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誕前的這一夜,特別漫長。
天光微明之際,各大宗門的金丹長老齊齊現身在鎮子中心的廣場,一個個臉色凝重。
在廣場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百十具尸體,均為各大宗門的弟子門人。
死相大同小異,都是被摘心而亡。
百十人之死,其實不至于驚動所有金丹大修士,真正讓各大宗門的長老匯聚而來的原因,是尸體中有一個金丹。
被殺的金丹來自青雷門,是新晉不久的一位金丹長老,平日里很少出門,沒多少朋友也沒幾個仇家,算是老好人的那種,不料昨晚也死于街頭,被人挖了心脈。
在尸體前站著一名老婦,拄著龍頭拐,臉色陰沉。
這老婦是青雷門的新宗主,名為雷鶴雪,之前是青雷門執掌刑罰的刑殿長老,為人狠辣做事果斷。
自從青雷門上一任宗主十年前在萬妖塔外被聞琴者所殺,雷鶴雪就一直代管宗門事宜,直至幾年前繼任宗主。
雷鶴雪的眼中冷光閃閃,環視四周,陰沉道:“初來寶地就死一位金丹,看來皓月宗果然是處好地方啊。”
雷鶴雪的語氣透著一股責怪之意。
她對皓月宗大為不滿,這鎮子畢竟是皓月宗的地盤,眾人是來賀壽的,不料壽宴還沒赴呢,就先死一位金丹。
留著大胡子的御靈宗宗主魏大遷咂舌道:“能無聲無息殺害金丹大修士,這兇手不簡單吶,掏心的手段必然是邪修所為,看來鎮子上混入了邪道中人。”
魏大遷這是幫皓月宗開脫,畢竟同為六大宗門,互相之間若是起了隔閡,對整個鶴州修真界不利。
雷鶴雪冷哼道:“我不管邪道還是正修!我青雷門長老死于皓月宗腳下,他們皓月宗脫不開干系!”
書生模樣的天辰宗宗主余天辰勸道:“皓月宗乃六大宗門之一,斷然不會窩藏邪修,尹長老若是得知此事定會秉公處理,還雷門主一個交代。”
瘦猴般的靈符派宗主元宏義道:“鎮子不算大,各大宗門的門主長老又都在這里,不如我們先查查看,沒準能發現些蛛絲馬跡……云宗主意下如何。”
元宏義這么一說,眾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七劍宗宗主的身上。
當先詢問云極的意見,元宏義有謙讓的意味在其中,當然更多的是對云極的敬畏。
十年前萬妖塔一戰,外面的人或許體會不深,像元宏義魏大遷這些親歷之人對云極的戰力是心服口服。
云極微微一笑,道:“我看還是不必了,兇手既然能殺掉金丹又怎能躲不開金丹的追蹤,短時間內應該很難找得到,況且尹長老的大壽即將開始,我們也該動身了。”
魏大遷道:“云宗主言之有理,今天是尹長老的大壽之日,看看時間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雷鶴雪再次冷哼道:“也好,老身倒要當面問問尹長老,是她的壽宴重要,還是為我死去的青雷門長老緝兇重要!”
難怪雷鶴雪怒氣不消,換誰宗門里死掉個金丹,做宗主的都得如此模樣。
一時查不出兇手,壽誕的時間又快到了,眾人只好先行起身趕往皓月宗,廣場上的尸體有皓月宗駐守小鎮的門人負責看管。
別的尸體都原封不動的留在廣場,唯獨那雷鶴雪直接把死去的宗門金丹一并帶上,趕往皓月宗。
她要找尹千華討個說法。
余天辰魏大遷等人暗暗搖頭,心說這次壽誕看來不會順利,還沒開始呢就鬧出人命,死些普通門人還好說,偏偏死了個金丹。
在離開廣場前,云極掃了眼廣場上的尸體。
挖心的手段的確殘忍,但未必出自邪修,也有可能出自魔頭之手……
跟著一同抵達皓月宗的秦伍始終臉色蒼白,他覺得一陣陣反胃,恨不得大吐一場,他不是惡心,而是被嚇得。
他打聽過,那死去的青雷門金丹也是幾年前剛剛進階的金丹之境,和他一樣,如果暗中的兇手專門挑選新晉的金丹下手,那他秦伍可就危險了。
每每想到尸體心口處空蕩蕩的大洞,秦伍就覺得自己的心窩也涼絲絲的。
他下意識的就想往云極身邊靠,心說早知道一場壽宴如此兇險,我干嘛湊這熱鬧,在宗門里作威作福多好……
“二師兄。”云極忽然回頭。
“啊、啊!怎么了宗主!”秦伍被嚇得汗毛都立起來了,還以為出了什么狀況。
“你踩到我腳了。”云極面無表情道。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秦伍這才發現自己都要貼到云極后背上了,再往前很容易竄宗主腦袋上去。
眾人各懷心思,離開了小鎮。
各大宗門的隊伍浩浩蕩蕩,走進皓月宗的大門。
為了這次百年壽誕,皓月宗可謂準備十足,宗門內大紅的長毯從大門口一直鋪到了宴客的大廳。
一路上眾人所見全都是喜慶的燈籠,大大小小,造型各異,數量足有上千之多。
更有一個別出心裁的巨大燈籠,如風箏般懸于高空,竟是壽龜的形態,十丈大小,寓意為萬載壽元。
從這些布置就能看得出來,皓月宗對于大長老尹千華的百年壽誕十分看重。
走在紅毯上,王大錘嘖嘖稱奇,看什么都覺得新奇。
以他的身份很難參與如此隆重的壽宴,要不是厚著臉皮求池山長老,他哪能見識如此景致。
王大錘仰著頭,盯著高處的巨大燈籠,羨慕無比道:“皓月宗真是家大業大啊,做那么大個王八,得花費多少靈石啊。”
他自語聲不大,但紅毯兩旁都站著皓月宗迎客的弟子,有人聽到后立刻橫眉瞪眼。
千年王八萬年龜,人家那燈籠做的是壽龜,意為祝大長老萬壽無疆,被說成是王八不就成了千年就死么。
雖然千年也夠久了,但比起萬年可差著不少呢。
王大錘還算機靈,察覺到有皓月宗弟子目光不善,他立刻發覺是自己說錯話了。
于是王大錘急忙尬笑了兩聲,自作聰明的說道:“看錯了看錯了,原來不是王八,是鱉啊。”
這下好了,不僅皓月宗的弟子怒目而視,連池山都想踹這愣頭青兩腳。
鱉還不如王八呢。
池山無奈的喝了聲閉嘴,王大錘立刻低眉順眼的稱是。
不多時各大宗主抵達寬敞無比的宴客大廳,周圍立刻響起絲竹之音。
大門外,左右各立著尹千華的親傳弟子,代師迎客。
一個是菜芽,另一個是徐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