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王府很大,前廳寬敞,院子空曠,后邊還有個小花園,沒有花兒全是雜草。
屋子更多,足有幾十間。
待客的書房,歇息的后宅,下人住的偏房友人住的客房應有盡有,還有馬廄牛欄,雞舍狗窩。
不說其他地方,單單門房都比普通人家的臥房都大。
“不愧是王府,真氣派。”云極在極王府轉了一圈,點頭贊道。
“皇家府邸當然氣派,看中哪間房了,想要在極王府借住,沒銀子可不成。”謝鼎道。
“怎么,你這里的屋子價格還不一樣?”
“那當然了,普通偏房五兩銀子一宿,正房要十兩,如果睡門房的話最便宜,一兩銀子就夠。”
“要住就住最好的一間,我要住極王的臥房。”
“想體會一把王爺的尊貴?沒問題,一口價五十兩。”
“五十兩一晚?”
謝鼎聽人家口氣好像嫌貴,剛要改口又聽人家豪邁道。
“真便宜,先住十天,這是五百兩銀票,收好吧。”
接過來銀票,謝鼎心里這個樂啊。
心說我今天這是走了什么狗屎運,正要溜之大吉,上桿子來個送錢的,平白無故五百兩到手,跑路之途至少不缺吃喝了。
銀票還沒捂熱乎呢,忽地又被人家扯走了。
“住歸住,酒菜你得負責,要好酒好菜,現在就去準備吧。”云極揚了揚銀票道。
“沒問題,一定好酒好菜!這銀票……”謝鼎直勾勾的盯著銀票一眼不眨。
“吃飽了自然給你,上酒菜吧。”云極道。
“好嘞!您稍等,隔條街就是醉云樓,酒菜馬上到。”謝鼎急匆匆趕往酒樓,為了五百兩銀票,他恨不得點上醉云樓里最貴的一桌大餐。
府邸中只剩下云極一人。
走進寬敞的書房,點燃油燈。
黑暗被驅散,冷冷清清的極王府里終于多了一點暖意。
書桌是上好的檀木,做工精致,書架上擺滿了書籍,隨手挑出一本,完全嶄新,沒人翻看過。
這一屋子書籍,是老皇帝當年親自挑選,作為禮物贈予四子。
只可惜,父子尚未見面,就已成仇人。
皇室的冷血,可見一斑。
“虎毒尚不食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云極仿佛在質問著手里的書籍,只是書本不會說話,回答不了這種關乎天下與親情的問題。
屋子里很安靜,油燈搖擺,在窗欞上映出影子。
云極拿著書,并未翻看,默默的坐在書桌后許久。
書房里傳來幽幽低語。
“郁家已除,天下安否……”
郁家消失了,但霽云天下并未因為郁家的消失而安穩下來,反而越發腐朽。
當云極走出書房之后,油燈的火焰被寒氣熄滅。
桌子上的書籍鋪著一層寒霜。
走回前院,云極看到一些大貨箱堆積在墻角,他上前敲了敲。
“極王府成了駙馬府的倉庫,還真是欺人太甚吶。”
云極到極王府的時候,正趕上駙馬府的家丁運東西進極王府,這么大的箱子還有暗層,不用問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東西。
切開繩索,打開箱子,暗層設計的太過簡單,一眼便瞧得出來。
云極這邊剛剛翻開暗層,謝鼎剛好回來了。
“別開……”
謝鼎差點把食盒扔了,幾步沖過來,臉色發青。
暗層已經開了,兩人先是四目相對,而后緩緩轉向暗層里的枯草。
“你……認不出這東西吧?”謝鼎試探道。
“忘憂草嘛,能制成銷魂煙,私藏這種毒物怕是要掉腦袋。”云極隨口道。
謝鼎苦澀的咧起嘴。
他現在很想掐死旁邊的少年人,這樣就能死無對證,可他沒有修為又不會功夫,未必是人家對手。
仰天一聲嘆,謝鼎關好大門,擺好食盒里的酒菜,自己先喝了一杯,嘬著牙花子道:“都是駙馬府那群混蛋害的!起初我以為他們只是臨時存放些貨物,哪成想駙馬竟是銷魂煙的始作俑者,這該死的家伙不知禍害了多少人,他肯定不得好死!”
憋在心里許久的怒火被謝鼎全都倒了出來,破口大罵駙馬陳篙。
反正箱子里的銷魂煙也被人家發現了,謝鼎無需對云極隱瞞什么,一頓暢快的大罵,反而覺得舒坦了許多。
“駙馬膽子不小啊,他就不怕被國主和皇子們發現?”云極一邊吃喝一邊與謝鼎攀談起來。
“怕?怕的話他就不敢碰銷魂煙了,駙馬平日里看來文質彬彬,實際上是個衣冠禽獸!不知多少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駙馬有國師當靠山,皇子們也動他不得,更別提每天都需要國師煉丹吊命的國主了。”
“這么說,駙馬與國師狼狽為奸嘍,他們該不會要圖謀霽云皇位吧。”
“我看差不多,又是什么延壽丹,又是什么銷魂煙,這倆家伙沒一個好餅!”
“駙馬的所作所為,難道公主不知道?”
“公主?呵公主就是個擺設,誰不知道我霽云的公主只有模樣好看,花瓶一個,除了當年遠嫁拜火國的云嵐公主之外,霽云的公主一個不如一個,連駙馬在外面私養寵妾都得忍氣吞聲。”
“駙馬這么厲害!我記得霽云駙馬只可娶公主一人,不許納妾,那陳篙竟敢明目張膽的養妾?”
“人家確實厲害,每次被公主發現,公主也會鬧,甚至鬧到國主那里去,可駙馬有辦法,能輕而易舉的消除公主的怒火。”
“什么辦法。”
“把他養的寵妾殺掉,腦袋送到公主面前,到時候公主還能說什么,人都死了,總不能吃鬼的醋吧。”
“真是好辦法,看來駙馬沒少殺妾嘍。”
“不瞞你小兄弟,我認得駙馬府的人,私底下聽說過,駙馬每年至少宰上十幾個寵妾,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女人不知有多少。”
“好狠的駙馬,怪不得她連妻兒都殺,整個一禽獸嘛。”
“殺妻兒?駙馬有妻無兒,公主始終未能生養,這或許是老天的懲罰,讓駙馬絕后。”
“人家有兒,不過被他親手宰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當然是真的嘍,他那鬼兒當初還想害我來著。”
“后來呢?”
“后來啊……”云極夾了塊紅燒肉,一邊大嚼特嚼一邊說道:“被我咬碎嘍。”
“咬鬼?你當自己是鐘馗啊,真會吹牛,銀票該給我了吧,相識一場,只收你三百兩就好,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怎么樣。”
“喏,銀票給你。”
謝鼎果真收到了三百兩的銀票,他翻來覆去的查看好幾次,確認無誤后大為歡喜,隨口問了句:“小兄弟出手闊綽,行商的吧,尊姓大名啊。”
“我啊,叫云極。”
“云極,你這名字起得好哇!我總覺得在哪聽過,這么熟呢,我想想啊……”
謝鼎收起銀票,拍著腦袋想了半晌,忽然間一愣,他緩緩抬頭看向對面的少年人,見鬼般驚恐道:“極、極、極……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