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安靜了片刻。
“什…什么他?”
被褥里的獨孤蟬衣頓了頓,開口道,這次沒了哭腔。
年輕儒生左右看了看寂靜的園林浴池。
“娘娘之前在等誰?”他輕聲。
“什么等誰?哀家剛剛午飯后來此沐浴……沐浴完后,聽下人說…說你來了。”
獨孤蟬衣話語停了停,又道:
“哀家本以為趙先生前來,是有要事相商,與封禪大典有關,是那日在未央宮后殿未說完的話,想要與哀家細說,于是便遣退了宮人,靜待先生來議事……”
她忽然語氣恨恨:“但哀家那曾想到,竟是看錯了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堂堂林麓書院竟派了個無恥儒生來,利用了哀家的信任與仰慕,不僅玷污哀家清白,還強制脅迫哀家……嗚嗚嗚。”
趙戎摸了摸下巴,“哦?是嗎,怎么聽著有點不對勁,還有,玷污清白這事,從剛剛到現在,本公子可是碰都沒碰下你,若這都算是玷污清白,那太后您的清白也未免太不值錢了些。”
“你這無恥儒生,休要逞口舌之利,哀家今日算是看透了你,擺了,本宮一個婦道人家還能如何,這次權當是買個教訓,今后再也不相信任何男子,特別是道貌盎然的儒生……”
獨孤蟬衣縮著身子,蒙在被褥里。
趙戎一時看不見她的表情,只上聽聞此刻她的語氣自哀自怨。
“算哀家命苦,暫且吃了這次暗虧……你快走,別再待下去了,下人們等就要來,撞見了這一幕如何是好?
“嗚嗚可憐哀家與陛下的這次封禪之禮,還得你來主持,哀家可以原諒了你……你現在出去,以后再見面,哀家不會找你麻煩,就當無事發生,恢復如初,你也不準在外面提今日之事!”
“否則……否則哀家就是拼了這女子名譽不要,也要千里迢迢趕去林麓書院,向山長先生們告發你!”
趙戎微怔,聽著聽著,忍不住笑了。
“不愧是娘娘,這一番言語,真是很有講究,把什么話都說給盡了。”
獨孤蟬衣忽語氣冷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娘娘是裝糊涂的高手,不過可惜遇到了本公子,嗯,我也挺喜歡裝糊涂的,但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裝。”
趙戎點點頭,“另外,你轉移話題沒用。”
說著,他突然大手一伸,將女子蒙著的被褥猛的掀開。
獨孤蟬衣驀然抬手,杏目瞪他,抓起一只手邊的金鳳繡花鞋,砸他。
趙戎身子一偏,躲開,正視著她,繼續撇嘴道:
“你說…你是聽下人說本公子來了,哦,原來這次確實是見我,但娘娘選在這兒見面,嗯似乎有些不妥吧?”
獨孤蟬衣垂目,“……嗯,是哀家思考欠佳了些。但,但這也是不是你這小人冒犯的理由!”
她昂起精致小巴,氣憤的剮了眼他。
趙戎卻是面色平靜,不為所動,瞧著她表情道:“我哪里冒犯你了,而且照你的說法,那反而像是是你在勾引我。”
他抬起左手,揮了揮示意。
手上正抓著剛剛她扔來的華貴毛巾與彩色緞帶。
“娘娘剛剛語氣倒是挺自來熟的,一見面,就叫本公子過來幫你,不知道的,嗯,還以為是什么呢。”
年輕儒生平淡的瞥了眼不遠處地上的玉制品。
他突然瞇眼。
“所以,如果照你這說法,你選了這場合見面,又如此親密熟絡……那我覺得就一種可能了。呵,娘娘為了封禪大禮,確實很拼,竟然都親自下場以身飼虎了。”
年輕儒生說到這,語氣不禁帶了些笑,“那娘娘現在這副反應和說辭,是因為因為在下意志堅定,沒有上套,娘娘勾引失敗后,惱羞成怒,當機立斷的倒打一耙?”
獨孤蟬衣面色愣住,杏目圓睜。
年輕儒生突然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地上的玉制品,笑語,“你還說不是你的?”
絕美女子怒了:“一派胡言……一派胡說眼,趙子瑜,你這個混蛋!你無恥!”
獨孤蟬衣杏目瞪圓,咬牙切齒,羞惱之際,都忘了此刻的她已經不再負當初絕代天驕的修為,她抓起另一只繡花鞋,撲了上去,要和某人拼命。
趙戎皺眉后撤。
“等等,你別過來。”
他后退連連,警告道:“離本公子遠點!”
隨著她嬌軀貼近,美好的春光隱隱,趙戎之前一直壓制平靜的心湖,頓時又猛然蕩起了波瀾。
“淫賊,去死!!!”
獨孤蟬衣銀牙咬碎,事關她保持至今的明潔,哪里容許這等臭男人玷污,之前她也從未遇到這樣敢開她玩笑的男子,一時之間,俏臉漲紅,沖上前去,哪里聽的見勸告。
趙戎突然閉目,又深呼吸一口氣,后退警告道:“你別過來!本公子很難保證接下來會繼續清醒……”
啪————!
下一秒,猛然一聲,把他的話語打斷了。
“嘶——!”趙戎倒吸涼氣,摸著辣麻麻的右臉。
下一秒,年輕儒生突然停止了前進,他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那雙眼睛也閉上了。
只是在閉上的剎那間,似乎隱現紅光。
獨孤蟬衣也察覺到不對勁,她剛剛抽打趙戎的手上鞋子,頓了頓。
然而,突然她又瞧見趙戎嘴角正在微微翹起。
獨孤蟬衣頓時心頭來氣,玉手一揮,蠻橫任性的一巴掌拍了上去。
啪————!
空氣安靜了會兒。
“打得好。”
某人忽道。
獨孤蟬衣愣住,氣笑了:“你你……瘋子。”
年輕儒生揉了揉臉,睜開眼了,看著身前女子的嬌軀,溫泉沐浴之后,只披輕紗隱隱散發著熱氣。
他笑了,低頭將腰間佩戴的一枚白玉牌取下,收進袖子里。
然后。
輕松大步上前。
“你干嘛!你敢!別碰哀家……啊——!”
獨孤蟬衣驚呼。
趙戎將這位大離太后往前一推,后者后仰著摔倒床上。
他瞇眼,輕笑著走上前而去。
“壓不住了,不壓了,歸,老子不是圣人,能一天到晚壓制所有欲念,相反,它們反而越積越多,都快瘋了……去他娘的明心見性,要老子壓一輩子不成?!那以后和青君小小在一起,也當圣人君子?呵,老子不想玩了,愛誰誰……”
某劍靈似是沉睡,又似是冷眼旁觀。
沒有聲響。
獨孤蟬衣身子忍不住顫抖,拼命蹬腳后退,眼前這儒生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并沒有太明顯的變化,但是在她眼里,他卻是瞬間由內而外的變得不同了。
比如此刻,他明明是說著粗鄙的話語,但是語氣卻格外的平靜……
這樣的男子,越是平靜,越是可怕。
“嗯,讓你把你的東西收拾好,卻還是亂扔,不聽話是吧,行,我來……替你物歸原主。”
趙戎點點頭,突然轉身走到一旁去,將地上的東西揀了起來。
他低頭瞧了瞧,平靜搖頭,“呵,原來就這么點大啊,格局小了。來個格局大的。”
“你你…放開哀家,別過來!你敢…你敢!”
趙戎不語,平靜的返回,伸手一拉,先是猛的把她抱進懷里。
他緊摟著這個掙扎的絕美未亡人,低首,將鼻子埋進了她的散亂長發里。
深深的嗅了一口。
她青絲濕漉漉的,混著處子似的體香與稀有的香料味。
這是一種難言的滋味,幽香撲鼻,十分誘人,就像一盤絕味的菜肴一樣,干凈無比,從未被任何人觸碰品嘗,靜靜等待著新主人的第一次開封。
趙戎笑了。
笑容格外輕松。
因為之前努力平息心湖,真的很累很累。
而此時此刻,心湖深處,有惡龍悄然抬頭:
那一日由一滴心湖之水所見過的萬千邪異魔龍,似是在他的心湖之底抬首,一頭頭惡龍猙獰翻身。
心湖之水沸騰了,無數水花四濺而起。
一時之間,往日里陽光明媚的心湖內光線暗淡,群龍亂舞。
年輕儒生無視了這位大離最尊貴女子的掙扎,慢悠悠的把其按壓腿上,開始了午后的點心。
他悠哉悠哉的挽起了兩只袖子。
“別動。”
趙戎揚手一巴掌,好不憐惜。
“唔——!你……你怎么敢!你完了…啊!”
她面色驚恐,語氣無比的不可思議,然而女子的話還沒說完,趙戎便又是一巴掌揚起,啪的一聲打斷了她的嗔聲。
“嗯與某人比卻是很不禁打,呵,在這里來見本公子,還說不是刻意?行,那就如娘娘所愿。”
趙戎微笑著揉了揉,然后仔仔細細的測量了下冠絕大離的纖腰,“咦,確實很細,一手就能掌控,盈盈一握,古人誠不欺我。”認真賞鑒著,就像收藏家在面對一件絕世珍品,無比感興趣的把玩。
“聽說,娘娘您善舞,腰肢纖韌,屬大離第一?嗯,那等會在下可得仔細研究研究,也請娘娘不吝賜教。”說著,一路攀巖折花。
獨孤蟬衣顫抖喊道:“你放開哀家!哀家要殺了你!殺了你!”
趙戎微笑:“殺我干嘛?難道這不是如娘娘所愿嗎?”
女子尖聲掙扎之間,玉手向趙戎猛抽去。
不過下一秒,她的皓腕便被一只大手穩穩抓住了。
“不聽話是吧。”
趙戎二話不說,用手上的毛巾和彩帶,將她綁了起來,然后大手將這位大離太后的青絲抓起,讓她的螓首不得不高昂起來,玉顏正對著趙戎。
后者舉高臨下的看著她憔悴的表情,他另一只手用撿起的陳舊玉品,輕輕拍打了幾下獨孤蟬衣絕美的臉頰。
女子倔犟憤怒的俏臉這時終于涌現出些懼色,“不不要碰到我。”趙戎點點頭,湊去唇畔試著塞了塞,堵住嘴。
“唔唔唔。”但是獨孤蟬衣卻緊緊抿唇,面色驚恐,死活也不讓,甚至乘機扭頭去咬他的手腕,一旦咬到,估計得掉塊肉下來。
趙戎輕輕搖頭。
手伸進袖子里,翻找起了東西。
他手抓到一只香囊,頓了頓,放回袖子,轉而繼續摸索,終于翻取出一塊不怎么用的舊手帕,洗的發白。
趙戎低頭瞧了瞧,準備將她虎牙很尖的嘴先給堵住,防止亂咬人。
他先是捏住她的鼻子,然后趁她張開檀口呼吸,將手帕往里塞,然而正在這時,趁著趙戎沒扶穩的剎那,獨孤蟬衣螓首一甩,將趙戎的右手猛的撞開。
砰——!
叮當——!
一道沉悶和一道清脆的輕響,在耳畔響起。
是塞在右手袖子里的一只香囊和一枚白玉,脫袖落地。
趙戎沒有轉頭去看絲毫,按住這位絕美未亡人的螓首,繼續去用手帕去堵嘴。
后者一直呸呸呸,想把揉成團的手帕吐出來,前者卻是不厭其煩的往里塞,看起來很有耐心,絲毫不急。
獨孤蟬衣的身子漸漸僵住,一番折騰不僅無果,還累的快喘不過氣,又還被揉成團的手帕逐漸塞滿了嘴。
她眼圈通紅,嗚嗚聲絕望傷心。
年輕儒生端坐,微微低頭,側臉平靜,動作不停。
離二人所在的亭子不遠處,一座占地數十米,被古人們修建成奢華浴池的天然溫泉,彌漫出溫暖的霧氣。
這處隱蔽園林內除了身份懸殊的二人外,再無他人。
若從此刻的天上往下看去。
這一座獨屬于大離太后、象征著無上威嚴權利的廣寒宮,亦是空寂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