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歌松了一口氣。
被她那似幽、似怨，如深潭，又如火山的雙眸盯著，他是既有些迷醉，又覺得渾身不自在，感覺非常的矛盾。
最后一個音落下，體育場里再度響起排山倒海的掌聲和尖叫。
幾乎能比擬之前段曉晨跳熱舞唱DI DA DI時的熱度。
段曉晨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微笑，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浮現：“海明威唱得好嗎？”
“好！”歌迷們自然給面子。
“再來一個要不要？”
“要！”
段曉晨笑了笑：“還是算了，時間不多了，接下來的時間，還是留給其余的歌迷朋友吧。”
她看了看杜采歌：“來幫我抽獎吧！”
杜采歌動作有些機械地來到方桌前，按照段曉晨的提示，伸手進去攪了攪，然后抽出一張小紙條，遞給段曉晨。
段曉晨先沖他甜甜一笑，就像是在看著丈夫忙忙碌碌換完燈泡之后，送上笑容的小妻子。
然后展開小紙條，念道：“1172號！”
一個男生跳了起來，激動得破音了：“是我！抽中我了！抽中我了！”
導播把鏡頭給了過去，那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稚嫩的男生，絕不超過20歲，他旁邊一個女孩溫柔地對他笑。
“請這位歌迷朋友上來吧！”
那男生躊躇了片刻，低頭看著他身邊的女生，大聲喊了句什么。
但是演唱會現場太喧鬧了，他的聲音完全被淹沒。
這時現場的工作人員走了過去，遞給他一個話筒，他才“喂喂”兩聲，然后說道：“晨晨，我可以把機會讓給我女朋友么？她也是你的歌迷！”
段曉晨微笑著說：“你們可以一起上來啊！舞臺這么大，能同時容得下你們兩個。”
這兩個幸運的歌迷一臉的感激和興奮，其余歌迷也鼓掌——這就是他們喜歡的歌手，這作風，愛了愛了。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他們兩口子一起來到舞臺上，有些局促地向段曉晨和杜采歌打招呼。
段曉晨又簡單地問了幾句他們的情況，得知他們是富旦大學的學生情侶，便笑道：“原來是一對學霸，真羨慕你們。”
大家都知道，段曉晨是沒念過大學的，17歲就在酒吧駐唱（也有一說是在當賣酒女郎），被林可發掘而出道。
“你們想與我合唱什么歌呢？”
這時杜采歌已經不著痕跡地退開了幾步，離開了聚光燈。
但是那個男生卻把目光對準他：“海明威先生，據說你就是林可，是么？”
杜采歌微笑著回答：“這個問題，我只能說無可奉告。”
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也不會在公開場合承認自己就是林可，不給那些隱藏在暗中的敵人出手的機會。
而那個男生也聽懂了潛臺詞，轉而問段曉晨：“我和我女朋友一直很想聽你唱‘問’，我們覺得你肯定會唱得更好。你能不能唱這首歌呢？”
段曉晨微微蹙眉。
《問》，是蘇曼芫的代表作之一。
蘇曼芫出道很早，她比段曉晨大4歲，78年出生，16歲就演戲出道了，不過她卻沒有專心在演藝圈發展，而是慢慢地將領域轉向音樂，從1996年起開始活躍于歌壇。
但是因為一直沒有具備辨識度的作品，所以一直半紅不火，始終徘徊者二、三線之間。
直到認識了林可，在1999年，她21歲那年，林可給她寫了3首歌，《獨角戲》、《至少還有你》、《問》，首首經典。憑借這張專輯，她才突然走紅，一舉沖上一線。
然后在2001年和2002年，杜采歌又精心為她制作了兩張專輯，將她一手捧上了天后寶座。
《問》這首歌，段曉晨當然會唱。
只不過，如果她在自己的演唱會上，唱這首歌，會引起版權糾紛。
除非她獲得原詞曲作者的授權。
否則侵權官司打下來，既要丟人，又要賠錢。
至于原詞曲作者……
她看了杜采歌一眼，見杜采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管你同不同意，我就要唱！有本事你告我侵權啊！
于是她霸氣地對兩位歌迷說：“行，那我就試試唱這首。不過我沒練習過，唱得不好，大家可不要笑！”
現場的歌迷立刻沸騰起來。
有人喊道：“打倒蘇曼芫！”
立刻引起一片應和。
段曉晨和蘇曼芫這兩位歌后互別苗頭很多年了，她們的粉絲也是從一開始的稍有對立，直到現在已經變得水火不容。
段曉晨的粉絲覺得蘇曼芫嗓音普通，蘇曼芫的粉絲吐槽段曉晨樂理功底差勁，唱功拉胯。
段曉晨的粉絲說蘇曼芫只顧著撈錢，吃老本，蘇曼芫的粉絲認為段曉晨嘩眾取寵，找槍手寫歌署自己的名。
段曉晨的粉絲譏諷蘇曼芫一對A，蘇曼芫粉絲嘲笑段曉晨的身材太澀情。
你是段曉晨的粉絲？那你就必須討厭蘇曼芫。
反之，你是蘇曼芫的粉絲？那你就必須和段曉晨不共戴天。
不過，兩位天后相爭了很久，一直難分高下。
所以，兩位歌后的粉絲，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偶像能夠唱對方的歌，然后要唱得比對方好，這樣才能打臉。
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而現在，段曉晨終于邁出了這一步。
她要唱蘇曼芫的代表作《問》。
段曉晨說自己沒練習過《問》，其實半真半假。
那種在錄音棚里的專業練習，確實沒有過。
但蘇曼芫的每一首歌，每一首，她都有用心聽過，也試著自己唱過。
即使沒有人聽到。
只有自己唱一遍，再和蘇曼芫唱的做個比較，她才能理直氣壯地想：你唱得也就一般般吧，看我，隨便唱唱，就比你唱得好了。真不知道杜哥看上你哪一點。
而蘇曼芫那二十多首由林可詞曲的歌，段曉晨更是熟悉得倒背如流，每一首她都在夜半無人時反復地低吟淺唱。
一邊唱，有時還會一邊垂淚。
至于《問》的伴奏曲，這也問題不大，雖然沒有提前準備，但只要有幾分鐘的時間，讓工作人員去籌備，將譜子拿給樂隊稍微熟悉一下就行了。
請來的這支樂隊雖然不是特別有名，但也很專業，《問》這樣的經典歌曲，他們絕對演奏過，只要再臨時速記一下就行。
但是現在也不能在這等著發呆。
段曉晨白了杜采歌一眼（杜采歌：？？？我怎么了我？），微笑著開口：“現在工作人員正在準備《問》的伴奏曲。那么為了不耽誤時間，我們趕緊抽取下一位歌迷，事先說好，再點歌的話，不能點別的歌手的歌曲了，因為版權問題很麻煩。”
工具人杜采歌又抽出一個幸運歌迷，那是一個接近30歲，胖胖的但是挺可愛的女人，戴著秀氣的眼鏡，上臺后興奮地摟了段曉晨一下，讓沒有心理準備的段曉晨尖叫了一聲。
這也是個放得開，會玩的主。
“我想和你合唱一首膽小鬼！我要唱給一個我暗戀的男生聽。”
段曉晨自然不會拒絕。
而杜采歌則在旁邊扮演好自己的工具人角色，捧了一句哏：“曉晨你很寵粉啊。”
這個時代的大華國還沒有“寵粉”一詞，不過這個詞非常簡單明了，也容易記，臺下的歌迷們紛紛點頭。
回想段曉晨出道以來的點滴，她確實很寵粉！
劉姍姍也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這個美得像小仙女的小妹妹，“你哥哥說得很對，我大晨姐就是寵粉！”
“那當然，”杜媃琦驕傲地，“晨姐就是最棒的！”
如果以后能當我嫂嫂就更好了，她在心里補充。
段曉晨笑得花枝亂顫，抬起手掩著嘴，風情萬種地瞥了杜采歌一樣。
樂隊忙著去記《問》的譜子了，事先準備好的《膽小鬼》伴奏曲播放了出來。
段曉晨開始和那個胖乎乎的可愛女人一起演唱，杜采歌則老老實實地退開，讓出舞臺。
趁著鏡頭聚焦在段曉晨身上，他摘下面具，擦了擦汗。
之前上臺的那對小情侶中的男生突然開口：“海明威，你還會給晨晨寫歌么？”
那個女生也用希冀的目光看著他。
在他們不知不覺間，狡猾的導播悄悄將鏡頭對準了他們，并且給了杜采歌一個特寫。
杜采歌想了想，點頭說：“會。”
這一幕，同時出現在大屏幕上。
不過歌迷們并沒有聽到那個男生詢問的內容，只看到杜采歌點頭說“會”。
鏡頭一閃而逝，再次給到段曉晨，畢竟這是段曉晨的演唱會。
那個女人唱得還算不錯，在業余人士里可以稱得上頂尖。
一曲既罷，那個胖乎乎的女人又和段曉晨擁抱了幾秒鐘，才戀戀不舍地跳下臺。
接著，第三位幸運歌迷被抽取出來，這是一個中年男士，35、6，一副成功人士做派，發型一絲不茍。
上臺后，他似乎也想摟一摟段曉晨，但段曉晨機敏地做出一個后退的動作，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和段曉晨握了握手，然后要求和段曉晨合唱一首《原來你什么都不想要》。
然后現場的歌迷們就有幸見識到了什么叫做鬼哭狼嚎，杜采歌也很佩服段曉晨能面不改色地跟著唱完，而沒有被帶著跑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