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要室。
虞科長親自接待了東方白，安排兩個機要員協助，各種防監聽設備擺了一屋子。
一切準備就緒之后，機要員朝虞科長點了點頭，虞科長朝東方白打了個手勢，轉身退出機要室。
兩個機要員沒退，他們必須全程旁聽通話的整個過程，確保沒有任何涉密內容外泄，這既是為了保護機密，也是為東方白負責——旁聽并不是常規手段，只是研究組涉及的內容干系太大，所以無人可以例外。
哪怕是和熱戀中女友全程泛酸，這兩位機要員也不能有半點回避。
東方白立刻撥通家中的電話號碼……在這個人人以手機通訊的年代，家里有固定電話的原本就是少數，而且絕大多數人都是把電話號碼記在手機里，只有像東方白這種沒法用手機的特殊人員，才會把各種聯系號碼統統記在心里。
嘟嘟兩聲響，電話接通，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東方白耳邊響起：“喂，哪位！”
東方白瞬間模糊雙眼，聲音都帶著顫抖：“媽，是我……”
雖然近兩年沒回家，但和家里通話的機會卻不少，他本不該如此脆弱，但是這段時間出生入死，幾次差點把命丟在戰場上，如今聽到母親的聲音，積聚的感情再也壓抑不住，瞬間爆發。
說到底，他也只有二十出頭，若不是參軍入伍，只怕如今仍是個愛玩愛鬧，怎么都長不大的孩子。
電話另一頭的東方媽聲音都變了：“小白？老頭子，兒子來電話了……你個臭小子，這么長時間都不來個電話，這兵慌馬亂的，還是你們那個地方，你想讓媽擔心死是不是……”
老娘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數落，東方白卻聽得心頭溫暖，眼淚一個勁地眼眶里打轉，連忙安慰：“媽，我沒事兒，你知道我們啥情況，這種事都是大部隊上場，根本輪不到我們，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老爹東方國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冒了出來：“你這老太婆，說什么喪氣話呢？當兵吃糧哪有不上戰場的？你就別給兒子添亂了！”
還是熟悉的腔調，還是熟悉的語氣，東方白不禁心頭一樂。
東方國是個老兵，一輩子都跟軍隊打交道，若不是受老爹的影響，東方白也不會下決心參軍入伍。
還以為老爹會無條件支持自己，哪成想電話里的東方國話風一轉：“兒子號，你啥時候回來？爹幫你相一門親事，趕緊把事辦了，先讓你爹我抱上孫子，給自東方家留個后……”
倆機要員差點笑噴了，臉憋得通紅。
這兩位老人家，真是太奇葩了啊！
東方白一頭黑線，趕緊轉移話題：“我妹呢？”
老娘氣不打一處來：“別提那個不省心的丫頭片子，這都什么時候了，好好的非考什么飛行學院，五道口它不香么？北都大它不香么？非要當什么勞什子飛行員，飛行員是那么好當的么？你們當我不知道飛行員多危險是不是？你個當哥的跑去當兵就算了，她一丫頭片子，考什么飛行學院……”
東方白都無語了，怎么說到自己挨噴，說到妹妹還是挨噴，老娘這是開啟了毒舌模式么？八成還是吐槽技能樹的一個分支！
再說了，考飛行學院可不是自家老妹兒心血來潮，他這個當哥哥的知道，妹子從小就有這個志向，知道飛行學院門檻高，她從小就特別刻苦，學習比他這個哥哥強多了，身體素質也非常不錯，說不好，還真能考上。
話說，當初還有人來山豹招飛來著，他也想報名，可惜身上有個訓練留下的疤，沒成。
關鍵時刻，還是老爹東方國給力，劈手奪過話筒：“你個老婆子頭發長見識短，擱這兒說什么喪氣話呢，那是咱家閨女有追求，換別人家閨女，想考還沒那個資格呢！這都讓你說成什么了？”
東方媽頓時發飆：“你還敢說，要不是你猴子能當兵？嵐嵐能鬧著考啥飛行員？你還敢跟我吼？我讓你吼，我讓你吼……”
東方白臉色徹底黑了，老娘這是又開啟暴力模式了啊，平時你們打打鬧鬧就算了，我這兒還有倆旁聽的呢！
他趕緊叫停，連說我這兒時間有限，總算令二老暫停沖突。
老爹輸人不輸陣：“等我打完了電話，咱們再好好說道說道！”
話里原色厲內荏，是個人就能聽出來。
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東方白趕緊轉移注意力：“媽，我這兒沒事兒，您老放心，就是現在情況特殊，打電話不方便，您看我這邊時間都快到了，您就別跟我爸計較了。”
“哎哎，好，媽知道，以后有空多打電話！”東方媽抱著話筒不撒手，選擇性忽略了東方白的話。
東方白還能說什么？只能順著老娘往下講：“媽您放心，有空我一定打！”
“給我給我，我有正事兒！”東方白好不容易從老伴手里搶過話筒，“兒子啊，你放心，家里都沒事兒，嵐嵐的事兒你也不用擔心，她哪兒都沒問題，就是體重超了點兒，能不能考上飛行員院還沒準呢，你媽就知道瞎操心！”
“爸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就給嵐嵐打個電話。”東方白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自家妹子那渾身沒幾兩肉的模樣，怎么可能超重？
“不用，她今天復檢，沒帶手機，打了也接不著。”
東方白有點失落，裝出毫無異常的樣子：“那行，回頭有機會再說，等有結果了，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行，我知道了，你還跟你媽說話不？”
這話問的就多余，東方媽二話不說搶回話筒：“兒子啊，你比媽知道現在啥情況，媽也不是拖你后腿，但是這戰場不是好玩的，要是真輪到你們，你可給媽小心著點兒，知道不知道？”
東方白哽咽著答應：“哎，媽您放心，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保證不往前沖，就擱后頭貓著，當逃兵我都認了，您說成不？”
“那也不用，戰場上當逃兵，再把你槍斃了怎么辦？媽跟你爸過了一輩子，這點事兒還不至于不知道，總而言之，兒子你好好的，昂！”
“嗯，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的。”
掛斷電話，東方白差點失控。
明明只有那么短的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偏偏不能相見，宛若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