿爸,我剛聽著弟回來了,哎呦,剛忘記了,慶剛剛跟我說,弟打破人家頭了,人家要找上門來要說法。”
“啥,這混賬小子,你咋不早說。”
李福安,一聽,這家伙真要被看笑話了。“走走走,棟子,你們先坐會。”
這不能讓人進門,要不鬧騰起來,這臉就丟的更大了,雖然留著客人在家,沒人有些失禮了,可總好過人家堵到家里跳腳大罵,說著難聽話強多了吧。
“福安哥你忙,正好我四周轉轉,難道回來一趟。”
屋里沒啥好看的,要說大小李福安還是生產大隊副隊長,家里還算不錯,院子扎著一輛自行車,雖然只是半新的,家里堂屋有收音機,暖水瓶,茶壺茶杯倒是都有的。
擺設當地擺設,長條的條幾,再有就是八仙桌,幾條長凳子塞在桌子下面,邊上還有一小飯桌,木凳子,這倒是比一般家里情況要好,墻壁貼著偉人畫像。
條幾還有一些小紅本本,李棟看了看,還有一些瓷缸子,上面都寫著為人民服務之類的標語,屋里擺設老式農村擺設,倒是沒顯得多富裕。
畢竟地面還是土的,倒是墻根用了灰磚,這里是平原沒有山石頭可用,只能買些灰磚。屋子不算高,李棟這個高個頭,過門頭還需要彎腰,現在土坯灰瓦房子已經算李家莊數一數二的了。
李家莊整一個莊子還沒一家建磚瓦房的呢,可見這里多貧,畢竟逃荒還時常有的事情,這也就過些天搞了家庭聯產承包好一點,再有九十年代初期離著不遠開了煤礦,這邊多多少少好一些。
現在嘛,吃飽肚子的算是莊子富裕的家庭,餓肚子,虧空的至少有一多半,這莊子比韓家莊還要窮一些。李棟打量一番,四周基本都是低矮的茅草屋。
仔細的找了找,糞坑在南邊,那就是說,現在住的地方是老宅基地,四周的都是叔伯家了,李棟還需要了解一些。要知道李福安,兄弟有五個,李福山是老大,老二犧牲了。
現在還剩下老三,老四和老五,李棟的三爺,四爺,五爺,三爺身體有殘疾年輕時候落下的,一輩子打光棍,五十多歲就一命嗚呼了,四爺眼睛睡覺被雞給啄瞎了一只,因為也算殘疾取了一個傻子當媳婦,五爺,李棟聽的不多,似乎沒見過,想來中途不知道咋的也過世了。
李棟嘀咕,自己爺爺這個老大當的可不咋地,幾個弟弟真是慘不忍睹。“自己當孫子真不容易,回頭看看能不能幫一把吧。”這家伙,李棟還真不知道,李家莊這么窮。
要知道自己記事的時候,家里已經有些家底了,小時候上學口袋裝著三五塊錢正常,算的小富的,只是后來養豬場被盜,養雞之類沒搞成功。
九八年底虧了七八萬之后家里才不景氣,當然那時候李棟感覺沒那么深刻,之后沒兩年李棟就上了高中,他倒是沒受罪。
“雖然自己老子似乎不務正業,好在自己上學之前,金盆洗手,干了了正事,不得不佩服媽,跟著奶奶外加四個姑姑大戰多年,還能順帶制服自己家老子,厲害了。”
想想剛剛聽著自己老子說拿磚頭拍人腦袋,還說人家腦子不經拍的語氣,真是夠渾的。
“哥。”
“怎么了?”
“沒事,四周看看,你們覺得這莊子怎么樣?”
黃勝男和張寶素微微搖頭,這這莊子挺窮的。
“倒是挺安靜”
李棟打量四周,這莊子里幾乎沒人,幾個小娃子偷摸看,這會上工的時候,大家都是一家老小齊上陣,即使孩子都下地了,多少還有能掙工分的。
工分是命,可不能落了工分,要不口糧可都不夠吃了。
“回去吧。”
“叔,喝水。”
李慶枝暗暗打量李棟,當然是仰頭,畢竟李棟個頭太高了。“你叫慶枝吧?”
“嗯,叔你認識我。”
‘那可不’認識幾十年了,李棟心里嘀咕。
這邊李棟想要打聽點事,這個傻三姑是最好人選,最好多了解一些自己惹事老子,好好整治整治。“弟上初二了。”
“初二?”
那就是說沒畢業就不念書了,得,平時聽著老爸說初中生,原來初中根本沒上完呢。李慶枝陪著李棟說了一會就跑去天里,要不要扣工分的。
這地方真是窮,瞅著打著布丁跑遠的三姑,李棟嘀咕,隊長家都沒有余糧,要不幾個兄弟都光棍取傻子。李棟琢磨怎么幫著一把,李福安和石秀蘭正在莊子入口給人賠禮道歉呢。
“三塊,那不成,最多一塊。”
“一塊,我家娃子留了一大碗血,一塊錢可補不回來,少三塊,我寧愿打破你家娃子腦袋瓜子。”
“行了,三塊就三塊吧。”
石秀蘭一萬個不肯,一千個不愿意。
“趕緊的,家里還有客人呢,對了,中午殺只雞。”
“殺雞,我的親娘來,這日子還過不過。”好家伙,石秀蘭差點來一場大戲。
“不殺雞,家里哪來的菜,算了,算了,去喊著慶蓉讓她去公社,買些肉來。”說話又拿了兩塊錢,還有一些糧票,副食品票也掏出幾張。
石秀蘭一看,這又忍不住了,這簡直是割她的肉。“這日子沒法子過了。”
這剛去了三塊為兒子平事,這一轉眼又要花錢買肉招待客人,這又不是自己兒子。
撒潑,哭嚎,這家伙,可算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