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妃峨眉再次向中間顰起。
她很早就奇怪這柄寒蟬佩劍為何見到她后,會雀躍顫鳴。
剛剛接過寒蟬,一番探查,發現原因似乎出在鑄造劍身的那一小塊太陰琉璃鐵身上。
這等第七境神物似乎天生便通靈。
雖然她還是搞不懂太陰琉璃鐵為何遇她會有反應,但也大致猜到此神物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去溝通,特別是通過劍修的本命飛劍。
于是,趙靈妃握劍,感應著她那座蓮池心湖。
果不其然。
某種程度上通靈的太陰琉璃鐵似乎是被她蓮池心湖的慘淡并詭異的光景嚇到了。
凄切長鳴一聲。
之后。
便沒有了聲息。
至于江徹白話語中的潛臺詞,她當然聽懂了,但趙靈妃并不在意,也不想去理會絲毫。
趙靈妃顰眉,“請接劍。”
她不愿喊他師兄了。
因為趙靈妃知道,再喊下去,只會給他不切實際的幻想……她不想像那個人傷害她一樣,去傷害別人。
不遠處。
寧嬰眨了眨眼,沒料到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
而其它太清府生亦是面面相覷。
鬧出了一個烏龍,讓眾人很尷尬。
不過,比他們更難堪的。
是江徹白。
他站在原地怔怔看著趙靈妃,只覺得此刻的她冷漠的可怕。
難道這就是師父說的,女子對待不喜歡的人會格外的殘忍?
“請接劍!”
女子聲線清冷,嬌叱一聲。
江徹白被嚇的一顫,他微微低頭,凝視著身前已經不再雀躍的寒蟬,拳頭猛地一攥,牙齒緊咬。
這一旦接過,他江徹白的尊嚴將被她踐踏著地上,支離破碎,再也拼接不起來了!
江徹白的唇縫間,傳出咯咯作響的聲音,嘴唇蒼白無色。
他斂目無言。
三息過后
還是沒有抬手。
忽然。
趙靈妃閉目深呼吸一口氣,睜眼時,眸子已然是古井無波。
她輕聲道:
“接劍。”
江徹白眼皮猛跳。
他驟然抬頭,眼睛圓睜,牙縫間有血跡溢出。
“靈妃,我喜歡你!”
全場寂靜。
最后一絲周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砰——!
人群中有人被嚇得一顫。
原來是趙靈妃將寒蟬猛地擲于地上。
她扭頭就走!
江徹白懵在原地,愣楞看著在地上蹦起翻滾的寒蟬。
下一秒。
他的身子便快如劍光般,向前沖了出去。
一剎那。
攔住了趙靈妃的去路。
這一次,他的聲音帶著沙啞與……哀求。
尊嚴似乎已經如那柄墜地寒蟬般,被摔的通透了。
“靈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要我怎樣才能原諒我……”
趙靈妃臉色青白,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和瘋了一般的男子。
這還是之前認識的那個人嗎?
真是瘋了,他們才見面一共不超過十次而已。
她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鐘情,因為她喜歡那個人,用了很久很久……
所以,這就是個瘋子,讓她惡心反胃的瘋子。
趙靈妃急道:“別叫我靈妃,我與你不熟。”
“靈妃,求求你了,別這樣,你別這樣對我了,好不好?”
趙靈妃俏臉煞白,纖瘦的腰背筆挺,如蒼松傲竹,又如一柄收入鞘中的三尺青鋒,雖寒光盡斂,卻鋒芒畢露,難掩其鋒!
她直視江徹白,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江徹白,我已經有夫君了,你,自,重!”
江徹白一笑,“有夫君?怎么可能,哈哈哈,靈妃,你別開玩笑了,你身邊沒別的男子的……”
趙靈妃俏臉冷冷,語氣亦冷冷,“我沒有開玩笑。”
此言一出,一劍寒霜。
江徹白笑著笑著,便沒了笑容。
他緊抿著嘴,目光上下打量著趙靈妃。
突然心中一悚,就像直面了某種大恐怖般,向后退去。
難怪她那日在湖畔用握劍的手笨拙的刺繡穿針,眉眼溫柔!
難怪她返鄉回來后素衣盤發,端莊持禮!
難怪她身上那塊寸步不離的墨色玉牌不見了!
趙靈妃見江徹白終于被叱退,暗暗松了口氣,她立馬轉身離去,再也不想再見到這個瘋子了。
可是另一邊。
“不,不,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她,她真的有夫君了……呵呵……”
陷入癲狂的江徹白,某一刻,突然止住了腳步。
下一秒。
這位金丹境劍修又瞬息來到了趙靈妃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趙靈妃徒然止步,花容之上,怒目而視。
“你別欺人太甚!”
江徹白笑容溫柔,“靈妃,我不在意的。”
趙靈妃美目圓睜,匪夷所思道:“你瘋了?”
江徹白綻放著他覺得他最好看的笑容,“靈妃,你給我機會,我會讓你知道我是最好的。”
趙靈妃此時此刻見到他的樣子,幾欲作嘔,她驀地轉身,向另一邊走去。
下一刻,又被攔住。
再走,還被攔。
江徹白軟聲哀求,“靈妃,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的比他更好……”
趙靈妃驟然停步。
江徹白一喜,“靈妃……”
“滾!”
趙靈妃側著身子,冷眸斜視著他。
她高昂著頭,左眼下那粒絕美的淚痣分外孤寂,像心湖蓮池中那一株遺世孤傲的青蓮。
可遠觀不可褻玩。
“做的比他好?呵呵,抱歉……”
趙靈妃一字一句的認真道:“我與夫君感情很好。”
江徹白如遭雷擊。
周圍看客,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好的一對天驕,神仙眷侶呢?沒想到事情竟會向這種地步發展。
不過。
下一秒。
他們的目光便又被那個為君盤發的女子所吸引。
只見趙靈妃高挑的身子直面南方,兩只玉手相合,掩于袖中,端在腹前。
她輕抬螓首,瞇眼眺望,眉眼溫柔,齒白唇紅,笑容淺淺。
“我與夫君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耳鬢廝磨,總角之時,便已訂婚,我鐘意他……他鐘意我,我已嫁他……”
她的清音突然停頓。
旋即,笑顏如花綻。
“新婚之夜,我與夫君約好,往后余生,相濡以沫,白首不棄,海枯石爛,此情不渝。”
趙靈妃的聲線不復往常那般冷冷清清,而是柔柔軟軟,蜜蜜甜甜。
四周眾人默然無言。
有女子怔怔看著趙靈妃,眼神憧憬。
也有人目無波瀾,只是玩味的打量著場上笑容僵住的江徹白。
還有一個男子。
站在人群后方。
雙手撐著腿,喘著氣。
沒有去看她。
而是低頭怔怔看著腰間那對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