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正殿外,小魚疑惑不解,連腦袋上揉亂她飛仙鬢的大手都忘記掙開,“袖兒姐走時,我看見你不是還在睡嗎?”
趙戎放下了揉臉的手,低頭瞧了瞧求知欲很強的小離女。
并不是心湖里的紫衣劍靈和他說的。
趙戎其實……早就已經醒了。
在那位正義女俠斬殺了魔龍雙雙飛升,讓他’從純白寒宮中走緩緩出來的時候。
這也是剛剛趙戎在大殿睜眼,洞曉心湖情況的劍靈調笑他的原因。
當時。
在從九天寒宮中降下的明月清輝照耀下,滿殿的充盈靈氣瘋狂攪動,朝龍棺中重傷的他涌來。
趙戎被那股血肉白骨瘋漲的瘙癢感喚醒,結果發現他整個人的靈魂像是被抽離了出來。
正在高處俯視著龍棺內的那對的‘男女’。
男子正是斷臂毀容的他,而女子……
他也認出來了。
當時二人已經真正意義上的血肉相融了。
因為羅袖趴在他的胸膛上,手里拿著一柄趙戎熟悉的文劍。
文劍,染了‘天命玄鳥’的血。
成了血刃。
原來是羅袖在純白寒宮打開之際,用鋒利的劍刃直接割開了趙戎的喉嚨。
他喉管動脈的鮮血,如泉般涌射。
紅頰迷離的她,癡笑著把唇湊到了趙戎的喉嚨前,大口大口的飲著他的新鮮熱血,似是要從這男子身上索取回某種補償……
再然后……他失血瀕死,純白寒宮的藥力瞬間起效。
生死人肉白骨……喉管痊愈……脫胎換骨……煥然一新。
趙戎脫離而出俯視的靈魂回竅,視野重新變回了被眼皮遮擋的黑暗……
再然后,塵埃落定了。
她頰紅唇紅的趴在他身上,口鼻間喘出的熱風吹打著趙戎的胸膛。
二人就這么安安靜靜的躺在龍棺里。
似是睡去,又似是回味……
“所以……你是裝睡的?”
此時,見趙戎垂目不說話,小魚懷疑的問道。
趙戎不語。
小魚有點生氣了,把他摸頭的手一拍,“你怎能這樣?你這是騙人,特別是騙了救你的袖兒姐。”
趙戎抬頭,看了眼遺跡的天空,那是一片封閉的穹頂。
羅袖帶他來的這處秘地,應該是深埋地下,或者是位于山內。
趙戎點點頭,同時嘴里輕聲道:“她知道的。”
“她知道?”小魚疑惑,“袖兒姐知道的話,那為什么還要讓我留下,讓我給你傳話,另外把東西還給你?她直接和醒著的你說不就行了嗎。”
小丫頭已有的人生經驗,怎么也想不通如此復雜彎繞的男女問題。
趙戎收回打量遺跡的目光,想了想,瞇眼開口:“可能是因為,羅女俠俠骨柔腸,不是一般女流,她要游歷天下九洲,見更多有趣的人有趣的故事,不想被在下這個小小儒生拘束在小小的望闕洲吧……”
說著,他也輕笑了下。
當時在殿內,趙戎選擇了裝睡。
裝睡是因為躺在他身上的女子也在裝睡。
所以他不得不裝睡。
趙戎想醒,但是她不想醒。
或者說,是不想讓他醒。
說起來可能有些繞。
但意思全都在其中了。
有時候男女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一些事不用說出口,就已經能知道對方糾結矛盾的想法。
所以龍棺內緊貼在一起的兩人,明明當時貼的那么近,心與心挨在一起,能感受到對方每一次的心跳加快,但是最后都沒有‘一起醒’。
而是‘分開’醒來,分開離去。
他輕輕抬起擱放在她腰背上輕摟的右手,被她起身離開龍棺時,輕輕拿起,輕輕放回了……
趙戎尊重她的選擇。
所以,今日之事,可能真的是簡單的一場……女俠打敗惡龍,救出公子償還恩情的故事了,若再也沒有可能再相遇的后續的話。
“唔說的好像有道理。”
小魚抱胸,歪頭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相通了后,小丫頭開心起來,有些驕傲道:
“袖兒姐帥吧做好事從不留名,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俠,當初救了小魚,現在又救了公子償還恩情,行俠仗義!小魚現在跟著她哩!”
看著十分精神的小丫頭,趙戎一怔,也笑了。
一大一小兩人,在空蕩寂寥的遺跡內歡笑著。
只是下一秒,小魚忽然板臉,“不對,你是不是欺負了,不對……是不是了偷襲我袖兒姐!”
趙戎一愣,他沒太弄明白這個小離女的離奇腦回路。
皺眉,“什么偷襲她?”
小魚回憶了下,控訴某人道:
“袖兒姐是女俠,那么厲害,結果走的時候身子卻十分虛弱,還臉紅腿軟的,剛離開大殿走路都要我扶著,我問她怎么回事,她不是說是她壓著公子你的嗎,怎么像是被壓了一樣,我想著是不是被你給偷襲了……”
小丫頭斜著眼,眼神懷疑的盯著趙戎:“趙公子,你不是裝睡嗎?怎么還這么不講俠義武德。”
趙戎:“………”
他很想解釋不講武德的不是它,是被你家女俠戰于馬下的魔龍。
魔龍干的事,和我趙子瑜有什么關系?
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解釋起,畢竟若是這沒說了,肯定還要給這個好奇的小離女解釋魔龍是何物,萬一她還懷著探索的精神,要看看魔龍被斬后的‘尸體’怎么辦?
騙人家小姑娘看魔龍?簡直太刑了。
趙戎立馬轉移話題道:“咦,這地上畫的是什么?”
他指了指小丫頭旁邊地上的圖畫。
小魚卻不吃這套,老氣橫秋的告誡道:“趙公子,你以后可不能再這樣欺負人了,這樣不好。”
趙戎:“………”
你個小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他無奈,只好裝糊涂點點頭,然后指著旁邊地上的一連串歪歪扭扭的方格子夸贊道:
“畫的不錯,挺像冰糖葫蘆的,你也喜歡吃……”
小魚漲紅了臉,“什么冰糖葫蘆?這明明是一座房子,格子做的房子……跳房子你懂嗎?”
趙戎咳嗽,點點頭,“懂懂懂,小時候玩過的,略懂一點。”
“當真?”小魚半信半疑,卻又躍躍欲試。
趙戎立馬瞧了出來。
這種小丫頭的心思很容易猜。
他眨了眨眼,覺得可以和她玩玩,順便套一下話。
他剛醒來,還有很多事情沒搞清楚,比如……他現在到底在哪。
趙戎點點頭,開口了。
很快,二人一拍即合。
一個白衣黑發的神俊儒生,和一個梳飛仙鬢缺兩門牙的小離女,拿起石子,在這座九天寒宮花開滿的遺跡內,玩起了‘跳房子’的游戲。
趙戎笑著彎腰,用畫筆畫了個規范整齊的‘房子’,動作挺熟練。
這是趙戎幼時在公爵府內玩過的游戲。
而很快,小魚就深刻的認識到了所謂的‘略懂一點’原來是個很‘危’的謙詞……
游戲是比分制。
當趙戎站在最后一個格子里時,他笑著回頭望著還停留在第一格傻了眼的小丫頭。
他只差一分就能獲勝了。
在剛剛的奔奔跳跳間,這具脫胎換骨的身體,趙戎已經差不多適應,摸清楚了一些狀況。
其實……挺驚喜的。
眼下,趙戎卻沒再繼續跳下去了,贏了個小丫頭把她弄哭有個錘子的意思。
沒這惡趣味。
不過此時的心情倒是挺放松的,散去了些與某個女子別離的惆悵……
他微笑回頭,建議道:“要不接下來換個玩法吧。”
“什……什么玩法。”
“我問你答,要是回答讓我滿意了,就讓你前進一格……”
“唔這也是游戲?”
“這是智力游戲,咱們這是文斗……”
趙戎隨口瞎掰了一陣。
而十分想要贏一把然后趕緊回去修練的小魚,也順驢下坡的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趙戎笑了笑,收斂表情,“這兒哪里?”
他語氣認真。
“望闕。”
“我知道這里是望闕洲,我也是山上人,我是問這個遺跡是哪里?”
“它就叫望闕啊,或者叫望闕城。”
趙戎一愣,轉頭看了看左右的古老建筑與荒涼景象。
這座廢棄的古城,和此洲同名?
望闕……望闕之城?
小魚瞄了眼前面的那個格子,點頭補充道:
“恩,這是袖兒姐和我說的,她說這是一座名字在離地神話中出現過的城池……其他我就不清楚了,平常都是袖兒姐給那位貴人辦事,我只是跟著她,袖兒姐去哪我就去哪。”
貴人?
趙戎微微皺眉,不過瞧見小丫頭此時的表情,他笑著道:“恩,小魚得一分。”
剛剛聊天,趙戎已經知道了這個小離女的名字。
“好耶!”
小魚往前一蹦,終于前進了一格。
趙戎轉頭看了看旁邊懸崖下吹來的秋風,手指向它,“這個懸崖下……有什么東西嗎?或是通往到哪里?”
小魚苦了苦小臉,這題不太會,不過她卻還是把所知道的說出來了。
“袖兒姐說,它叫罪淵,至于烏漆嘛黑的里面有什么,不知道,不過袖兒姐說,叫我別往下面亂看,可能……會不詳。恩,聽名字就感覺不是個好地方。”
“罪淵……”趙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