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畫戟在霸王手中，如天神下凡，揮舞神兵，給凡人帶來刑罰。
而七道刀光，則化身猛虎，仰天咆哮，逆勢而行！
“彭！”
戟影下，刀光依序暗淡。
方天畫戟也在猛虎撲殺下跌落凡塵，再非一開始的蒼茫悠遠、不可觸碰。
霸王韓當的戟法雖然意境悠遠，但他本身，畢竟是肉體凡胎。
而猛虎，卻已有了幾分真意！
“呲拉……”
暗淡的刀光劃破虛空，撞開方天畫戟，斬入霸王身上的盔甲。
“嗯！”
韓當身軀一晃，面色瞬間蒼白，腳下踉蹌倒退數步，才強強停下。
低下頭，身上的盔甲已經滿布裂痕。
絲絲詭異涼意，也透過縫隙滲入他的體內，消磨著他的生機。
“為何？”
他緩慢抬頭，眼帶不解、疑惑，似乎不能接受這種結果。
“你很強！”
郭凡收刀，目視對方，眼中滿是惋惜。
“但可惜，你遇上了我。”
若非有他，霸王韓當絕對是當世第一人，甚至如果郭凡修為稍差，都可能不是對手。
奈何……
一切都是也許。
霸王的肉身之強，勁力混元純粹，都已達至此界武者的極限。
自創的最后一式戰天戟，更是幾乎突破了肉身限制，達到類似于以神御器的境界。
若非身在當世，郭凡萬萬不敵。
但此界武道有著極限。
郭凡身懷內力，打通了五條正經，底蘊之深就遠非此界武者可比。
猛虎百劫斬，更是可能傳自先天高人之手。
霸王的戰天戟雖強，畢竟自身條件有限，不可能勝得過猛虎百劫斬。
也許郭凡數世輪回勝之不武。
但勝。
就是勝了！
“……”
霸王韓當輕輕點頭，身軀一晃，已是單膝杵地方能支撐身體。
“哎！”
郭凡輕嘆，持刀大步行來。
“我有妻兒。”
霸王韓當突然開口，聲音沉悶、嘶啞，好似帶著些許的留戀。
“能不能饒她們一命？”
郭凡腳步一頓，隨后眼眉微垂，一刀斬下。
“唰！”
頭顱落地，鮮血灑落地面。
“霸王！”
“霸王死了！”
“劉將軍天下無敵！”
吼聲自四方而起，有的悲憤驚恐，有的滿懷興奮，不一而足。
在眾目睽睽之下斬殺霸王韓當。
霸王親軍先是爆發出竭嘶底里的瘋狂，隨后不久徹底失去了斗志。
一個時辰后，戰場才恢復平靜。
此役，不僅霸王授首、全殲了霸王親軍，更是一舉奪回了南城門。
而原罪兵營，此時的武字營，卻陷入沉默。
“陳岱山死了！”
“甘興霸斷了一臂，公孫允的武功徹底廢了，丁奉淵至今重傷不醒。”
莫玲瓏雙眼通紅，手托一張宣紙，一一復述原罪兵營的情況。
“馬忠，為了救我被人捅了幾刀，我親眼看著他在我面前斷氣！”
“還有孫貴……”
“原來的老人，現在剩下的已經不足百，有幾人估計也救不活了。”
“我知道了。”
郭凡閉上雙眼，良久才起身站起：“我去看看，傷員都在哪里？”
“將軍。”
莫玲瓏抬頭，哽咽道：“提督大人讓我們在軍帳待命，隨時可能出兵。”
“不必理他！”
郭凡大手一揮，腳下不停：“我們的事已經做完，其他的，該別人出力了。”
“是。”
莫玲瓏急忙應是，收起紙張，低著頭，抹去面上的淚珠在前領路。
…………
七日后。
一切終于告一段落。
霸王死后，匪軍斗志全消。
瞳明關復歸朝廷手中，同時開始有序剿殺參與破關的各路匪軍，大局已定。
這期間，即使曹提督多次相勸，郭凡所屬的武字營也沒有再次出手。
他一直呆在營中，安撫原罪兵營的老人。
當然。
打掃戰場、瓜分收獲的時候，武字營不會放過，其他人也沒有意見。
畢竟霸王之死，就是這一站最大的功勞！
“嘩啦啦……”
軍帳內，各種物資被一一搬出，擺放在空曠之處。
這處軍帳，原本屬于霸王韓當所有，此時已經被朝廷大軍攻占。
郭凡漫步其間，伸手拿起幾本書冊。
經史子集、野史游記、詩詞歌賦……
各種書冊是霸王軍帳里最多的事物，搬出來，壘了足有一人多高，不知多久才能翻看完畢。
“想不到，這位霸王竟然還是位雅人。”
郭凡翻了翻手中書冊，可見上面霸王的親筆，不禁有些意外。
這霸王的字筆走龍蛇，顯然書法不錯，其中更有幾句小詩，當是自創，寫出了思念妻兒之情。
他本以為霸王韓當能有如此之勇，應該把時間都用在習武上面。
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莫玲瓏在一旁開口。
“我聽說，霸王年輕時文采驚人，而且猶善作畫，曾經一畫難求。”
“其后習練武藝，也是天資出眾，更通天文地理、星辰八卦，是位全才！”
霸王親軍雖然導致罪兵營損失慘重，但說起霸王，莫玲瓏也不得不表示佩服。
“這可真是……”
郭凡張了張嘴，無語搖頭：“能者無所不能，稱呼霸王倒是輕了。”
“霸王雖強，終究不及將軍。”
莫玲瓏走到近前，遞來幾本書冊：“將軍請看，這是霸王收集來的功法武技。”
“這幾本藏的很嚴實，若不是咱們的人眼里尖，怕是都會錯過了。”
“嗯。”
郭凡接過，隨手翻開。
片刻后，他眉頭皺起，眼露凝重。
“融天下功法為一體，力從混元，自得圓滿，是為混元功，他倒是好大的志氣！”
“混元功。”
莫玲瓏探頭看來，道：“怎么，這本是霸王自己創出的功法嗎？”
以霸王的實力，創一門功法武技，毫不意外。
但還能讓郭凡為之變色，甚至眼露肅容，顯然功法并不一般。
“不錯！”
郭凡點頭：“霸王這些年一共收集了七十三門運勁煉體之法，然后融會貫通，創出了這混元功。”
“此功可鍛煉周身的筋肉、骨骼，乃至五臟、皮膜，堪稱驚人！”
“這么強？”
莫玲瓏一驚。
“嗯。”
郭凡摩挲著掌中書冊，又道：“但此功并不圓滿，有些地方他自己也不滿意。”
“霸王親軍修習的就是這混元功，總體而言，遠超當世諸多法門。”
說到此處，郭凡忍不住在心中再次一嘆。
不得不說，霸王韓當是位絕頂的天才，而且還有著胸懷天下的度量。
他甚至想著把混元功遍傳天下，讓人人習武，直至出現打破肉身極限的存在！
只可惜，現在的混元功并不圓滿，修行起來更是十分的困難。
就算是霸王親軍，真正修成的怕也不多。
“霸王確實了得。”
莫玲瓏再次贊了一句，隨后遞來兩副畫卷：“將軍，這是他畫的畫，其中一副應該是他的妻子。”
“哦。”
郭凡接過，入眼是位相貌端莊、氣質儒雅的貌美女子。
女子懷抱孩童，面泛慈愛。
郭凡收回目光，道：“他的妻子，現在如何？”
莫玲瓏垂首：“三日前，霸王之妻攜子殉情而死。”
“……”
郭凡眼眸微垂，慢慢收好畫卷。
“真是奇怪，這畫上的人怎么有三只眼睛？”
“三只眼。”
郭凡的目光順著聲音落在第二幅畫上，面容突然一僵，眼眸都為之一縮。
“怎么會？”
“怎么了？”
莫玲瓏見郭凡面色有異，急忙詢問。
“嗯。”
郭凡擺了擺手，沒有搭話，而是一臉凝重的審視面前的畫卷。
畫卷長約三尺，四方留白。
正中是一神人，眉心生有豎眼，正自負手而立，朝天際遠眺。
畫上的男子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好似一幅真人畫像，卻偏生有著三只眼，遍體生光。
這幅畫，應該也是出自霸王之手無疑，但竟然給郭凡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不會忘記。
白虎觀想圖！
那副可能是出自先天高人之手，內蘊玄妙意蘊的白虎觀想圖。
霸王的畫，自然與之不同，不論是勾勒還是下筆，都不一樣。
但有一點很相似。
意境！
這幅畫，竟然自帶一股意境！
戰天戟的意境！
意境很淡薄，與白虎觀想圖不能同日而語，但確確實實存在。
若非郭凡看過白虎觀想圖，若非他與霸王正面廝殺過，怕也發現不了。
“不可能啊！”
郭凡放下手中畫卷，兩眼望天。
所謂意境。
據他所知，是先天高手感悟天地，從而復刻下來的某種東西。
不入先天，先不說能不能感悟，就算心里有，也不可能描繪出來！
更何況。
霸王韓當雖然強悍，卻連內力都沒有，仍然是一位煉體階段的武者。
若說霸王融諸家武技之長，創出混元功，還可以解釋為天資聰慧。
那么，以區區煉體之身，畫出這幅蘊含意蘊的三眼神人畫像。
就太不可思議了！
“這沒有道理的！”
郭凡皺眉，連連搖頭。
頓了頓，他突然開口：“玲瓏，你幫我打聽一下，這畫中的三眼神人，到底是何來歷？”
“是！”
莫玲瓏應是。
隨后匆匆離開，不多時，就帶著一臉的詭異返回。
身后，更是有數騎拖來了一個巨棺。
“將軍。”
莫玲瓏朝后一指，道：“那三眼神人，就在這里面。”
“嗯？”
郭凡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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