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緩緩降落天臺,飛轉的螺旋槳劈開連綿的雨幕,猶如撐開一把大傘。
張子琦率先跳下直升機,東方白緊隨其后,兩個人彎腰低頭,緊緊按住身上的一次性雨衣,迅速遠離直升機。
一口氣沖下直升機平臺,與冒雨迎接的院方人員匯合,直到進入室內,張子琦才長長地松了口氣,一邊與接機的院方人員握手,一邊無奈地吐槽:“曹主任,你看我這時間趕的,這雨是越下越大了!”
“誰讓你著急呢!”曹主任大笑著脫掉雨衣扔在一邊,拍拍打濕的上衣,“這玩意屁用都不頂。”
張子琦苦笑:“不急不行,任務第一。”
“理解理解,非常理解!”曹主任知道軍方紀律嚴格,一個字都沒多問,“我們已經做好準備了,核磁,PET-CT,DNA分析,需要什么安排什么,一律綠色通道!”
“哎呀呀,太感謝了!”
曹主任:“咱們又不是頭回打交道了,你張大院長就別跟我這個小主任客氣了!”
兩個老朋友互相打趣寒暄,東方白亦步亦趨跟在后面,始終保持沉默。
沒人愿意當小白鼠,東方白也不例外,可他不是身上長幾個疙瘩冒幾個粉刺,而是眼睛里多了個單兵雷達!
說起來也是可笑,剛開始的時候他真沒啥想法,不就是個系統么,有什么可擔心的?但是國字臉大佬一語驚醒夢中人:這東西本質上是個單兵雷達!
什么樣的單兵雷達?
內嵌式的生物單兵雷達。
更準確地說,是通過改造眼睛或神經,甚至將類似生物芯片的東西嵌入大腦,最終實現生物雷達的各種功能。
這是什么?這是妥妥的生物改造啊!
雖然野戰醫院什么問題都沒查出來,可這并不意味著問題不存在。
想想看吧,這是恐龍人自用的技術,而不是專門為人類開發的技術,不管是改造細胞還是生物芯片,都有一個細胞兼容的問題。
若是全面兼容倒沒什么可擔心的,若是不兼容呢?或者是目前兼容,以后又不兼容了呢?
這可是他自己的細胞自己的身體,一旦細胞失控,那特么就是癌癥啊!而且還是來自史前文明的人造癌癥,這特么上哪兒治去?
東方白不是個心理脆弱的人,面對槍林彈雨都沒慫過,可挨槍子兒就是一瞬間的事兒我,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子彈已經打上了。
但是這個呢?
定時炸彈它就是躲不開炸了,那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兒;但是身上時時刻刻掛著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不定時炸彈,心再大也不可能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吧?遇上個心思重的,沒準這會兒都送進精神病院了。
東方白想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因此非常配合,努力當一只合格的小白鼠。
坐電梯從頂層一直向下,抵達第三層出電梯,又兜兜轉好一會兒,曹主任才把兩個人帶進一間檢查室。
房間正中放著一臺叫不出名字的大型設備,要不是門上外掛著核磁共振的牌子,東方白壓根兒看不出這東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醫務人員早就等在這兒了,東方白按醫囑躺在設備附帶的床上,再用耳罩扣住耳朵。然而這東西根本沒多大用處,設備啟動之后,強烈的噪音依舊充斥東方白的耳鼓,比靶場上十挺機槍一起開火還要吵鬧。
不斷暗示自己忽略噪音,東方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身體隨床緩緩進入設備內部。
頭部剛進設備,檢查室的燈光突然熄滅,刺耳的噪聲瞬間消失,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隨即照明恢復,可是設備并沒有重新啟動。
醫生一臉無奈:“曹主任,電力出問題了,已經切換備用電源,繼續嗎?”
曹主任看向張子琦:“要不等一等?”
作為省會城市,商寧市區很少停電。
省醫院不僅是用電大戶,還是個人命關天的地方,一向都是專線供電,在他的記憶里,上一次停電還是四年前。
張子琦想了想說:“能繼續嗎?”
曹主任搖頭:“備用電源必須優先保證重要科室,核磁設備功率太大……”
東方白忽然發現眼前蒙上一層不斷閃爍的紅光,就像某些第一人稱射擊游戲中彈時的特效。
可憐的東方同志還以為是強磁場引發了生物雷達病變,嚇了一跳,趕緊從設備里頭爬出來。
紅光依舊存在,另外還有幾個不斷閃爍的米字符號。
不會是故障提示吧?
顧不上檢查只做了一半兒,東方白立即沖了出去,差點和張子琦撞個滿懷。
張大院長吃驚不小,趕緊扶住東方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眼睛,我的眼睛!”東方白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看我的眼睛!”
張子琦心頭一突,趕緊扒開東方白的眼皮,可是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么不對:“沒問題啊,你什么感覺?”
東方白正想說話,突然發現曹主任一臉疑惑地瞅著電話:“怎么打不通了?”
東方白腦中仿佛掠過一道閃電,一把搶過曹主任的電話,發現信號滿格又馬上塞進曹主任手里:“麻煩你繼續,換個號碼繼續!”
曹主任不樂意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東方白根本不理他:“張院長,你電話呢?快打個試試!”
張子琦一下子想到了隔離區,臉色頓時一變,趕緊掏出電話,可同樣是有信號卻打不出去,連換了幾個號碼都不行,甚至當面撥打曹主任的電話都接不通。
另一位醫生提醒:“是不是因為停電?”
“不會吧?”曹主任非常懷疑,“我上小學那會兒,停電都不帶停電話的,這都什么年代了?”
東方白這才注意到窗外已是一片黑暗,剛剛還是燈火輝煌的,如今只有院區和少數幾棟有備用電源的建筑透出點點燈光。
他的腦子像揣了一窩馬蜂,嗡嗡嗡響個沒完。
滿眼的紅光突然消失不見,遠處的天空之中,一片瑰麗的炫爛極光穿透烏云,悄然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