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瑜,你怎么才來?”
顧抑武從椅子上起身迎接,語氣像個被負心漢拋棄的怨婦似的。
趙芊兒瞇眼瞅著他,上前一步,攔在了趙戎的右側方。
防止某個她懷疑性取向不對勁的家伙靠近戎兒哥。
顧抑武腳步一頓,看著趙芊兒,笑容有些尷尬。
這位趙小仙子怎么一直防著他,像防賊似的。
話說,不就是上回在獨幽城第一次見面時,說要送給子瑜兄一個新侍女嗎……
趙戎笑著搖頭,拍了拍小丫頭的手背,上前一步,“讓抑武兄久等了,路上出了些事,耽擱了一下。”
他朝顧抑武金和其身后的正義堂學子們,歉意的行了一禮。
顧抑武聞言卻是大手一揮,“處理別的事的話,那就沒事了,為兄還以為是子瑜你忘了我們呢。”
趙戎表情一肅,“怎么可能,我一直急著來找你們的,一路上也算是馬不停蹄。”
其他正義堂學子們也跟著道。
“我就說趙先生在忙別的重要的事,不是忘了我們,你們還不信,一直急著要去找他,這不是耽誤趙先生的要事嗎,凈添亂。”
“就是,封禪的具體事宜,咱們愚笨幫不上什么忙,全落在了趙先生身上,就別時不時的打擾他了。”
“咳咳,我們哪里不信了,這不是擔心趙先生嗎。”
“唉,咱們聽他的,一直坐在這醉仙樓,說是打探消息,安靜等待,可不就是越吃香的喝辣的嗎,這怎么讓我們好意思,若是趙先生有什么事,我們也可以去幫幫,你說是不是,顧大哥?”
顧抑武回頭瞪了眼他們:“行了行了,別吵了,小猴子,你去給子瑜倒杯茶水。”
在路上馬不停蹄的趙戎,聞言,面色如常。
趙芊兒側目,瞅了眼戎兒哥。
趙戎伸手準備接過茶水,只是趙芊兒搶先了一步。
“謝謝,我來。”
她結果茶杯垂眸瞧了眼,輕輕吹了幾口風,這才兩手捧到趙戎面前,喂他。
顧抑武等人見狀,互相對視了下,不過卻也不奇怪。
來星子鎮的一路上,這位趙小仙子,可是對子瑜的起居吃喝關心的無微不至。
能代勞的事情,幾乎全都代勞了,就差真的給子瑜暖被窩了。
反正這些日子里,正義堂學子們私下最津津樂道的事,就是討論‘趙小仙子今日給趙小先生整了幾十次衣領’?‘吹了多少次茶’?
不少學子,感嘆艷羨。
并不是他們沒有貼身聽話的侍女,而是趙先生身邊的可是太清逍遙府的劍修仙子欸,甘愿做個乖巧體貼的貼身丫鬟,真是活久見了……
趙戎朝他們道了聲謝,無奈的輕抿了一口趙芊兒捧來的茶,朝她一笑后。
他這才徐徐開口:
“抑武兄,說說這幾日你們打探到的消息,還有,現在的醉仙樓情況又是如何?”
顧抑武點頭。
“子瑜,你選的這個落腳的星子鎮,位置挺有講究的啊。”
趙戎笑而不語。
顧抑武踱步道:
“眼下這座大離,也不像咱們之前想的那么簡單,大離朝堂的具體情況,現在還沒到大離都城寒京,不得而知大離幼帝和垂簾聽政的獨孤皇太后,孤兒寡母是不是傀儡。”
“不過,一些明面上的局勢、大矛盾,倒是在大離民間成了默認之事,這星子鎮的修士們更是清楚,畢竟這個南星郡……就位于兩方最大的勢力之間。”
顧抑武頓了頓,看著認真傾聽的趙戎,繼續道:
“之前云娘提過的那個名叫周獨夫的大將軍,執掌大離西部邊軍,七郡十數座邊地藩鎮,都在西軍的控制下,這個勢力位于南星郡西側。”
“另一方勢力,就是那個名叫李明義的大離賢王,嗯,現在已經是大離朝堂上的攝政王了,不過,幼帝即位之后,他的封地卻被搬到了大離腹地偏西的地方,也就是南星郡東側的那個大郡,那兒也駐扎了很多禁軍兵馬。”
“不過,卻還是比不上西軍的兵馬。周獨夫與李明義,一個是緊跟大離先帝李秀崛起江左的老將,一個是大離先帝的幼弟,分別是武將與皇親中,最強的兩股勢力。”
顧抑武搖了搖頭,有些惋惜道:
“那位大離先帝在位時還好,畢竟正值壯年,是開國皇帝,國運國勢都是巔峰,民心所向,軍隊更是一路跟來,忠心聽命。”
“所以不管是在軍隊中威望高的周獨夫也好,還是賢名遠揚的李明義,都是忠行不二的臣子,毫無亂跡,忠心耿耿,竭力為大離開疆擴土。”
“比如那個老將軍周獨夫,以前被稱為大離軍神,也不知滅了多少西南方向的小國,舊的大王朝都推翻兩座,屬實厲害,現在的大離民間的輿論,也都開始學著史書上的其他例子,喊他人屠了,哈哈,子瑜,這是有人開始著手對付他了啊。”
趙戎看向西邊,輕輕點頭。
顧抑武笑言:
“那個李明義也是差不多,在大離威望也高,被軍中稱為武神。若是在尋常王朝,都是功高蓋主了,不過在曾經的大離卻不是如此,因為有個比他們更加激進的皇帝,這個大離先帝御駕親征的次數十分之多,倒是很有意思,唉,可惜現在卻是難得一見了……”
“總而言之,大離如今的暗流涌動,不穩朝事,都是從大離先帝去世后開始的,他駕崩之前,原本是繼續給西邊藩鎮增兵擴軍,要再于西側的一座名為大康的大王朝開戰。”
“所以西軍光是重騎都有四十萬,加上其他兵馬,周獨夫執掌西軍帥印,控弦百萬有余,是大離接近一半的精銳兵馬,結果。”
“大離先帝駕崩了,其實這也變相的說明他死的確實突然,新舊交替,兵權都沒有來得及收回,百萬西軍,依舊還在周獨夫手里。眼下李明義封地轉移,調遣禁軍前來,擋在西軍與大離都城寒京之間,原因顯而易見。”
趙戎忽道:“這兩位都是武夫?都是何品秩?”
顧抑武面色微微凝重。
“我正要說,這大離確實是不同其他的大王朝,國勢昌盛,這兩位眼下站在大離權利之巔的武夫,皆是高品。”
這個穿著書院最大號青衿依舊有些撐不下的魁梧學子,抬起右手,豎起了三根手指。
趙戎微微皺眉,“第四品或第五品武夫?”
扶搖之后,武修與其他修士分路而走。
第七境之下,道修劍修有四個半境界。
浩然、天志、金丹、半步元嬰、元嬰。
其中半步元嬰在山上算是過渡的半個境界。
第七境下,武修亦有九品。
由低至高,從第九品開始,每兩品對應上面的一個境界,九品總共對應四個半境界。
所以趙戎有些保守的估計,道修劍修扶搖后的第三個境界金丹,對應的武第四品、第五品,是周獨夫與李明義的武夫品秩。
至于再高的品秩,那就是能夠享譽望闕洲山上的上品武夫了。
與元嬰大修士們比肩。
而能夠有元嬰修士坐鎮的大仙家,在望闕洲山上,可以算得上是大勢力了。
擁有元嬰境戰力的修仙家族,是可以躋身成為獨幽城內排名前列的豪閥宗族的。
其中排名前幾點,可能底蘊更厲害些。
再往上的話,那便是屹立望闕洲北部山上的兩個龐然大物,嵬嵬山和欣然宗了。
趙戎這大半年來,漸漸也了解了望闕洲山上的局勢,一直有些懷疑,嵬嵬山和欣然宗這兩個大宗門,可能藏有第七境的存在。
不過這兩家是一對冤家,祖傳的那種世仇恩怨。
每一代弟子之間的矛盾沖突都是山上修士們茶余飯后津津樂道之事。
甚至還開玩笑,兩家會不會出一對相愛私奔的道侶,放下恩怨,嗯,書上都這么些。
可惜這些年來一直沒有,還是見面就眼紅。
嵬嵬山和欣然宗,各家都有閉關的太上老祖。
時不時的傳出些閉死關的老祖躋身第七境的風聲,只是說不得準。
而望闕洲公認且熟悉的第七境大能。
幾乎都在望闕洲山上幾個超然的勢力里。
比如林麓書院、太清四府、天涯劍閣。
特別是天涯劍閣,超然物外,建閣北海。
光是劍閣內分管望闕洲山上刑罰督查一事的司寇府內,就有一位讓全洲噤聲的第七境劍仙,大司寇。
嗯,趙戎所在的林麓書院,那位朱老夫子,也是享譽望闕洲的第七境儒家大能。
前些年,朱老夫子剛擔任林麓書院山長之時,聽說給望闕洲山上‘講了很多道理’,讓望闕洲山上的仙家豪閥們‘受益匪淺恍然大悟’。
只是這幾年,山長有些沉寂神隱,連林麓書院內的先生士子們都見的少,可能是受到了林麓書院歷代的優良傳統與風氣影響,要給書院的后輩年輕人多加加擔子。
嗯,和天天釣魚、欣賞棟梁之才的大祭酒一樣……
此時,面對趙戎的回答,顧抑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現在具體如何,不得而知,很早以前的大離山上就傳,他們是比肩金丹修士的第五境武夫了。”
他似乎對于武夫很是了解,此時如數家珍。
“高品武夫破品,天賦、努力、氣運皆不可少,破鏡十分之難,但是這些年以來,周獨夫與李明義執掌大離雄軍,南征北戰,與入世扶龍的百家修士類似,輔佐大離先帝,借助大離鼎盛一洲的國運,很可能邁出了一兩步,甚至三步。”
趙戎點頭,“時也,命也。說不定已經是比擬半步元嬰的第三品武夫了,嗯,比咱們書院內不少先生的修為都要高。”
他心里其實是想到了朱幽容,她正好是半步元嬰的儒道修士。
據有一日喝茶時,朱幽容悄悄與趙戎所說的,從她‘離經叛道’起,便一直卡在了半步元嬰境了,金丹處于欲碎未碎之相,一直無法從中‘掙脫’出具現心相大道的純粹元嬰。
所以到底是何模樣的元嬰,她也不知道。
記得當時朱幽容還花容憂慮的向他抱怨,慢呀真慢呀,怎么還沒到元嬰境,子瑜,你得多寫些字安慰下先生我……
趙戎當時心里陰影的面積,簡直不要太大。
都差點噴她臉上,還好抑制住了,嘴里的茶水。
老子他娘的連扶搖境都沒到,安慰你半步元嬰個屁。
此時,面對趙戎的感慨,顧抑武點了點頭。
“不過眼下,他們兩的武夫品秩應該差不多,所以形成了眼下的對峙之勢,現在全大離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周獨夫與李明義不對付了。”
“周獨夫遲遲不肯交出兵權虎符,依舊在扯大離先帝的大旗,說是遵守先帝的圣旨,統帥西軍駐扎邊疆。”
他看了眼趙戎。
“子瑜,話說你到底為何選擇這里停留?南星郡處于兩方之間,形勢復雜。”
趙戎聞言,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