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之內
李治喝了藥之后,頭痛的癥狀有了很大的減輕。
這幾日,李治的病情有反復,這讓整個人也變得有些狂暴,一連幾日都沒有上朝,只是今日召見臣子,開了一個小朝會。
雖然他對于秦壽心中有百般情緒,如今大軍北上,直接關系的乃是他們李家的江山,他面容沉凝的聽著李義府、許敬宗等人的奏報。
自從長孫無忌、褚遂良等被秦壽擊殺之后,朝堂之上的權利也隨之發生了更迭,當初李義府、許敬宗等當初支持李治的臣子全都頂了上來來,開始在三省六部的重要部門占據要職。
“陛下,蘇定方依然率軍北上,但是國庫之中,糧草卻是不足,特別是黃河道各州,百姓們根別說余糧,便是養活自己都成問題,很多都變成了流民賊寇。”
“如此下去,恐將生亂。”
“是啊,陛下,后方之重要更甚前線,否則大唐的局勢將落入危險境地.”
一眾大臣紛紛附和
附和的大部分是世家高門的人,李義府、許敬宗等人則是保持沉默,因為他們心底知道,關隴各族倒臺,秦壽在其中扮演的什么樣的角色。
如今世家高門發難,自己最好還是別牽涉其中。
這時候,李勣站了出來,憤然說道:“陛下,既然選擇和西突厥開戰,自然應該傾盡全力將西突厥阻擋在邊境之外,將士們在前線賣命,豈能因為朝廷缺錢缺糧一句話,就不籌措?”
這次的將士,不少是勛貴的子弟和宗親,聞聽自然氣不打一處來。
世家高門的一些官員聞言再次叫囂道:“不是不籌措糧草,而是如今饑民四處逃竄,聚攏成匪,糧食根本就籌措不上來嘛!”
“你你個人面獸心的狗雜_種,敢情沒有你們家子弟上前線是不?”
發展到后來,勛貴一方和世家高門雙方甚至惡語相向,叫罵起來。
李治扶著自己的額頭,閉上眼睛,短暫的休息了幾秒鐘,然后才睜開了眼睛,看向李義府、許敬宗、
李義府、許敬宗倆人頓時會意,站出來說道:
“陛下,臣以為,流民桃逃竄成匪患,自然也是要剿的,但是如今最要緊的還是戰事要緊,西突厥南下,其勢力更甚車鼻可汗,若是蘇定方戰敗,幾日便可到長安城下。”
“想必大家也不愿再次看到渭水之盟再次上演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
李治的臉色也變得陰沉,掃了眾臣一眼,然后看向戶部尚書,“還能撥出多少錢糧?”
戶部尚書的臉色苦澀的出列,“陛下,十萬大軍人吃馬嚼,頂多夠七天的用量。”
“東都洛陽呢?”
“東都洛陽的糧草可供應十天,但是調撥過來,也需要時間,至少也需要七天以上。”
李治的臉色有些難看的看和袞袞諸公,“大唐落在朕的手上,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看著的卻是世家高門的人,要說糧食,自然還是要指望世家高門的人,然而,此刻世家高門的人卻全都沉默不語。
李治的眼神冷冽的看著眾臣子,“難道要朕搜刮民脂民膏,橫征暴斂?”
前朝之鑒還沒過去多久,當初隋煬帝打高句麗的時候便是如此,卻讓讓百姓們怨聲載道,損耗國祚。
另一面,戰爭若是能打贏還好,若是一旦戰敗,再加上如今朝堂分裂,民怨沸騰,整個大唐都有可能陷入混亂。
一時之間
甘露殿之內,氣氛陰郁如水
就在這時候,一個宦官低聲來到了李治的邊上,低聲說了幾句:“陛下..”
李治抬頭,目光怔了一下,再次確認道:“長樂姐姐回來了?”
宦官點頭。
他不禁有些愕然,愣了半晌之后,想想如今的秦壽,不禁恍然,說道:“讓她等一下,散朝之后,我再見她。”
一方面,這是自己親姐,這層關系無法磨滅。
另一方面,國舅已然身死,而長樂又和秦壽有這說不清楚的關系,這其中也關系著自己的皇位。
“去吧!”李治擺手。
宦官想了想,“陛下,長樂公主還說,此番前來,乃是知道陛下缺糧,她正是為此事來的。”
李治的表情在這一刻產生了極為生動的變化,先是滿臉錯愕,然后眉頭緊皺,再后來更多額是驚訝
“她如何來的糧食?”
長樂?糧食?
堂下諸公聽著隱隱約約的聲音,不禁面面相覷。
李義府目光閃爍一下,道:
“陛下,難道有糧食了?”
李治這才轉頭看向袞袞諸公,瞇著眼睛說道:“今日就到此了,散朝!”
“走!”
李治因為起身比較快,臉色有些發白,但是腳步卻沒停下。
大殿之上,徒留下一眾大臣面面相覷。
時隔幾個月,李治再次見到了自己這個姐姐。
看到第一眼的時候,他的身形一僵,差點沒有認出來。
“你.”
相比之前,臉上的氣色不知道好了多少,身形也比之前豐滿了很多,整個人都仿佛被水浸潤過一般,肌膚彈指可破。
“治兒!”長樂看著自己的這個弟弟,輕聲說道。
李治這才想起來正事兒,“聽說,姐姐能解決糧草之危?”
“是,發兵之前,秦壽便聯系了南方的幾個家族,商討運糧到長安,想來這幾日就該到了,”
早在發兵之前就已經聯系上了南方的幾個貴族?
李治聞言,不禁猛然抬起頭
半晌,李治才深吸了一口氣,北方蝗災,黃河道發生水災,但是南方卻沒有發生大的災難,糧食還是有的。
這點他知道,之前‘本心’糧店就是從南方運過來的米,之前自己曾派人前往南方和各大貴族談判,但是南方幾大家族想要在朝堂之上立足,遭到了長孫無忌等的反對,以至于最后不了了之。
沒有想到秦壽回到長安這么短的時間,竟然已經已經和南方的貴族接觸并取得了信任。
李治再次陷入沉默,臉色極其復雜,說不上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嫉妒,忌憚,悵然.
當初高陽看上的小白臉,如今已然令人高山仰止,他的話竟然有時候比自己還管用。
“陛下,李勣求見!”
“讓他進來吧!”
李勣進來之后,眼睛看到長樂的時候也不禁愣了一下,但隨即恢復神情,面向李治,“陛下,聽說糧草有著落了?”
李治點頭,將長樂剛才話告訴給了他。
李勣聽完,使勁攥緊自己的手指,面色通紅,內心欣喜萬分,激動不已。
“秦壽竟能這么夸就和南方貴族達成了聯盟,匪夷所思,實在是令人啊。”
語氣里毫不掩飾自己的敬佩和贊賞。
李治深吸了一口氣,“此事,就勞煩李勣將軍前去辦吧!”
李勣抱拳:“陛下圣明!”
黎明時分
金紅色的光芒灑在地上,整個畫面像是被染上了一層金光一般。
木昆城的城樓上
西突厥的幾個兵士懶散的站在城樓之上,他們瞇著眼睛,不時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打著哈欠。
一個兵士使勁裹了裹自己身上已經發黑的皮裘,“這鬼天氣,怎么這么冷?”
“倒春寒,簡直跟冬天似的”
早幾日的時候,下了一場雨,讓氣溫一下子冷了好幾度,風吹在臉上就像是雪茬子打在臉上一樣生疼。
“那群家伙現在不知道攻到哪里了?”
“不管攻到哪里,他們都比我們強,咱們的命怎么就這么不好?”
在他們看來,能夠上前線搶奪大唐的財富和女人乃是最大的美差,可惜自己被派到了這個鬼地方。
一個家伙搓了搓手掌,“行了,該換崗了,咱們下去趕緊去吃口熱乎的。”
“嘩啦啦!”
幾個哨兵慵懶的站了起來,其中一個準備放個“水”,接下來換崗下去吃飯睡覺,若是能找個女人再好不過。
突然,瞇縫著眼睛的哨兵,眼睛猛然睜大。
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吞咽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的說道:“那是什么?”
只見視線范圍之內,從山上沖下來幾匹戰馬,緊接著,百匹,波濤一般..朝著這邊,飛奔而來。
馬上是一個個身著盔甲,手中握著制式長刀、長槍,旌旗迎風招展。
最前面的一匹馬上,坐著一個滿臉胡子的彪形大漢,正是程知節的副將周智度,這家伙身高八尺,天生面目猙獰,打仗不要命。
“到了,前面就是木昆城,只要攻下它,就能截斷敵軍的后路。”周智度舉著刀,滿臉興奮的指著木昆城。
此時,木昆城山的士卒經歷了茫然之后,已經徹底清醒了。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唐軍竟然如此膽大包天,敢如此深入,進攻木昆城。
“唐軍!”
“唐軍,敵襲!”
“嗚嗚.”
號角聲瞬間劃破寂靜的長空,想著遠處擴散。
低沉而蒼涼的聲音一下子穿透了整個城池,將熟睡中的西突厥人全都喚醒。
木昆城,算是西突厥的一座大城,守軍超過一萬五,這種規模對于草原來說,是極為少有的,因為他們一直以來依仗的都是騎兵。
之所以例外,乃是因為木昆城之內有大量的貴族和糧草,他們才會派重兵把守此地。
木昆城中的突厥人反應也很快,沒過多久,守將就帶著人跑了上來。
守將乃是阿史那賀魯的小兒子
阿史那疆,此子從小力大無比,武藝高強,喜歡研舞蹈弄棒,在這一點上甚至有些癡,反而對于在父親那里爭權奪勢不感興趣。
這也是為何阿史那賀魯會將木昆城交給他的原因。
“唐軍?竟然敢饒過大軍?”阿史那疆拎著手中的雙錘,面露冷笑,“就這么點人?找死!”
西突厥的人聽著阿史那疆的話,一個個臉色也帶著笑意,深以為然。
因為唐軍來的人不多,還有就是對于阿史那疆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