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血漿順著巨型鐮刀的刃身滑落,在石磚鋪就的古樸地面上匯成血潭。
渾身裹著一層的血色皮甲的恐怖狼獸跪倒在禱告廳的中央站著的戈爾曼身前,充斥著瘋狂的眼眸望向此時已然滿身傷痕的男人,于臨死前總算是顯出一抹解脫與感激。
戈爾曼注視著它的眼睛,直到其徹底閉合,這才繞過它的尸體,走進禱告廳一角的走廊。
沿途所遇見的信徒們或癱倒,或跪伏在走廊的兩側,臉上滿是難以掩飾的惶恐,也不知道是在害怕禱告廳內滿地的怪物還是眼前這個將那些怪物屠戮一空的人。
他們的頭頂則是一扇接著一扇的琉璃彩窗,上邊無一例外的刻繪著雖然姿態不同,但形象卻是高度統一的至高存在。
那是一位身披輕薄銀紗,頭戴黃金冠冕的“人”,它的面容并未被刻畫出來,而是隱匿于一團遮掩著陽光的烏云之后,它的身體更是沒有明顯的四肢,僅是一個人形剪影以及出現在幾面彩窗中的龐大羽翼。
然而即便是這樣模糊不清的存在,依舊叫人不可避免地感受到某種奇特的,難以用言語去形容的感覺。
戈爾曼并沒有看它,只是在彩窗透著的陽光中穿過,一次又一次的進入陰影,最終站到一扇大門前,沒有絲毫猶豫的推門進去,這里是教堂的偏廳,同樣也是神父的書房,平日里鉆研典籍的地方。
書桌后邊,穿著教士長袍的老人面容平靜的翻閱著手中的文本,聽到戈爾曼邁步進門以及大門再度關閉的聲響才直起身,滿是褶皺的臉龐上波瀾不驚。
“啊戈爾曼,連你也要背棄信仰了嗎?”
老人全然無視了戈爾曼身上的血漬,只是抬頭盯著后者,眼中多少帶著些遺憾。
“大主教在哪兒,我需要一個解釋。”
銀色的瞳仁不知何時已然轉變成瑰麗的艷紅,握持著鐮刀的右手上亦是遍布血絲。
“唯有凡人才會去追尋毫無意義的答案,吾等因血而成為人,因血而超越人,因血而失去人,早在喝下圣血之時,你就應該明白的你是這一代最為合適的,即便是大主教也曾多次提及你的名字你不能墮落,也不該墮落!”
“有人說我是最強,也有人說我是最出色,所謂的最合適合適什么?”
這兩年來的調查,戈爾曼自然對某些事情有所了解。
“偉大的祭典即將到來,你本會是最有資格的繼承者,你將被允許直面于那位偉大存在,令其榮光再現于世。”
“它的榮光竟需要如此之多的痛苦去鑄就嗎?”
將鐮刀駐地,戈爾曼看向老神父的視線中透著不解與憤怒,
“碧翠絲死了,在一座小島上,那是您曾經稱呼的女兒,您對此真的無動于衷嗎?”
“不知傷痛又何來敬畏我,看守這座教堂已有十五年,絕不允許任何人冒犯主的榮光。”
細密的血絲自脖頸處凸顯,最終蔓延至雙眼,老神父站起身,合上那滿是自己筆記的文本,當著戈爾曼的面將其調轉至后者的方向,又曲著手指輕敲數下。
側身拿起斜靠在長椅邊上的木杖,手掌倏然縮緊,木屑暴散中,一柄淺灰色的長劍于其中顯現,
“我必將你引回正途,即便代價是我的生命。”
戈爾曼怔然看著桌上的文本,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而老神父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一手握著劍柄向前劈斬,寬厚的書桌被劍刃從中間剖開,衰老的神父此刻所展露的氣勢竟是絲毫不比戈爾曼弱上分毫!
“他們的痛苦,需要有人償還,就算攔在我前面的是那位偉大存在就算是神,我也要殺給你們看!”
咬緊牙關,腦海中浮現出月光下的石墓,戈爾曼舞起手中的巨鐮。
這一場戰斗,他絕不會輸!
嘟嘟嘟
灰黑色的氣霧在海面上空盤旋不定,各式輪船的汽笛此起彼伏,官府維持秩序的保安船在海面上來回巡游,上邊的軍士借著喇叭指揮著來往的船只,生怕它們撞到一起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這時候汐流號的好處便體現出來了,憑著輕巧的船身與極快的速度,汐流號輕而易舉的穿梭于大型船只之間,不一會兒便越過一眾大船,找到了一個空當駛入安靈島上的港口區域。
已然換上一身棕色長風衣,內襯著一條開領布衫的陸靖站在船頭,手里捏著頂牛仔帽,下半身則是長褲配皮靴,這一身裝扮是他提前在吹砂島買的,據說是安靈島這座外聯島上的男人最為喜歡的秋季裝束,既保暖也不會影響行動。
沒有大船對視線的遮擋,此時的陸靖總算是真正的接近了這座特殊的島嶼。
由于豐收祭的臨近,近段時間的安靈島港口可以說是在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大量的商船以及滿載著游客的輪船來到安靈島,以致于港口隨處可見下貨的工人還有成群結隊的游客。
汐流號經過長時間的航行需要進行徹底的休整,所以他們并沒有在官方港口停靠,而是轉向了另一邊的私人船廠港口。
不過這并不妨礙陸靖觀察這座城市獨特的建筑風格還有人文氛圍。
做為外聯島嶼,安靈島上的工業化水平絲毫不遜色于陸靖不久前才去過的岐黃島,然而這兩座島上的建筑風格卻是截然不同,岐黃島上的大部分生活建筑仍舊保持著客棧,酒肆,瓦舍一類的古建筑風格,只是在原基礎上進了機械化改造,而安靈島上的建筑有相當一部分都擺脫了朔明王朝的文化影響。
磚石高樓還有近似于哥特式的尖頂建筑即便是在港口附近都隨處可見不說,來往的人群中也有著大量的異邦人,他們那五顏六色的發色還有明顯區別于朔明人的膚色使得他們極為好認。
要知道這些人若是放到岐黃島,肯定是要被當眾圍觀起來的,而在這里卻顯得極為自然,哪怕他們的穿著和行為動作與朔明人有著諸般不同,互相之間的相處卻是相當和諧。
“船長,這是我這幾天設計的改裝圖,蒸汽機要著重更新一下,之前的雖然能用,但比市面上最新型號的蒸汽機功效差了不少,還有整個船身我建議再擴大一些”
傅鞠帶著用斗篷籠著的完全體砂鐵傀儡上前來,手里還拿著一張經過大量的刪改才最終完成的汐流號改裝意向圖,此時的她上身是帶有蕾絲花邊的白色女式襯衫,外罩著一條棕紅色吊帶皮裙,將她本就修長的身材襯得格外凹凸有致。
至于砂鐵傀儡,最近幾天傅鞠已經完成了大半,剩下的一些部件需要用到工坊里的一些機床,船上沒有,所以傅鞠打算將它帶到島上,然后借用格倫斯的工坊來進行最后的加工。
“沒問題,我相信你的水平,只不過別弄得太復雜,大規模的改裝可是要消耗不少時間的,別到時候我們都要走了,船才剛開始動工。”
清褚島的船廠技術水平實在算不得高超,六枚金葉能夠換來的船只部件自然也稱不上一流,之前是沒時間外加沒錢,現在有這個機會,陸靖自然不想錯過。
“放心吧,像是這種大型島嶼上的船廠,別的不說,效率絕對不會讓人失望,咱們可以先給他們一個期限,待會兒我會去跟他們溝通的。”
對于陸靖的信任,傅鞠顯然很是受用。
“船長,準備的差不多了,只是這些武器裝備可能需要再‘包裝’一下。”
兩人聊天的間隙,徐酌提溜著兩個背包還有一大包武器從船艙里出來,別的都好說,紫棘跟命輪的賣相實在惹眼,這要是隨便背在身上走出去
帥肯定是帥的,只是走不出兩條街估計就得被安靈島的官差圍上。
沒辦法,單就一桿紫棘也就算了,豐收祭期間安靈島上的密集的人流使得街面上的巡邏捕快對熱武器格外敏感,他們這大包小包的槍械,不知道的以為他們要登島打仗呢。
“交給我吧,紫棘和命輪可能不太行,但別的保準別人看不出來。”
傅鞠將改裝設計圖折疊好放進口袋,轉身便是一巴掌拍在啥鐵傀儡的肩膀上,燦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后者立時轉身走到徐酌面前,將他手里的手槍,霰彈槍還有各種彈藥接過手來放到自己胸前。
只聽得一陣相當硬核的機括聲運作之后,砂鐵傀儡胸口立時空出了一個規模不小的空間,正好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塞進去。
“呦呵,你這算是個便攜式的小倉庫?”
看見這一幕的陸靖立時來了興致,頓了頓,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你能讓它變成這種形態,有沒有可能打造出專門用來裝東西的傀儡,比如馬匹之類的。”
“前提是我得有這方面的傀儡設計圖,我的能力現在還不足以支撐我對大型機械進行改造,像是砂鐵傀儡屬于已經提前完成了一部分,所以我可以用取巧的方式完成這種改造。”
傅鞠自己其實也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只是測試的結果卻有些不如人意,畢竟她的能力才覺醒不到一周。
至于以后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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