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前,此時的氣氛有些尷尬。
趙戎睜大了眼睛盯著朱幽容手里端著的紫檀木茶杯,只是這茶杯的位置有些講究,就在某處羞人地方的前方。
朱幽容在趙戎剛剛驚問出聲時,就嬌軀一僵,端茶的手停住,似乎是因為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種話,此刻,她表情微懵的看著趙戎,只見他的眼神下垂,盯著某處,目光直直,赤裸又熱切。
“啊?”朱幽容檀口微張,臉頰頓時泛起些淡淡紅暈,只是她皮膚白皙如瓷,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很是顯眼。
“我是問這井水多嗎。”
趙戎盯著茶杯急忙道,只是旋即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他視線越過茶杯頓時撞到了某兩處嫵媚的青山。
趙戎趕緊抬頭,瞪著朱幽容,沒好氣道:“不是別的,你勿要多想!”
“哦……”朱幽容張嘴下意識的應著,只是剛開口,就突然一閉。
她咬唇板臉,蛾眉微蹙,凝視著身前這個言行無忌的男子,語氣略微認真,“什么別的,子瑜到底在說些什么?”
話語間,朱幽容端茶杯的手無聲的動了動,挪了下位置,趙戎都視線也跟隨著移動,她眼瞼微垂,凈收眼底,神色若無其事。
“嗯?”趙戎看見朱幽容的困惑表情,不禁皺眉,試探道:“你……真沒多想?”
“什么多想?”朱幽容搖了搖頭,“子瑜是說這泡茶的井水嗎啊?”
她舉了舉抿過幾口的茶杯示意。
趙戎正在盯著茶杯看,聞言忍不住又瞧了幾眼朱幽容的面色,忽然捕捉到了她臉上尚未完全散去的紅暈。
他眼皮一抬,隨即動作直白的瞥了眼那兩座云深不知處的嫵媚青山,扯嘴道:“沒多想,朱先生您臉紅什么。”
聽到他嘴里連敬詞都冒出來了,還有那隨意的眼神,轉瞬間,朱幽容玉臉繃不住了,柳目圓瞪,刮了一眼趙戎,“你,你怎么這樣亂說胡話!”
因為出身與教養,她以往接觸過的男子大多都是儒生,幾乎沒有一個在朱幽容面前不是風度翩翩、知禮守節的謙謙君子模樣,不過她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小白花,畢竟都已經是修為半步元嬰的大修士,又去過天下數州,往日像趙戎這樣言行無忌的男子不是沒有見過,只是都會離的很遠,不會理睬,哪會給他們接觸的機會,就算接觸到了,這些男子哪里敢在朱幽容面前說胡話。
只是今日倒好,這月旬以來一直寤寐思服、心心念念的書法通圣的公子,剛見面就一臉認真的誆她說喜歡吃女子軟飯,現在,突然凈說一些引人誤會的胡言亂語也就還算了,又還揪著她的羞處不放,要她承認著什么……
朱幽容抿唇嗔視趙戎,眉目間含著些羞惱之意。
正在打機鋒的二人旁邊,魚懷瑾端著靜立,有些疑惑的看著一向敬重的老師與趙子瑜,她凝眉細思一番剛剛二人的言語動作,還是沒有搞懂現在他們在說什么。
魚懷瑾瞧著眼前二人,搖了搖頭。
趙兄怎么突然會問這茶水老師還有沒有,而且老師聽著話后,為何要瞪趙兄?
趙戎抬頭看了朱幽容一眼,收到了這薄怒的女子眼波,他想了想,點頭開口,“行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沒有多想,是我想多了。”
趙戎隨口一言,之后便不再理朱幽容,鎖眉看著她手里的茶水,斂目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幽容呼吸一促,明明是你亂說胡話,怎么還是這般謙讓我似的模樣,還有,你這副好像看透了我似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見趙戎這般輕佻隨意,朱幽容有些牙癢癢,她貝齒輕磨,瞇眼注視著他。
只是,儒衫女子不知道為何,心里也沒有什么反感之意,往日里那些嬉皮笑臉、言語無忌的男子,她都是惡心遠離的,眼下的趙戎雖然和那些男子不一樣,但是也屬于言語輕佻浪蕩了,說話隨意,不合朱幽容從小到大所接受過的認真嚴謹的話語禮數,可是她心中卻沒要絲毫厭惡之感,反而有些……掙脫了某物般的輕松?
就與每一日束胸外出在外人面前端莊守禮,可心底時常悄悄盼著的回到住處后,去往屏風后方,伸出兩指捏著裹胸布的繩結,驟然一扯,剎那間掙脫了這勒的人喘不過去的束縛,她就輕瞇眼喘息時的放松一樣,有些類似的感覺。
只是這些無聲的變化,此時的朱幽容并沒有主觀的意識到,她只是惱著身前這又是學生又是老師的男子,為何總是說些意料之外的奇怪話語,弄的二人間的氣氛怪怪的,幸虧剛剛屏蔽了聲音,外面對率性堂學子們光看畫面應當很難看出什么貓膩,否則若是若是在眾人面前說著這些話,讓她作為師長的尊嚴形象如何維續?
想到這兒,朱幽容看向趙戎的眼波不自覺的泛起了些埋怨之意……
正在這時,她忽的側目,瞧了眼身側左后方的弟子,發現她似乎沒有什么異色,反而面色疑惑。
朱幽容微微松了口氣,幸虧玄機不懂,否則羞死人了……只是雖如此想著,她還是覺得臉頰又些發燙,她趕緊埋頭,下意識的端杯又輕輕抿了一口。
“等等。”趙戎語氣急切,不過見她已經又喝了一小口,他心疼道:“朱幽容,別喝了。”
朱幽容困惑抬首,“子瑜,這茶水到底怎么了。”
趙戎沒有回答,而是指著她的茶杯認真道:“朱幽容,可不可以……把這茶給我?它對我很重要。”
朱幽容:“……”
魚懷瑾:“……”
魚懷瑾忍不住了,向前一步,“趙兄,就算是老師看重你,你也不能隨意說些無禮的請求,請自重。”
她板臉看著趙戎,老師本就有很重的潔癖,能拿出這套珍藏的茶具給你倒茶喝已經是破天荒了,如今你向她討要已經沾嘴喝過的茶水,老師哪里會同意,太沒有禮數了……
魚懷瑾看了眼朱幽容手上的茶杯,眉頭緊鎖,轉而又對趙戎嚴肅道:“趙兄,你可以先說說為何要這茶水,但是老師手上的這一杯肯定是不能……”
“玄機,回來。”朱幽容突然道。
魚懷瑾被打斷話語,欲言又止,不過看見老師的表情后,她還是回到了朱幽容的身后。
趙戎看著這一幕,抿唇不語,他轉頭遠遠的看了眼漆紅長桌上的小竹筒,又轉而瞧了眼朱幽容手上的茶杯,面色也有些猶豫,只是歸又在他心里催促。
趙戎閉目深呼吸一口氣,感受著經脈中那只異象橫生的赤色小蛇,他忽睜眼,語氣誠懇道:
“朱幽容,你手里的這杯茶水真的對我很重要,實在抱歉說出這些無禮之言,你若是需要什么,可以與我說來,我若沒有,一定盡力取來給你。”
朱幽容臉色微紅,端詳著趙戎認真的臉龐,同時也察覺到了他停在茶杯上的依依不舍的目光,似乎是在等著她的回答。
可是與此同時,她的余光與神識也洞察到了身側弟子還有大多數聽不見聲音但看得見畫面的率性堂學子們的視線全集中在這兒。
這個儒衫女子不知為何,眉眼之間有些暗惱之色,她嗔了眼趙戎,旋即左手袖袍一揮,桌案上的茶具悉數消失,朱幽容又抬目凝了眼趙戎,隨后端茶的右手一翻,茶杯頓時不見,沒有給趙戎,但是……她卻也沒有喝掉。
朱幽容垂目,若無其事的整了整袖子,她正襟危坐,攤開了書桌上哪一疊卷起的卷子,取出一只朱筆,瞧著模樣,似乎是準備開始改卷。
魚懷瑾見狀微微松了口氣,只是,對于老師收起茶杯,沒有馬上喝盡斷了趙戎非分念想的行為,她還是有些擔心。
魚懷瑾側目看了眼趙戎,有些想不通老師為何這么青睞于他,能讓老師癡心在意的只有字,難不成……怎么可能,老師最近都在廢寢忘食的鉆研那位應當是也是書院先生的可能的“師公”。
念頭及此,這個古板女子微微搖頭,只是忽然,她表情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
魚懷瑾猛的轉頭看著表情平靜的趙戎,難道!
此時的趙戎沒有去理會周圍的事,而是在心湖中再三向歸確認了一番,確實是因為這些正冠井井水的緣故,而不是泡茶的蘭花什么的,得到了劍靈篤定的答復后,他用力吐了口氣。
“龍氣……”趙戎嘴唇微動。
他又看向朱幽容,張嘴欲開口。
突然,正蘸墨準備改卷的朱幽容,沒有抬頭,但卻是洞察到了一樣,又是騰出一只手,朝著桌上已經水漬所剩不多的八個字一揮。
‘方寸之字,自有天地’八字消失無蹤。
頓時,空地上一些輕微的嘈雜聲如潮水般涌來,覆蓋了前一秒還在小天地中獨處的這桌前三人。
率性堂學子們紛紛側目望來。
趙戎緩緩合上來嘴。
微微垂首的朱幽容,嘴角微勾,她一手拿著批改的朱筆,一手握拳在清晨花瓣似的唇畔捂著,清了清嗓子,
儒衫女子聲音清脆,嫣然一笑,“還要人要交卷嗎,先生我可要批改了,彩頭是一份煮茗神異的正冠井井水。”
她一本正經,似乎是朝空地上的眾人說的,可是那雙柳目中,清亮的眸光一直往某人身上瞟。
趙戎嘴角一抽。
魚懷瑾和眾學子們朝他看來。
“怎么跟個小孩子似的……”趙戎嘀咕道。
他悠悠起身,開始鋪紙研墨,只是身前的桌案本來就有些兒小,只是供一個學子用的,結果現在是趙戎和朱幽容兩人面對面的坐著一起用。
趙戎朝對面那個一來就毫不客氣的占位置的儒衫女子,語氣客氣道:“麻煩您挪一挪,我要寫字了。”
朱幽容垂睛,將卷子往后移了移,隨后抬眸,神色疑惑道:“咦,子瑜,你不是說昨日操勞,現在還手抖嗎?”
趙戎嘴角一扯,一邊挽袖提筆,一邊在眾人的目光中悠悠道:“雖然昨日操勞了一晝一夜,但是‘正’字還是會畫的,無他,唯手熟爾。”
“……”魚懷瑾。
言罷,趙戎凝眸,毫不拖泥帶水的落筆,寫了一個‘正’字。
ps:上章的填空題,咳咳,小戎之前還怕大伙太單純了,想不出來,結果……
確實是沒人想出來答對,不過原因卻是……太污了!都回答超綱了,看來這套小戎精選的“擊劍群群友十大色圖”,是沒法送給大伙了,甚憾!(><)☆
咳咳,公布標準答案:幽容乃大,趙戎大乃!(都是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