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婉盈咬著唇瓣,那雙桃花眸中朦朧,看了一眼長樂,起身就走。
既然抽簽不是自己,那自然沒什么說的,但是心里的委屈卻是怎么也抑制不住,也不想在倆人面前流露出自己丟了顏面。
只是她轉身的時候,香肩明顯有些微弱的顫動。
高陽看著裴婉盈的背影,眼珠子卻看向長樂,“哼,就她顯得能,郎君的信來的時候,跑的最快。”
只是說完這一句,她自己也悵然嘆了一口氣,“我和姐姐一起收拾一下行李吧!”
長樂看著高陽,微微動容,“要不.”
她剛說兩個字,就被高陽打斷,“沒有要不,抽簽是誰,就是誰。”
“再說了,過去那邊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兒,信上只是長安已經初步掌控,但是關隴各族的殘余勢力和世家高門還有李治都還是問題,錯綜復雜、”
長樂抿了抿嘴,她知道高陽只是嘴硬。
氣氛凝郁
過了一會兒,高陽忽然說道:“姐,秦壽給你的信上說了什么?”
“還是別看了。”
見高陽實在堅持,長樂低下頭,臉色有些羞赧的將手中緊握的信給推到高陽面前。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你卻在燈火闌珊處。”
高陽慢慢的睜大了眼珠子,面容僵硬的看了許久,心里又驚又怒。
雖然秦壽在心中也給自己寫了一首詩,但是相對而言,遠沒有這首詞好。
高陽的眼圈瞬間紅了,轉身就走。
長樂道:“都說了別看的”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
沒過多久,駙馬已經在長安控制住局面,并且準備抽調一批人回長安的消息傳開了。
柴令武瞪著大眼,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有人傳謠,身為朝廷的勛貴,他怎么能不知道長安的情況,這才多長時間,怎么可能就解決了?
難以置信的他,跑來問高陽,“那個外面說的是真的?”
“是”高陽情緒不佳,簡單幾句將情況說清楚,便將他給轟了出來。
而柴令武的心卻是砰砰直跳,關隴各族被抄家滅族了?
這消息,恍若晴天霹靂把他砸暈了。
不行!
柴令武頓時坐不住了,腳下生風的,疾步朝著長樂的住所而去,他可聽說了,三人中長樂回長安。
暗中調查了幾天,秦壽找到了程咬金、李勣等人,將調查的結果告知倆人。
之所以沒有找朝堂上的其他人,是因為在秦壽看來,沒有那個必要。
程咬金笑著說道:“兵部的事務我還是很清楚的,北方來往兵部的信件中,沒有一封提及到西突厥興兵。”
“不可能的事兒.....”
程咬金搖頭笑著說道,隨著長孫無忌的身死,李治將兵部的事情交到了程咬金手上。
一方面是因為程咬金是老臣,雖然平時的時候一副老混蛋的姿態,但是李治心里卻清楚老家伙不是表面上的這么簡單。
另一方面,有程咬金在兵部,相當于和秦壽那邊有了一個很好的緩沖。
李勣也眉頭緊鎖,“這么大的事情,不能僅僅憑著崔家的一個人就下結論,這樣有些太過草率了,而且剛經歷了這么.朝堂之上恐怕反對的聲音也很大。”
中間隱藏的意思是:你剛把關隴各族給打殺了,無論是陛下還是世家高門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借著西突厥的事情將天下兵權盡歸你的手中。
程咬金沉吟了半晌,“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其中有一人曾經是我的部下,名字叫做張研,此人忠正不二,是少有的良將,他的兵就在西突厥的邊上,若是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他不可能會不報,更不會瞞報。”
“等下我給他手書一封,問問他情況。”
李勣也點頭,說道:“我也有個部下離著不遠,一會兒也寫一封信問問情況。”
顯然,他對于自己的部下也抱有絕對的信心。
秦壽搖了搖頭,“這種軍情,寧可信其有,盡快派人前往查清楚。”
“另一方面,也要做好北上的打算。”
程咬金和立即彼此對視了一眼,眉頭擰在一起,最后只能說道:“那就派人過去查看一番。”
倆人的回答有些牽強,甚至有些不喜。
感覺秦壽在這一點上小題大做了,自己都說的這么明確,但是秦壽卻沒有給到他們足夠的尊重。
倆人離開的時候還搖了搖頭。
而秦壽則低著頭繼續思索,如今三方聯手,北部卻沒有信息傳過來,顯然是出問題了,但是令他費解的是,應該不是大兵壓境。
這就有些詭異了,秦壽撓頭,他們在等什么?
“老薛,你撒些人手向北,看能不能查到些線索。”
“不,你親自去!”
兵部派出人員之后,秦壽依然覺得不妥,除了讓人繼續盯著世家高門的人,決定加緊對西突厥信息的搜索。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當初剛來大唐的秦壽,一年間發生的事情,讓他變得更加冷靜和理智。
他更深知第一手信息的重要性,所以他才會建立自己的情報部門。
而事實證明,走這一步棋實在是太明智了,可以說這次回到長安,情報的功勞居功至偉。
“好!”薛仁貴點頭。
在薛仁貴等人看來,秦壽的這一手簡直是鬼斧神工一般驚嘆和佩服。
時間一轉眼,兩天過去了
薛仁貴帶著人,一路向北,搜尋著各種消息,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傍晚扎營,小六子一邊喝著肉干粥,一邊笑著對薛仁貴說道:“薛大哥,北方真的出事了嗎?”
“咱們這快馬都跑了兩天了,再有一日的功夫就能跑到西突厥的地界上了,也沒看出有什么問題啊!”
“對啊,真要是西突厥出兵了,那可不是誰想要隱瞞就能瞞得住的,地方的官府和軍士不可能都不知情,再說還有百姓們的,要是看到突厥人犯邊,百姓的嘴能堵住?”
另一個也是情報部的年輕人說道。
薛仁貴也皺眉,“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但是駙馬說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咱們就不能掉以輕心。”
“趕緊吃完東西,休息一下,繼續趕路。”
當初秦壽在為情報部門選人的時候,就是參考后世特種作戰的形式,所以挑選的也都是精英。
各項素質都是拔尖的,這次北上,他們除了簡單的休息之外,幾乎就是日夜兼程。
所以,原本需要四五天的行程,他們僅僅三天就能趕到。
翌日,薛仁貴和眾人終于在天色將黯的時候,來到了邊界。
他們第一站正是張研將軍的營地。
可惜,原本的營地,卻成了一片廢墟,這不禁讓眾人渾身戰栗。
冷靜.
果然出事了,而且消息都沒有傳遞出去,這其中的意味令人汗毛孔直立。
薛仁貴深吸一口氣,告訴手下人,“地上有車轍印,順著找。”
期間,印記幾度消失。
一直到天色全都黑下來,薛仁貴等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再次搜尋到了新的印記。
張研的臨時營地之外,來了幾個灰頭土臉的人,被營地的哨兵發現,鑼鼓喧囂,呼喊聲一片。
張研也披甲執銳的跑了出來。
他的面色陰沉,“你們是誰?西突厥的細作?”
“我的薛仁貴,乃是從長安來,想要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長安的?我多次向長安送信而不得,你們怎么知道這邊出事了?”張研不聽這話還好,一聽這個,手猛地握住刀柄。
他的話外之意,自己向長安送的信恐怕都失敗了,外人不可能知曉,除非是截殺信使的人。
“你看看這就知道了!”薛仁貴皺眉,拿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張研半信半疑的結果信箋,在火把之下仔細看了看,蓋的確實是兵部的印,而且筆跡是那么的熟悉。
盧國公的筆跡,當日程咬金走了之后,秦壽又讓他寫了一封信。
張研看完信后,轉頭看向薛仁貴,“想不到你們竟然能突破封鎖,你家大人又是誰?”
薛仁貴沉聲說道:“我家大人是秦壽。”
“秦壽”張研差點脫口而出,之前他還聽到消息,說秦壽乃亂臣賊子,如今怎么會派人過來?
薛仁貴只能簡單介紹了一些朝局,聽的張研眼睛發直,腦子發懵。
“你先告訴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薛仁貴急道。
“哦哦,是這樣.”張研反應過來,吞咽了一口唾沫,連忙開口說道。
薛仁貴聽完之后,臉上的肌肉抽搐,眼珠子都紅了。
“這群畜生!”
竟然是自認人封鎖了消息,然后放任西突厥蠶食大唐的疆土和軍隊,怪不得來的時候沒有探查到什么消息。
薛仁貴讓張研找來筆墨,然后寫成幾份,交給手下幾人,“把消息送回長安!”
長樂帶和柴令武出發了
但是,他們剛行走了幾百里,便遭遇了好幾波匪患,要不是陳涇等一些好手也跟著,常人恐怕真的遭不住。
長樂緊蹙柳眉,“怎么這么多賊?”
記得上次和秦壽往燕山走的時候還沒有這么多,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竟然翻了好幾倍。
可接著往前走,她明白了。
這些所謂的賊寇,其中絕大部分是流民,說來還是去年蝗災和洪災,在加上冬天饑寒交迫,他們無法維持生計,只能鋌而走險。
再加上一些江湖狠人站出來收攏一番,聚在一起就成了匪患。
長樂憂郁的看著路邊不時出現的尸骨,不禁嘆然,“這就是大唐的江山嗎?”
即便是那些活著的流民,看向他們的時候,眼中的目光兇惡和渴求,令人壓抑。
但是他們本就帶的東西不多,在加上還得趕路,能施舍的不多。
人群中不少人原來就是流民,要不是秦壽,恐怕他們早就被餓死了,如今聽到長樂的話全都沉默不語。
氣氛陰沉如水
這時候,一個年齡十四五歲的男孩子說道:“如果駙馬在的話,肯定會有辦法的。”
眾人的眼神中的凝重卻飽含著更多的是擔憂,關隴各族還沒有肅清,還有高門世家的人,以及李治和朝堂袞袞諸公,如今再加上這些無法果腹,聚攏臣匪患的流民。
他,真的能一一擺平嗎?
長樂在心頭問自己,嗯,肯定會的。
陳涇也深吸一口氣,在心里告訴自己,肯定能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