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冠道人遠去,洪逸仙緊捏的拳頭才緩緩松開,手心已經攥出汗水。
別人不知道高冠道人是何人,他洪老可一清二楚。
那是與聞琴者齊名的四大異人之一。
四大異人秉性不同,行事詭秘,存在于世間的目的也不同,聞琴者專門獵殺新晉元嬰,獵書者則專門撰寫天下奇聞。
無論看似人畜無害的獵書者,還是兇猛如妖的聞琴者,四大異人對伏妖盟來說是敵非友。
萬妖塔一層。
瓦片般的天空越發昏暗,如黑夜將至。
俞靜婉的耳畔是獵獵風聲。
她艱難的睜開眼,望見的是云極的側臉。
“小師弟你怎么……”
俞靜婉初始還以為自己到了黃泉地府,又發現情況不對,驚道:“我沒死?”
“幸好找到了菩提果,大師姐醒過來就好,冰魄峰還等著你坐鎮呢。”云極健步如飛,腳下有劍光閃爍,一起一落間即可跨越千百丈。
“真的嗎?”俞靜婉依舊不敢置信。
她明明記著自己必死無疑,而且三天之期將至,不說大敵當前又哪有時間去找菩提果。
“當然了,大師姐運氣好,不遠的老樹上就結著菩提果。”云極咧嘴笑道,語氣輕松。
“白桑呢,其他長老呢?”俞靜婉焦急道。
“說來話長,白桑作繭自縛被無面反煉了妖身,無面就是廖無常,上宗的人,其他長老大多無礙,除了梅長老之外。”云極簡短說道。
“宗門劫難……多謝你了小師弟,是我沒能護著你們這些師弟師妹,師姐沒用。”俞靜婉幽幽一嘆,內疚不已。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小師弟搏出來的,她能活命,靠的全是云極的功勞。
“入門的時候大師姐說過,今后我們便是一家人,師弟救師姐,天經地義嘛。”云極說笑道。
俞靜婉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這次塔中之行,宛如一場夢。
四周的空間越發昏暗,一層即將關門,云極的步伐加快,施展出劍遁,身形模糊消失了蹤跡。
再出現的地方是一處古怪的山口,好似火山,中心是個無底大洞,黑漆漆不知多深,有一種沉沉的壓迫感從黑洞里漂浮,接近之后金丹程度的靈力立刻變得阻塞起來甚至難以運轉。
當云極出現在山口之際,正好碰上有人從洞口爬出來。
這人應該爬了很久,灰頭土臉不說,兩只手都禿嚕皮了,但此人無比堅強,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終于爬上了山口。
一眼看到了不遠處的云極,這人先是一怔,接著詫異道:“你怎么也到了百層?莫非你還有金絲草?”
云極這才認出滿臉是灰的這位,同樣驚訝道:“傲骨兄!你這是剛爬出來?”
徐傲古顧不得渾身灰土,站起身道:“廢話!不爬難道還能飛出來不成,這山洞里有強大的威壓能禁錮金丹靈力,我爬了整整三天!終于爬到了這第一百層!”
說話間徐傲古四下看了看環境,驚疑不定,道:“看起來沒啥特殊啊……”
云極的眼皮跳了一下,道:“傲骨兄,我們該走了,有個壞消息應該告訴你。”
說罷架起飛劍騰空而行。
徐傲古御劍追了上來,追問道:“什么壞消息?你小子是不是得了不少好處,說實話,你到底找到多少菩提果?”
“倒是找到了一枚,用來救我師姐了,至于壞消息,很快你就知道了。”
云極悶頭趕路,很快兩人抵達門前,先后步入。
當云極抱著俞靜婉的身影出現在萬妖塔外的那一刻,四周黑壓壓的人群忽然鴉雀無聲。
所有人看向云極的目光都充滿了一種敬畏,甚至是畏懼。
離著最近的修士們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目光齊齊望向那個扭轉了局面,卻擁有魔氣的可怕之人。
這世上的道理,有時就是那么不盡如人意。
本該是英雄,卻被人看做未來的魔頭。
那奇跡般的一日金丹,也被歸功于魔氣使然。
人群中出現竊竊私語。
“他到底是人是魔?”
“應該還是人,以后是不是人就兩說了。”
“但凡沾染魔氣的修行者,最后的結局都一樣,會成為魔頭。”
“借魔之力,終會遭遇可怕的反噬,此人日后沒準會成為修真界的大敵。”
“魔能掠奪萬物之力,他一定是借用魔的力量才能如此快的進階,一日金丹,不過如此。”
“看他的左眼!有黑色的血絲,還有左臂上的魔紋!他已經是魔修了!”
人群再次后退,恐懼在人們心頭蔓延。
云極看了看左臂被魔氣侵染過的筋脈,此時成了黑色,遠遠看去的確很像魔紋。
那是種魔息的殘留,金丹靈力即可抵御,威脅不大,只是很難恢復成原本的顏色而已。
俞靜婉掙扎著站了起來,緊緊的抓著云極的左臂,面對四周道:“我師弟不是魔!今天不是,以后也不會是,若他成魔,我俞靜婉以死謝罪。”
俞靜婉的話,聽得四周眾人安心了幾分,不過云極可不同意她這番言論。
“大師姐何罪之有,我入不入魔是我自己的事,我喜我怒,我生我死,與旁人何干?”
云極這話說得輕松隨意,他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他本桀驁人,何懼世俗。
或許大多人都在忌憚著云極曾經動用的魔氣,但也有不少人毫不在意。
云風笛與倪甫清等人先后跑了過來,圍著云極有說有笑,冰魄峰一脈的其他弟子也聚集了過來。
與云極一天拜入冰魄峰的于小布顯得興奮不已,道:“云師兄好厲害!連大妖都不怕,我今后一定也要成為云師兄這樣的強者,將我冰魄峰的傳承發揚光大!”
洛兮云甕聲道:“沒錯!小師弟和大師姐全都安然無恙,我們冰魄峰會越來越強!”
小棉花擠了過來,仰著小腦瓜道:“云哥哥好強呀!師尊都嘀咕著不可思議呢……哎呀我的頭呀……”
人群里伸出一只手來,敲著小棉花的腦袋把她揪了回去。
云極能看到洪逸仙在遠處臭罵著小棉花的情形,小丫頭縮著腦袋乖巧的點著頭,時而偏過腦袋對著云極這邊做個鬼臉,顯得可愛而調皮。
活著出來了……
云極深深的吸了口塔外清新的空氣,隨著師兄師姐們走向隊伍。
望塔結束,也該回家了。
塔門外的眾人走了個干凈,只剩下木雕泥塑般的徐傲古。
徐大長老麻木的轉回頭,看了看一層大門,又看了看遠去的云極背影,一時間悲怒交加。
“狗屁的金絲草!什么直抵百層,爬了三天才特么爬到一層,原來我在地底下呢……老子再買你東西就不叫徐傲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