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收視率5.7，”整潔肅穆的會議室里，耿思源看著節目組的幾位負責人，“比上周最高收視率下降了1。這是絕對讓人無法接受的！”
他的語氣并不顯得憤怒或咄咄逼人。
只是在平靜地闡述一個事實。
因為他現在需要的，不是發泄一通，而是將問題解決！
而帶著強烈情緒的態度，并不利于解決問題。
反而會令別人出現情緒，制造對抗。
劉夢雄說：“除了收視率低，昨天也是觀眾評價最低的一期。并不是指歌曲質量低，其實根據調查，觀眾對于昨天參賽歌手的表現和他們帶來的歌曲，都比較滿意。但是……”
他也是盡量以客觀、平和的態度說話，但是說著說著，就不由自主地帶上苦笑。
而大家也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其實昨天的節目，質量不低，對決也很激烈。
幾位歌手都拿出了最好的水平。
然而……觀眾不買賬啊！
這是一款音樂真人秀，但觀眾又不僅僅是來聽音樂的。
如果只想聽音樂，那在愛樂平臺開通VIP它不香么？
不得不承認，杜采歌的突然離開，對節目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損害。
每個人都感覺到999的傷害值從頭上飄起，心里都涼颼颼的。
“咳咳，”雷朝琿清了清嗓子，“必須承認，雖然我們早就清楚，海明威是我們今年節目能屢創新高的一個重要因素，但我們還是低估了他的重要性。目前，在觀眾票選的最受歡迎導師中，海明威的票數遙遙領先。他的離開，對我們是巨大的損失。另外，第12期節目中，余魚和謝韻姿的落敗，也讓一部分觀眾對我們節目的公正性產生了質疑。在這兩方面因素的綜合影響下，讓我們本期節目出現了較大的滑坡。”
“那么，就解決這兩個問題。今天我們的會議，就是討論：1，怎么消除海明威離開帶來的影響。2，怎么讓觀眾重新相信我們節目組的公信力。”兼任節目組總監制的耿思源定下了調子。
節目組的另外幾個負責人都流露出不同的表情。
有人不以為然，有人愁眉苦臉，也有人面帶標準的微笑，不讓情緒流露。
安靜了一會之后，總策劃劉夢雄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桌子，這位來自文創娛樂的技術官僚掃視了幾人，提出自己的觀點：“我說說我的想法吧。消除海明威離開帶來的影響，我認為有三條解決思路，一是抹黑海明威，甩鍋給他，引起觀眾對他的反感；二是付出代價，把他帶回節目組。三是臨時找另一個導師來替代他。”
“不用考慮第一條思路，我堅決反對。”耿思源說。
劉夢雄沒什么意外地點點頭：“那考慮第二條和第三條思路。”
“把他帶回來也不現實，”雷朝琿的目光盯著自己的手指，似乎在他的指尖上出現了非常有趣的畫面，“他的要求，我們無法滿足。而現在我們也都清楚，他的態度很堅決，不會妥協。”
他的話帶來了片刻冷場。
耿思源說：“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啊！我們今天必須討論出一個結果。我好說好歹，才把海明威的經紀人范玉弘又叫來了白井市，和他當面交流。如果今天沒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之后我們會更加被動。”
幾個負責人面面相覷后，譚耀華松了松自己的領帶，沉聲說：“雙管齊下吧，既要想辦法讓海明威回來，就算第14期不回來也要讓他第15期回來。同時也要積極地尋找替代者。”
頓了頓，他又說：“至于讓觀眾相信我們節目組的公信力，其實只要包括海明威在內的幾位導師配合發聲，就可以輕松解決。”
譚耀華是香蕉臺的人，立場自然和耿思源有相似之處。
劉夢雄反駁道：“海明威怎么可能配合我們發聲？”
“事在人為。”譚耀華簡單地說。
劉夢雄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不贊同譚耀華的意見，但也不想和譚耀華打擂臺。
又是一陣冷場。
耿思源的目光飄向窗外，外面傳來的嘈雜聲音讓他心情煩躁。
每個人呢都打著小九九。
沒人愿意承擔責任。
但他沒有把情緒表現在臉上，在其他人看來，耿臺長仍然沉穩、堅毅，自信滿滿。
這時來自文創娛樂的陳勇突然開口：“那件事大家應該都知道吧，為什么沒人提？我覺得這也是我們的大麻煩。”
幾個人以不同的表情點頭。
耿思源只想按按太陽穴。
他知道陳勇說的是什么事。
這個問題確實太讓人頭痛了。
“他恨不得讓我們節目直接垮掉呢，你們還說想讓他回來？可能么！”陳勇冷笑道，“我覺得，我們唯一的辦法，是走法律途徑。”
作為香蕉臺在節目組里地位最高的人，耿思源自然不能輕易表明態度。
他對副策劃周祺端使了個眼色。
周祺端會意，提高音量說：“這是海明威和鄔杏兒選手之間的私人矛盾，并不是他針對我們節目組。”
“但他的舉動讓我們節目組受損了。”陳勇冷笑連連。
鄔杏兒在第12期節目中演唱的“歐若拉”受到歌迷們的熱捧，然后立刻被各大音樂平臺上架銷售。
海明威此舉，不僅僅在音樂圈，而是在所有的歌迷中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甚至很快鬧出了圈，許多不關心明星歌手的人也在討論。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新鮮事，一個詞曲作者，音樂圈前輩，這么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形象，以泰山壓頂之勢打壓一個新人。
而這個新人還是一個楚楚可憐的美少女。
話題性實在太足了。
各種版本的流言在迅速傳播。
有人認為是海明威看上了鄔杏兒，威逼不成，惱羞成怒。
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鄔杏兒是海明威的情人，但是和一個酒吧的小DJ偷情，把海明威給綠了。
在最初的那些流言中，海明威的形象大多是負面的。
這就是海明威吃虧的地方。
當一個大男人和一個美少女起沖突，不管緣由是什么，大家總會天然地偏向美少女那方。
但是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明星、文藝圈人士，或明擺著支持海明威，或隱晦地表示支持。
輿論風向開始轉變。
漸漸有人傳說，是鄔杏兒用美人計從海明威那里騙了幾首歌去，包括歐若拉在內，都是海明威的作品，而現在鄔杏兒翻臉不認人了。
還有人根據在“音樂新力量”中鄔杏兒和余魚之間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的畫面，幾乎猜到了事實真相——他們猜測，歐若拉等歌曲是余魚寫的，（余魚在預賽的時候唱過她自己的原創歌曲，證明了她的創作能力），結果被好朋友鄔杏兒偷走了，而海明威是在為學生出頭。
可惜余魚一直不接受采訪，也沒有通過微博等社交媒體正面回應他們的猜測。
所以這兩天，普通網民對海明威的態度漸漸轉變為同情、理解和支持。
其實說來也有趣，杜采歌真的什么都沒做。
網民們的態度就已經轉變了。
雖然說，杜采歌一直覺得每一個單獨的網民都是有智慧的，但許多網民湊在一起就容易變成“烏合之眾”，陷入無腦的狂歡。
但在這件事上，網民們似乎都突然具備了懷疑主義的屬性。
為什么海明威要打壓你鄔杏兒？
你還算可愛，但海明威以前傳過緋聞的女人哪一個不比你漂亮，哪一個不比你身份高，海明威憑什么要對付你？
有人說，海明威是嫉妒鄔杏兒的才華，但稍稍用點腦子就知道這個觀點站不住腳。
海明威發布了上百首經典歌曲，是統治21世紀流行樂壇的音樂教父，你鄔杏兒才創作了幾首歌？
歐若拉雖然是好歌，但也不如海明威以前發布的那些經典歌曲吧，嫉妒從何而來？
甚至也不和海明威以前發布的歌曲比。
就說海明威最近一年內寫的歌，“童話”“第一次”“放生”“北境一夜”等給姜佑曦寫的歌曲，給段天后的“泡沫”“紅色高跟鞋”等，然后還有“成全”“后來”“相見恨晚”“我很丑可是我很溫柔”等，以及最近隨著《那些年》電影放出來的“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Staring
fly”，“冷雨夜”，哪一首又比歐若拉差了？
海明威年齡也不老，還在創作高峰期呢。
所以，說海明威嫉妒鄔杏兒才華的人，你是腦子壞了呢，還是心壞了？
耿思源突然起身，來到窗口，拉開窗簾，白花花的陽光灑了進來。
他向外看了看。
外面陽光正好。
幾個臺里的年輕人正在小操場打籃球，戰況似乎正激烈，嘈雜聲正是他們發出來的。
還有兩個活潑的女孩在旁觀，不時拍手叫好。
一個小年輕嫻熟地擺脫防守，標準地三步上籃，將籃球送入籃筐。
“扯來扯去，也扯不清楚，干脆舉手表決吧。”耿思源語氣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