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靜的一夜很快過去。
當天光大亮之后,兩軍提督之子外加防衛軍統領赫連啟遭遇鬼神眾妖人刺殺身亡的事,已然傳遍整個大塞,引發了一場空前的震動。
同時,從這一天開始,整個大塞的防衛軍被徹底調動起來,鎮武司、除魔司,乃至民間各大幫派都進行配合,在大塞之中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調查搜捕,尋找著一切和鬼神眾相關的人員及情報。
如此巨大的風波,充分顯現出赫連雄這位兩軍提督的權柄威嚴及憤怒,全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人人謹言慎行,生怕自己被當做鬼神眾的妖人給抓了去。
短短幾天,各方聯合,如此聲勢浩大的調查搜捕及懸賞之下,很快就有個別鬼神眾成員身份暴露仿佛藏匿的老鼠般被抓了出來,不過這些落網的幾乎都是普通成員這個級別的小角色,別說是內使,就是外使級別,也未曾抓到一個。
這一天,清晨。
靜室之中,陸錚平靜盤坐,一手托天,一手按地,正以一個十分奇異的姿勢冥想修煉。
如果靠近了可以聽到,此刻他的身軀內部正發出一種空靈的嗡鳴之音。
這聲音既像是血氣奔涌、筋骨顫動的混合之音,又帶著山泉流淌、山風呼嘯、林海簌簌的空靈玄奧,令陸錚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縹緲無垠的氣質。
如果心神內視,便可以看到,此刻他體內浩如煙海般的血氣正在奔涌不休,由四肢百骸涌入丹田的氣海天穹,循環往復;
還在氣海天穹心中的位置,磅礴的血氣激涌回旋,隱隱約約形成了一團風眼般的血氣旋渦,正在不斷聚集龐大的血氣,凝聚、壓縮,好似一個血氣之丹的雛形。
沒錯,僅僅幾天的時間,陸錚就已經基本將功法改換完畢,并且開始嘗試靈霄玄天圖錄中抱丹坐胯的秘法了。
“呼”
沒有任何謬誤,沒有任何錯漏,氣海丹田之中,血氣旋渦穩固成型,維持許久的陸錚緩緩睜開眼,眼神欣然。
所謂血氣抱丹,烘爐錘煉,就是使全身精氣神濃縮于丹田一點,就如天地初開,演化出宇宙的那一個奇點。
再說的更明白一點,其實也就是濃縮錘煉全身血氣,都集中在丹田,凝聚凝聚再凝聚,形成一個極點。凝聚壓縮的程度越高,爆發能力就越強,血丹徹底成形后,出手之間力量宛如排山倒海,沛莫能御。
而陸錚如今氣海丹田中的血氣旋渦,便是‘丹’的雛形。短短幾天時間,他便成功跨越了極為重要的第一步,只要全神貫注,持之以恒,要不了多久就能徹底成丹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靈霄玄天圖錄才修到第二重天,卻已經開始進行抱丹,我這武功練得”
雖然已經將功法改換了過來,但是短短兩天的時間,他其實才剛剛完成靈霄玄天圖錄第一、二重天的重修而已,而烘爐境的抱丹之法已經屬于五重天的修煉內容。
不過抱丹之法屬于獨立的訣竅,再加上陸錚血氣被破霄輪轉金丹徹底提純過一遍,這才造成了他這樣跨越式修煉的奇觀。
孤芳自賞了一陣,看了一下時間,他并未再繼續修煉下去,而是收拾一番后走出修煉靜室,離開除魔司,前往利通商號。
時值清晨,街上往來稀疏,當陸錚來到利通商號時,門口正停著兩架馬車及幾匹駿馬,掌柜、伙計、以及幾個受傷的武師力所能及在往馬車車廂上搬運著包裹。
席鶴翔,席北月父女站在馬車旁,周圍則是一大票衣著光鮮的商賈,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陸錚平靜的看著,直到那些商賈陸續散去,才走上前去:
“席老板,席小姐,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么?”
“陸副尉。”
看到陸錚出現,席鶴翔拱了拱手,笑道:
“這段時間風波劇烈,還要你專門抽時間相送,實在過意不去。”
“應該的。”
陸錚輕嘆一聲:
“你們在大塞經營多年,如今卻要放棄基業背井離鄉,這和我也有脫不開的關系,席老板心中不要怨恨我才好。”
前兩天的時候,他就已經得知了席鶴翔一家將要跟隨一支大型商會的商隊舉家搬遷,前往中原的消息。
原因自然是因為赫連啟的死。
雖然席鶴翔不知道到底自己到底用了什么手法,才導致天雄府會認定為鬼神眾是兇手,但知道內情的他完全不敢去賭事情永遠不會敗露,所以才選擇盡快離開西疆大塞這個是非之地。
這個決定足夠果斷也足夠謹慎,換做陸錚自己設身處地,恐怕同樣也會這樣做。
不過,聽著陸錚帶有歉意的話,席鶴翔卻是灑脫一笑:
“這是哪里的話,我們父女安然無恙,我的陳年舊傷也托你福才能治愈,若是再來怨恨你我席鶴翔成什么人了?而且月兒的舅舅就在中原,我們投奔過去也不是無依無靠。”
說著,他看了一眼身旁一言不發的席北月,無奈的笑了笑:
“陸副尉,月兒她估計也有些話要和你說,我就不多占時間了。”
席鶴翔當即走開,去馬車那邊幫忙,陸錚卻是看著情緒不佳的席北月,安慰道:
“席小姐不必難過,中原之地遠比這里繁華富庶,離開大塞也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我知道。”
席北月輕嘆一聲,無限感慨的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商號,然后說不清是惆悵還是遺憾的眼波落回到陸錚的臉龐之上:
“在這里生活了這么些年,突然要離開,只是有一些不舍而已。畢竟這一去,我們恐怕就不會再回來了”
世道艱險,西疆苦寒之地距離中原富庶之地足有萬里之遙,漫長路程危險之極,除非高手眾多的大型商會,一般人根本無法跨越如此遙遠的距離,終身都居于一隅。
而他們這一去,是投奔親族,不出意外會在中原徹底扎根,幾乎不會再有回到西疆的機會。
聞言,陸錚卻是笑了笑:“有緣千里來相會。中原繁華之地我也向往的很,兩年以后我肯定要前往見識一番,到時候我們自有相聚的機會。”
“真的?陸兄,你可要記住你說的話。”
席北月美眸一亮,然后微微猶豫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香囊來,俏臉微紅的塞進陸錚手中:
“臨別之際,我也沒什么好送的,這是我從道宮求來的平安符,你收下吧。”
陸錚愣了下,倒沒有拒絕,也是笑了笑:
“巧了,我也有東西送給你,不過我希望你在路上再打開。”
說著,他取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木盒,交給了席北月。
“月兒,我們該走了。”
此刻,馬隊已經整裝待發,席鶴翔遠遠的催促了一句,雖然十分好奇盒子中的都是些什么,席北月還是匆匆將其收好,目光盈盈的望著陸錚,千言萬語最終變成了一句話:
“陸兄,你多保重,等到一切安頓下來,我會寫信給你的。”
陸錚輕輕點頭:
“一路小心。”
說完,席北月奔向馬車,車馬開動后,父女兩人掀開窗簾向陸錚揮手致意,然后一點一點的遠去,最終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直到目送對方離開,陸錚才低下頭來,若有所思打開香囊。
里面的確是一個精致的平安符,同時卻還有一束發帶系好的青絲,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陸錚頓時輕嘆一聲,將香囊收好,轉身離去。
與此同時。
輕微顛簸的馬車之上,當行進到另外一條路線、再也看不到來路時,神思不屬的席北月終于收回目光,坐回到車廂,然后將陸錚贈送的那個木盒打開。
而這一打開,她頓時就發出一聲驚呼。
車廂里,席鶴翔也第一時間將目光望來,便看到盒子里面裝著的,赫然是五六顆黑漆漆的鐵丸,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上面一張紙片上寫著簡單的說明:
強化版火雷子,除魔司秘密武器,命中可重創血氣境高手。
除了這所謂強化版火雷子之外,還有幾瓶從瓶身標簽名字上就透著陰損與惡毒的毒藥及解藥。
“強化版火雷子,可危害血氣境高手?還有這些藥”
車廂里,同樣看了盒子里的東西及說明,席鶴翔表情頗有些精彩,然后嘆道:
“他有心了”
席北月恍若未聞,只是看著上面陸錚留下的字樣,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