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真真跟隨韓仙子多年,論見識比那些峨眉弟子也絲毫不遜色。
韓仙子和乙休這對夫婦,都是修為通天的旁門大能,畢真真跟在他們身邊,見識過很多的搏殺場面。
但是洞天之中,李拓和妖物的戰斗依然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不是因為死了太多的妖物,而是李拓的那種戰斗風格。
明明修為上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他依然要在其他方面搶占任何一點先手。
明明可以一劍斃敵,他偏要用劍法兜個圈子,用更省力的方式擊殺對方。
面對鋪天蓋地的小妖是這樣,面對那些接二連三出現的元神大妖也是這樣。
這人戰斗的時候好像沒有什么情緒,沒有沖天的殺氣,更沒有憤怒之類的情緒,好像就是為了搏殺而搏殺,那些慘叫的妖物在他眼里就像是草芥一般。
這種沒有情緒的殺戮才是最可怕的!
乙休看著發呆的畢真真,他笑著說道:“莫要被李拓的戰斗攪動心神,他劍法初成正在琢磨自己的劍道,心思專注了些,跟你想的東西不是一回事兒。
你既然進來了,就去遠處找個地方靜坐,你師父元神虧損太大,現在正是關鍵時期,你坐在這里連一絲靈氣都搶不到。”
畢真真看看遠處幾個被妖獸尸體覆蓋的山頭,這位愛干凈的姑娘為難的說道:“師丈,李拓說他還有余力,但是這附近哪里有‘安靜的地方’?”
乙休倒是對李拓信心十足,他大笑著說道:“李拓讓你進來,肯定有護你周全的把握,實在不行我還在這兒,必然不會讓你受傷的。”
乙休說話的功夫,遠處的空中又有一頭大妖慘叫著隕落在了李拓的劍下。
畢真真看著空中的李拓,用一個大口袋兜住了大妖的尸體,然后像是滿載而歸的獵人,開始打掃起來地上的尸體。
那種輕松閑適的感覺,讓這位有著“辣手仙娘”稱號的女俠,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
畢真真的感覺瞞不過乙休這位大佬,他哈哈大笑的在畢真真的身后推了一把,讓她徑直的飛過了一座山頭,落在了一顆大樹之上。
李拓正好收拾尸體路過,看著樹上臉色古怪的畢真真,他笑著說道:“師姐剛來估計還不習慣,小婉說你愛干凈,我這就給你拾掇一塊地方出來。你只負責放心靜坐,有危險我就提前通知你。”
李拓溫和的語氣,讓畢真真感覺自己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剛才那個無情、冷漠、機械的殺戮機器,跟現在這個溫暖的李拓有著巨大的形象反差。
畢真真強忍著身上的不適感,干笑了一聲,運轉法力在身下的大樹上鑿了一個洞,然后自己坐了進去。
李拓看著一把神異的紅色小劍懸浮在洞口,似乎有著防護的功效。
他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告訴這位師姐,她坐的地方其實就是他應敵的地方。自己大不了在向前推進一點就是了。
渾然不知道自己把李拓逼的向前推進了幾十里的畢真真,本以為自己真的能坐得住。
結果當洞天中好似永不斷絕的戰斗再次開啟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根本就定不下心神。
妖物的嘯叫,大妖臨終前的慘叫,還有一柄不時的掠過自己周邊清掃小妖的飛劍……
堅持了三天之后,畢真真沮喪的回到了乙休的身邊。
看著遠處不知疲倦的搏殺的李拓,她垂頭喪氣的說道:“師丈,我明知并無危險,但是心神搖顫無法安坐,這是怎么回事?”
乙休看著畢真真,嘆息的說道:“你心神被李拓戰法所懾,也是無法可想。
這樣也好,也讓你收收自己潑辣的性子。”
畢真真難受的低頭,說道:“師丈,您是登臨絕頂的大能,您聽說過我的這種情況嗎?”
乙休上下打量了一下畢真真,笑著說道:“承認自己技不如人有什么為難的?這只是修行中的一道小坎,跨過去自然一馬平川。”
說著乙休看著畢真真眼里隱隱的淚光,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不過這也算‘心魔’之屬,確實不可小覷。我來想點辦法,不然韓仙子的徒弟遇上了李拓就兩腿打顫算怎么回事?”
畢真真嬌嗔的跺了跺腳,說道:“師丈,這怎么可能?他李拓才修行了多久,我身上有的是法寶……”
乙休笑著擺手說道:“你跟我說這個沒用,修行久遠的人多了去了,能活到現在的有幾個?
你心里明知道李拓實力強悍異常,卻又不愿意承認,你視天下男人如無物的性子什么時候才能收一收?
你得放開心胸去看待現在的世道,承認差距奮起直追,也未嘗不是一種動力。依靠幾件法寶能成什么事情?
人家李拓一人兩劍縱橫了十幾日未有稍歇,依靠的可不是法寶的威能。
他肩上挑著重擔,扛著幾千人的生計,但是遇事從不分心。
你們這些成天胡鬧的丫頭片子,跟他一比真的差的太遠。”
說著乙休看了一眼入定中的韓仙子,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回去跟小婉好好相處,等你師傅出關,我替你求情,讓她放你下山。
李拓夫妻帶人親和,你與小婉多接觸以后,自然會消了對李拓本能的敵意,也就能承認自己的差距了。
你嘴上冷漠,心中卻存有熱情,所有才會對李拓看似無情的殺戮感到害怕。
你身心不統,知行不一,如若心魔不除,以后怕是會越來越嚴重。
你非玄門中人,李拓更不是‘魔頭’,你性子偏狹,如若一直依靠偏狹的心思硬頂,我怕你以后聽到他的名字就兩腿打顫。”
畢真真聽乙休說的嚴重,她有點不服氣的說道:“師丈,這怎么可能?”
乙休看著嘴硬的畢真真,笑著指了指她之前坐關的位置,說道:“那你再去靜坐幾日,但凡能得寸進,我便承認是我錯了。”
畢真真看著遠處再次結束了一場大戰的李拓,漫步在尸體遍布的山頭之上,她再次打了一個冷顫。
這種恐懼來的毫無理由,她明知道李拓不會傷害自己,但是就是控制不住本能的害怕。
說是“辣手仙娘”,其實就是對男人狠,同時也看不上男人。
李拓表現出來的“謙和”和“殘酷”,其中巨大反差讓畢真真很不適應。
她想要找理由,甚至有點想要把“魔頭”的名號冠在李拓的身上。
但是當她心神走偏的時候,她的身體卻很誠實的告訴她,“你就該害怕”。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也是修士修煉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心中自生的靈覺。
這些在乙休看來是好事,如果沒有這種讓畢真真感到不安的恐懼,她永遠不會正視自己身上的問題。
性子偏激從來都不是好事,自己夫妻一輩子在這上面吃了太多的虧,結果徒弟還是沒有教好。
李拓不知道畢真真身上發生的事情,他收拾了妖物的尸體,結果發現畢真真已經離開了。
趁著傾倒尸體的檔口,李拓看著乙休說道:“老師,畢師姐已經回去了?”
乙休想想畢真真被嚇破了膽的死樣子,他沒好氣的瞪著李拓說道:“被你嚇跑了!
這打生打死的時候,你把一個姑娘招進來干什么?
外面是不是有峨眉弟子,你讓他們進來也感受一下。”
李拓被頂的莫名其妙,他把妖物尸體送出去之后,跟大師兄協商了一下,讓金蟬、嚴人英、蘇憲祥他們輪流進來吐納一番。
這洞天內的靈氣濃郁至極,在這里吐納一天比蹲在靈氣艙里用功一個月都強,也不知道那個畢真真是怎么回事?
乙休本來還想在峨眉弟子身上找點心理平衡,但是結果讓他失望,甚至有點灰心。
齊金蟬性子跳脫,但是毫無恐懼之態。
僅僅坐了一日之后,便耐不住性子上前跟著李拓一起殺妖,臨走的時候,還把那些山溪水邊略微有點靈氣的紫色石頭都給卷走了。
嚴人英性格豪烈,勇氣十足。
他入洞天之后被李拓的戰斗牽動,連片刻靜坐都沒有嘗試,磕著“回靈丹”施展“銀河劍”,跟李拓一起在洞天并肩廝殺了幾日。
臨走時雖然真元巨虧、腳步虛浮,但是精光四射的雙眼,還有那種舍我其誰的霸氣,讓乙休都有點側目。
對比了一下妻子的幾個徒弟和峨眉弟子之間的差距,乙休只能仰天發出一聲讓李拓覺得莫名其妙的長嘆。
最后倒是那位“水云子”蘇憲祥,讓乙休感到了一絲振奮。
這位學校的劍術教授進入洞天之后就找了一個地方靜坐,星沙似的飛劍在他的頭頂形成了一個幾畝大的劍氣云團,不僅能防身護體,還能引導靈氣走向,也算一種另類的聚靈陣法。
蘇憲祥進入洞天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盡全力的提升自己的修為,盡一切可能恢復元神。
這個曾經的孤家寡人,現在是李拓的堅定支持者。
學校的難處他都知道,所以一直在修生養息,拼盡力的回復真元,現在終于到了突破的時候了。
只是靜坐了5日,這位蘇憲祥的元神居然慢慢的開始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