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的角斗場,空曠場地中被柵欄隔斷的一抹黑影,孤寂而又落幕。
但無人敢小視,那可是一頭龍。
雖然這頭頭長有平行略微內彎的灰白雙角,渾身披著黑色的鱗片的巨龍,還是處在于幼年期的巨龍,而且在經過數十次的戰斗后,完好的一片鱗已經不多見了。
但十五連勝卻宛若一座大山,狠狠的壓在所有與它為敵之人的心頭之上。
畢竟誰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會成為彰顯它強大的一道功勛,成為踏腳石。
此刻它形勢骷髏的臉更是兇戾無比,死死的盯著它的對手,就算隔著兩道柵欄鐵門,依舊能夠看出它眼神中迸發出的暴虐殺意。
而角斗場另一面與黑龍牢籠遙遙相望的另一邊。
一名身高超過兩米,具備霜巨人血脈的北地蠻子正坐在石凳上,打磨著自己那柄早已瓦亮足以倒出人影的斧刃。
他的皮膚呈現淡藍色,眸子也是灰藍灰藍的,他的臉龐毫無血色,但目光沉穩。
這個身高兩米多的壯漢,視野幾乎沒有在黑龍身上離開半秒,十分警惕的看著對面這頭看似暴虐瘋狂的不尋常黑龍,試圖在它的身上尋找破綻。
倘若是普通黑龍,他的這種行為恐怕要被隊友或者同伴笑掉大牙,畢竟他可是職業等階達到三階,接近四階的職業者,無論是力量還是戰斗機巧,都遠遠比初出茅廬的黑龍要豐富的多。
畢竟幼龍的實力都是眾所周知的,一支尋常,配置齊全的二階冒險小隊,基本就可以無傷拿下,對付沒有體型優勢與吐息威力的巨龍,其實和對付一頭同等體型的猛獸差不多。
最多是一只較為狡詐,會短暫吐息,會飛,智力更高的叢林虎。
叢林虎在這個迷霧港經營超過三十年的“強尼角斗場”里并不算什么,風暴群島每年都會有一大批狩獵者帶著活的叢林虎走出森林,然后將老虎賣給角斗場,作為最為底層角斗的試金石。
而就是眼前這個按理來說身體素質與體型比起叢林虎大不了多少的家伙,竟然能夠在這里斬獲十五連勝,這個記錄足以讓一名普通的人類冠上角斗場之王,而一頭黑龍做到如此地步,就足以讓人驚詫以及恐懼了。
當然,這個皮膚淡藍色,扎著短辮的魁梧大漢,也從他人口中知曉眼前黑龍的手段,速度比尋常龍類要快,而且利爪的鋒刃程度遠遠超出了這個年齡段黑龍所能擁有的殺傷力,足足翻了一倍。
在第九場連勝時,連2出自熔爐矮人之手的寶鋼之盾都沒能擋住眼前黑龍的攻擊,主人連同盾牌,一起被這個宛如饕餮般的巨龍齊齊吞入腹中。
所以,他引以為傲的力量在此刻卻變成了缺點,技巧與走位才是決定這場戰斗的關鍵,不過這個霜巨人混血的壯漢心態一直保持良好,畢竟作為智慧生物,再加上巨人只對比自己體型強大的獵物生出畏懼之心。
至于眼前這頭頭尾不超過八米,高度不超過一米五,匍匐在地上的猙獰幼龍,說實話,他并不覺得最后的敗者是它。
不過,作為曾經有幸與少年白龍交手過的人,它并沒有小覷眼前的黑龍,內心的警戒其實早已拉滿,畢竟像黑龍與白龍這種低智,只存在狩獵本能的巨龍(或者說懶得思考),在偷襲方面稱之為大師也是不為過的。
根據消息,先前這頭黑龍的十五場勝利,其中有超過十場都是偷襲獲得的。
所以,他的計劃是利用自己的耐力與戰斗技巧,再配合走位以及身上配有免疫酸液吐息的護符,直接趁著吐息機會,沖過去將它一擊梟首。
原本他的計劃是再拖一拖,拖到黑龍體力耗的差不多的時候,再進行貼身戰斗,但是在臨戰之前,有人托關系遞給了他這張據說能夠免疫酸液吐息的魔法護符,他立刻就改變了決定與戰術。
如果要問他為何這么相信,那很簡單,只需要一句話。
角斗場的賠率,他是那頭名為“弒親者”黑龍的五倍。
簡單來說,他就算有五連勝,并且都是飛快結束戰斗的戰績,但仍然不被看好,就算黑龍的底牌在這十多場里已經全數盡出,但是“龍”這一字,蘊含著獨特的魔力,也同樣會給予下注者無窮的信心。
在走出柵欄的前一刻,他仿佛聽到了全場的噓聲與嘲笑,似乎在說。
“瞧,又是一個要喂龍的可憐兒。”
“來,我們來打賭這個大塊頭能在“弒親者”的手下撐幾秒!
“……巨人,就算是真正的霜巨人來了,恐怕也無法狩獵這頭黑龍吧,它就是惡魔!”
雜亂的喧囂配著一浪高過一浪歡呼著黑龍稱號的叫聲,洗禮了偌大占據數千平方米的角斗場之中。
“哼!瞧著吧,看我如何用斧頭斬斷那頭蜥蜴的角和頭,倒時你們都會呼喚我,“寒霜之子”的名字。”
而就在這時,隔斷他們,由精鐵鑄就的柵欄已然發出機械轉動的脆響。
柵欄嘎吱嘎吱的升起,另一邊黑龍的也亦是如此。
再盤隨著角斗場正中間高處主持人的激昂開場白,意味著,這場注定分出生死的戰斗已然開始。
高處的看臺之上,歌頓此時的一雙熊目瞪得大大的,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眼前的這頭黑龍竟然速度真的比起尋常黑龍或者說同齡巨龍,要快的多。
幾乎都成了一道幻影,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還有,弒親者這個名頭又是從何而來,歌頓可是記得,昔日眼前這頭黑龍可是能用憨厚蠢笨來形容。倒是另一頭黑龍,好像是叫蒂拉姆斯特的家伙,它的狡黠與機智讓他記憶猶新。
它去哪了?
很快,為了解惑,歌頓找來了角斗場的工作人員,也從他的口中,得知了為何眼前這頭游離在角斗場邊緣,正在尋找機會的黑龍狄笛克,為何背負上了弒親者的名頭。
聽著聽著,歌頓看向那頭黑龍的眼神,帶上了一抹哀傷。
原來,真的是它殺死了自己的哥哥蒂拉姆斯特。
人生的首勝,在這個角斗場的第一次勝利,便是它哥哥給予的。
雖然沒有復盤,但清楚兩頭雛黑龍關系莫逆的歌頓,自然知曉,這絕對不是簡單的戰斗與勝利就可以囊括,或者說一言蔽之的。
而且,目前這頭幼年黑龍如今的不同尋常,似乎也與那次首勝有關。
據說原本愚笨笨拙,連叢林虎都不敢主動捕獵的黑龍狄笛克,在殺死了自己的哥哥后,立刻好似仿佛開了竅一般,戰斗……偷襲……躲閃,無論哪一項,都堪稱達到了同齡龍難以企及的地步。
角斗場的一人一龍的戰斗并沒有因為歌頓的分神思考而停止,底下的戰斗也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
原本淡藍色肌膚的魁梧蠻子,此刻上身,胸口有一道淺淺的三爪劃痕,臉色顯得格外難看。
就算他心底早已做好黑龍速度飛快的準備,但剛交手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這哪里是飛快,這已然是翻倍了,如果不是經過長久鍛煉,捕捉到它的攻擊方式恐怕都極為困難。
剛才便是黑龍使出的類法術能力“黑暗領域”,讓他失去視覺,籠罩在黑屋之中。
如果不是他福至心靈,向后倒飛幾步,黑屋之中,那道爪子也不會那般容易無功而返了。
不過就算這樣,那道招式凌厲的抓痕,還是讓他穿了許久,質地堅硬的皮甲直接報廢,余力還讓他的胸口多出了三道淺淺抓痕。
顯然,如果不是它躲避及時,或不定勝負已然揭曉了。
“再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得找機會讓它使用吐息才可以。”
原本上場后,突然改變注意,打算盡可能不使用這塊免疫酸液吐息護符的魁梧蠻子,還是看了看胸口已然止住血跡的傷痕,咬了咬牙,決定放手一搏。
護符改用還是得用,不然,他可能真的打不過這頭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遠遠超出普通水準的黑龍。
“該死!”
他佯裝后退不小心跌倒,一手撐地,一手舉盾,連武器斧頭都被拋到地上,一副防御的姿態。
果然,隨著他放下武器,眼前的黑龍果然如同所想的那般,腹部開始收縮,伴隨著吸氣的聲音。
一道彌漫著酸臭腐爛氣息的液體正如同滔滔不絕的江水,朝著眼前已經失去了攻擊手段的野蠻人而去。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剛才護符已然生效,酸液濺到他的身上毫發無損。
果然有用!
他心中暗道,同時表面已然裹挾著盾牌,朝著黑龍吐息的方向猛沖而去。
1的精制盾牌不一會兒就被腐蝕的坑坑洼洼。
但擁有霜巨人血脈的蠻子卻是毫不畏懼,就算手中的盾牌已然被腐蝕的不成樣子,但他依舊還是不退縮半步,堅定的朝著黑龍所在的位置沖去。
在還未觀眾嘲笑他是否要拿著一枚盾牌屠龍時。
只見盾牌下男子竟然抽出了另一柄斧刃,朝著巨龍的腦袋狠狠劈了過去。
似乎巨龍毫無察覺,就這樣傻傻愣愣的待在原地,讓其攻擊。
不過,野蠻人男子的嘴角才剛剛勾勒起來。
就看著眼前的畫面,頓時僵在了原地。
只見巨龍的傷口流出的竟然不是殷紅的鮮血,也不是能夠腐蝕地板的酸液。
而是深可見骨的一具白色骷髏龍,骸骨的關卡死死的卡住了它的刀鋒,而原本安然坐在那兒,正吐息的黑龍卻已然消失不見。
“怎么會?”
看著真正化作白骨的黑龍尸首,從未有所心里準備的野蠻人冷汗都冒了下來,立刻想要折返去拿另一柄被它丟在一旁的斧頭,但他卻發現,眼前的路,不知何時又再度通向了前往剛才尸首的地方。
詭異,神秘的戰斗方式直接讓這個腦容量比白龍大不了多少的蠻子當即死機,直接陷入了瘋狂狀態。
而瘋狂后的沒幾秒鐘,他便好像回過神來,但一切都已經太晚,一道極為迅捷的黑影從背后沖撞而來,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咬穿了他的顱首。
而坐在高臺之上的歌頓倒是看的清楚,包括那些小動作,不過就算這樣,它的眉宇間格外驚詫。
“詛咒龍魂”
“竟然讓一頭小小的雛黑龍誕生了詛咒龍魂,還依附在他的身上。”
見多識廣,對龍之傳承有著深刻研究的歌頓,自然知曉眼前黑龍的狀態到底是隸屬于那種。
如果說異體龍是天生的,那詛咒龍魂依附在巨龍身上后,發生的變化一般叫做后天形成。
黑暗術,常駐魔化武器。以及加速術,而這些無論哪一個法術,對于初出茅廬的黑龍來說都是至關重要,而這些都與詛咒龍魂有關。
可以說,狄笛克這頭黑龍之所以能夠走到今日,無論是法術上的幫助,還是信息上的交流,都與詛咒龍魂或多或少帶著聯系。
“看來已經勝了!”
歌頓喃喃自語到,角斗場的一切顯而易見。
擁有霜巨人血脈的蠻子倒下了,而勝利者正在享受它該有的大餐。
“我可以和那條黑龍見上一面嗎?”
歌頓突然想到了什么,主動詢問道。
而侍從則是流露出了些許難色,推脫讓經理過來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
歌頓倒也無所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而且下面的戰后收拾也到了尾聲,下一場酣暢淋漓的角斗場又要開啟了,到時候可以邊看邊擴充自身的視野。
隨著勝利者的黑龍歸來,在如同海嘯般的“弒親者”的歡呼聲音之中,它的身影也就漸漸消失在了眾人的目光之中。
而歌頓這邊也迎來了作為角斗場經理來回答問題。
依舊還是先前和侍從說的那個一樣。
“我能和那頭黑龍見上一面嗎?”
“當然可以,不過為了您的安全起見,您必須隔著十米眺望,而不是近距離接觸”
歌頓自然是滿口答應。
于是,沒過不久,在一處陰暗潮濕的巢穴中輾轉難眠的狄笛克與歌頓,。
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