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幽容的理由很簡單。
“我不要,我是半步元嬰境修士,壽命比你想的遠要悠長……你拿回去,現在趕緊吃了,不要留。”
趙戎也搖頭,而且理由竟然比一位半步元嬰境修士還要有理。
他臉上笑容收斂,平靜道:“我吃了也沒用,之前吃過的三枚感覺也浪費了。”
朱幽容皺眉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叫……吃了也沒用?這不死藥,世上還有修士會嫌棄多余嗎?連第七境修士都怕遲暮……所以除非是不想活的……
似是想到某些可能,儒衫女子面色一凝。
然而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其他人的腳步聲。
趙戎始終平靜沒有回答。
朱幽容凝眉,不死藥不方便讓外人見到,于是只好立馬將這枚‘不知歲’收起,“那我先替你保管了。”
趙戎搖搖頭,也沒說什么,她收下就行。
因為他現在覺得……這幾枚延壽的不死藥,好像對他真的沒什么用了。
很快,晏幾道和孟正君的身影出現在了院子門口。
然后不多時,司馬獨一也按時趕來了。
眾人到齊,朱幽容也不方便與趙戎在繼續剛剛的交流。
她有點擔憂的看了趙戎一眼,后者出奇的平靜,沒有看她。
不多時,一行人開始了今天的正事。
林麓書院派晏幾道、孟正君還有司馬獨一前來,便是要調查清楚趙戎這次遭遇金丹境修士伏殺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到底是不是一場簡單的仇殺,揪出背后可能的真兇。
趙戎先是與書院眾人講述了他認識張會之的經過,事無巨細,旋即他又帶著眾人在竹林小院內走走停停,復盤了一番當日的情景,與秦簡夫所用過的手段和法寶。
一個時辰后,竹林小院已經調查完畢,趙戎又帶著眾人輾轉,前去了他被朱幽容最后一道墨畫傳送一百里所到的地方。
最后,他們又去了下游瀑布的皇陵地宮。
算是從走逃亡之路,將那日的經過,全部都復盤了一遍。
加上朱幽容在內,這次書院派來了三位書院先生,還有一位讀書種子。
都是儒門內修行已久的大修士,所以對于同為儒修的秦簡夫的術法手段和法寶靈器十分熟悉,倒是讓調查容易了不少。
一番調查之后,眾人停留在了趙戎與秦簡夫死戰的地宮正殿。
不知為何,這座大殿又重新傳送歸來了。
昨日趙靈妃等人見到的嶄新大殿又消失不見了,應該是傳送法陣又被重啟過一次,將望闕城遺跡內的那座大殿重新換了回來。
于是昨日趙戎與秦簡夫死戰的殘肢血污都還遺留在此。
趙戎猜測有可能是獨孤蟬衣來過,按他之前的推算,獨孤蟬衣是與月宮的離族有關系的,那么知道這座望闕洲遺跡也就不足為奇了,甚至這座大離皇陵都是她派人修建的。
所以趙戎也算是強闖了人家的地盤,不過面對趙戎與身后的林麓書院,孤獨蟬衣估計不敢出頭承認,只能裝作不知了,等他們離開再悄悄來收尾。
趙戎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不過有些能想到,某位大離太后對愛惹麻煩瞎跑的他的咬牙切齒表情了。
此刻,書院眾人到來,看見了這座戰況慘烈狼藉的大殿,表情與第一次到來的朱幽容投影有些類似。
帶他們檢查完大殿內的戰斗痕跡,又聽某個趙姓學子平靜敘述完了他是如何以自身血肉為燭火點燃鯨歌琥珀,瀕死反殺秦簡夫的過程后。
晏幾道、孟正君還有司馬獨一看趙戎的眼神都變了些。
這與修為法寶身份都無關,讓他們另眼相看的,是這個叫趙子瑜的家伙簡直太冷靜與兇狠了,明明是個看起來瘦弱的年輕儒生。
但是他當時在皇陵地宮內所做的事情呢?
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孟正君隨后又追問趙戎后續被離女營救之事,趙戎不想將眾人的好奇心引到那座望闕城遺跡上,而且眼下看來,離族對這場針對他的伏殺無關,是趙戎最初認錯了羅袖和小魚的身份,以為是陪葬嬪妃,隨后又陰差陽錯的把秦簡夫引到了這座傳送大殿。
于是他用早已想好了的說辭,替羅袖、小魚這些飛升離女們塘塞了過去,朱幽容看了看趙戎,默契的幫他一起掩飾。
于是書院眾人也沒再關注這點,轉而把調查重點放在了秦簡夫,張會之,還有可能的大離皇室這三者上。
不過趙戎倒是覺得,獨孤蟬衣和大離皇室明顯是被張會之拖累了,不過他也沒替他們辯護什么。
后者回頭免不了要接受一番書院的調查,吃一頓教訓。
時間來到了下午。
今日的調查已經接近尾聲,趙戎把該講的都已經講了。
眾人正在仔細商量。
這一場襲殺,最關鍵的是秦簡夫背后到底有沒有人指示幫助。
若是一場簡單的恩怨仇殺,那么書院后續只要去收拾遠方大魏王朝秦氏,處理下張會之的家族,最后再震懾敲打下沒保護好書院學子的大離王朝即可。
但是若秦簡夫背后還有人藏著,那么襲殺趙戎這位書院封禪學子的目的,就很值得書院揣摩了。
這時,正殿內,孟正君端手,認真分析道:
“按趙子瑜你的說法,秦簡夫應該在當初你設計的那場金丹爆炸中毀去了自身金丹,所以他重新獲得的那枚金丹便是關鍵了,還有他修練的這套吞下金丹化為己有的外丹邪術,必不可能是書院的儒修術法,這不是正道的路子,所以他到底是從何得來這些幫助……大魏秦氏家族,應該沒有這樣的底蘊與能力。”
晏幾道搖搖頭,“可惜秦簡夫已死,他的那枚金丹根據書院方面傳來的消息,好像是被子瑜家娘子請來的太清府師長給意外摧毀了……眼下,這個方向卻是斷了線索。”
眾人之間,氣氛陷入沉默。
就在這時,全程大多數時間都不說話的司馬獨一,突然指了指趙戎腰間那枚灰色煙袋:
“趙師弟,能否給師兄看看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