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鴻越琢磨越覺得陳邕化可能投靠了嶺南,而其他幾位宗師能信任的也不多。
假如宋氏真要伏擊他,宋遠這位超級強者肯定會親自出手。
畢竟他斬法乘敗觀真,戰績同樣是顯赫至極,單憑陳邕化和其他宗師聯手的話,成功率還真談不上多大。
“本以為要去伏擊別人,結果卻是別人要伏擊我。”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可黃雀的后面,還可以再埋伏一群獵人!”
王鴻思索良久,忽然冷笑了一聲,然后他的身影便從城主府里消失。
宋遠現在還不能死,但這次一定要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
這家伙以前主修天刀,雖然霸道但勉強還能講道理。
現在他改修了魔性深重的殺戮魔刀,唯有絕對力量才能打消他的殺心。
由于修為和精神力都增長較快,王鴻傳送坐標的數量,一直都處在富余狀態,所以黃天元身上的那個坐標,他到現在都還沒消去。
這次王鴻沒有傳送云州軍的后勤大營,而是直接出現在黃天元身邊。
“你小子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腳?怎么經常忽然傳送到我身邊!”
正坐在大帳里看書的老黃,被忽然出現的王鴻嚇了一跳,當即拍著桌子抱怨起來。
王鴻傳送到他身邊也不是一兩次了,黃天元歷經天下兩百余年,自然知道空間神通的坐標概念,此刻借機問出來,也省得老在心里瞎猜疑。
“絕對沒這回事,你又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我犯得著這樣嗎。”
王鴻毫不猶豫的否定道,這種事情說什么都不能承認,否則以后肯定會被人防范。
見黃天元一臉不滿還想發問,王鴻立刻搶先岔開話題:
“老黃,你趕快去找一下萬宗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請他悄悄來你大帳一趟。”
陳邕化既然想要算計他,那這兩天肯定會讓心腹之人,盯著整個大營的動靜,尤其萬歸流更是重中之重,他的大帳外絕對有一堆眼睛盯著。
王鴻不想打草驚蛇,引發更多的變數,所以才通過黃天元作為中轉,減少暴露的可能。
這小子在防著誰?
黃天元聞言愣了愣,眼神微微閃爍輕聲問道:
“我們這邊的宗師出叛徒了?”
需要這么謹慎的人只有宗師層次的強者,否則哪怕是先天后期的武者他們都可以先直接拿下再說。
王鴻點了點頭說道:“大概率出了我現在能肯定的也就萬宗主不會是叛徒,包括老黃你這個家伙我也不敢百分百確定。”
這話王鴻說得半真半假,其實六位宗師里面黃天元的可信度僅次于萬歸流。
包括李沉淵都可能暗降嶺南宋氏然后再假裝投靠路西城,和陳邕化用連環計套路他。
而黃天元則不一樣,他雖然是云州的宗師,但根底卻有天南王室的成分。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不會愿意嶺南宋氏入主云州。
黃天元沉默了片刻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后便一聲不吭的向大帳外走去。
他雖然不太愿意相信王鴻的話,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宋遠如今武魂在望,云州這邊的宗師暗投對方并不奇怪,換做是天南王室南下的話他說不定也會在暗中相助。
云州說到底沒有爭霸天下的資本,靠著兩位巔峰宗師以及各方勢力的妥協聯合,勉強能在亂局中保持獨立。
可一旦有大勢力要兼并云州內部人心浮動也是再所難免,因為種種原因投靠外敵也不稀奇。
不到五分鐘黃天元再次回到大帳王鴻沒有開口問話雙眼直直的盯著他身后空無一人之處。
片刻后,一道長發披肩,黑袍罩體的身影浮現了出來。
“我這潛行術雖然不如老薛,但天南能勝過我的人兩手可數,王城主的精神力果然強大!”
萬歸流撫掌而笑,一臉贊許的說道。
“萬宗主過獎了,說到底我只是個筑基修士,和你這樣的巔峰宗師不可同日而語。”王鴻謙虛的說道。
萬歸流這家伙一看就是個大陰人,把他捧得這么高絕對不懷好意。
前段時間王鴻連敗兩位三階巔峰強者,隨后沒過多久,云州各郡就流傳他戰力堪比宋遠。
雖然他沒有證據,但簡單一分析,就猜到這事八成是萬歸流干的。
如此一宣傳既能抬高士氣,又能捧殺他這個年輕人,還能讓宋遠和他自然而然的對上。
這種一箭三雕的陽謀,確實讓人防不勝防。
兩人你來我往的客套了幾句,萬歸流見王鴻根本不入套,便神色一整鄭重的問道:
“王城主說宗師當中出了叛徒,不知可有證據?”
王鴻點了點頭說道:“昨晚陳邕化邀請我參與一場私斗,決斗地點在清光崖……”
他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包括今天去清光崖探查的結果,都沒有隱瞞帳內兩人。
聽王鴻講完,黃天元立刻說道:
“清光崖那地方我很熟悉,每年夏天照影清光最濃烈的時候,都有不少強者會過去參悟其理。”
“掌握空間神通的強者雖然罕見,但這么多年下來,我知道的就有兩個去過,沒聽他們說那里會影響到傳送。”
萬歸流沉思了片刻,也點了點頭說道:
“清光崖絕對沒有天然的空間阻隔,否則東武洲的空間系強者,肯定會去那里參悟研究,這種事情想瞞都瞞不下來。”
“按照現在的局勢來看,老陳很可能勾結了宋氏,想要將你這個聯軍的后勤靠山,坑殺在清光崖。”
“仔細想想倒也是理所應當。”
“他已經快到坐化的年紀,要是不能在死之前引發云州劇變,給玉西陳氏找一個大靠山,估計他前腳坐化,陳氏后腳就得覆滅。”
相較于到此界還沒幾年的王鴻,萬歸流這個云州的地頭蛇,對州內各大勢力了如指掌。
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玉西陳氏,實則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邊緣,現在想收斂低調都沒機會。
萬歸流原以為陳邕化會以進為退,在此戰打下赫赫威名,震懾某些隱藏的敵人。
然后再用大功勞請聯合會和其他宗師,在他死后對玉西陳氏照顧一二。
可沒想到這老家伙不聲不響,居然選擇了暗投嶺南宋氏。
這么做真不怕對方過河拆橋,戰后屠了玉西陳氏安撫云州各勢力?
東武洲的大環境對于忠義談不上多重視,但也很少有勢力會明著違背。
陳邕化的行為要是被證實了,那絕對會在世家圈子里混不下去,宗門也同樣得表現出鄙夷的態度。
這種情況下做掉陳氏,既能加速穩定云州人心,又能省卻一大筆重賞,宋氏過河拆橋的概率還真不小。
王鴻雖然沒有萬歸流想得多,但他作為被算計的那個人,自然得表現出憤怒。
“這件事萬宗主怎么說,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與其開口請萬歸流出手幫忙,還不如先倒打一耙,將事情推到他的身上,反正作為云州公推的話事人,這事他也確實得管。
萬歸流何等人物,又豈會看不出王鴻的想法?
但他更擔心王鴻退縮,不再摻和這場戰事。一旦沒了路西城的物資支持,云州肯定耗不過嶺南宋氏。
“這樣吧,我看你是準備明晚去清光崖,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一趟。”
“老薛也可以喊上,他肯定不會投靠嶺南宋氏,血影堂當年刺殺過宋氏多名高層,雙方的仇恨沒法化解。”
“你要是能再約到瀟湘郡主,那我們就可以嘗試反伏擊宋遠,一勞永逸的解決麻煩。”
危機危機,危險中同樣蘊含著機會,老萬這樣的梟雄人物,本能的就會將利益最大化。
這次要是能趁機干掉宋遠,那嶺南宋氏就算不崩潰,也將會一蹶不振。
到時候云州不管是索要戰爭賠款,還是大軍順勢東進,殺入交州洗劫一番,都能將這一年多的損失補充回來。
云州的家底王鴻心里也有數,再榨也榨不出多少好東西,他干脆見好就收,點頭同意了下來。
不過王鴻接著又說道:“事后你們處理玉西陳氏,所有收獲我要一半,其中關于重力仙箓的知識,以及陳氏的各種秘籍,全部都得復制一份給我。”
既然他們決定反伏擊,宋遠會不會死不好說,陳邕化絕對是必死無疑。
這老家伙一死,背上叛亂罪名的玉西陳氏,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被各方聯合清算瓜分。
玉西陳氏雖然富庶,但萬歸流明顯沒太放在心上,笑呵呵的答應了王鴻的要求。
條件談妥之后,兩人又討論起了伏擊的一些細節,直到華燈初上的時候,萬歸流才隱身離開了黃天元的大帳。
即便王鴻不希望宋遠這么快就完蛋,可明晚伏擊的時候他也不敢手下留情。
以佛武金身聞名天下的觀真,在天南十大宗師當中,戰力處于第三或者第四,王鴻應付起來都困難至極。
更別說已經穩居第一宗師二十多年,又轉修了殺戮魔刀,攻擊力再上一層樓的宋遠。
即便有三位巔峰宗師在前面頂著,王鴻要是敢稍微大意一下,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約朱顏伏擊宋遠倒是很簡單,論起阻礙宋氏北伐的決心,她絲毫不弱于萬歸流。
王鴻騰信符發出去不到半個小時,朱顏就趕到云州軍大營西面三十里處,宗師間的相互感應距離,極限也就二十里。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王鴻沒讓朱顏直接來大營,陳邕化可以感應到附近宗師的數量,卻沒法鎖定仙道修士的蹤跡。
加上王鴻往來皆是傳送,大營里的眼線也很難看住他,所以原本應該被盯得最緊的當事人,反倒成了最合適的居中聯絡者。
“你確認宋遠明晚會去清光崖嗎?”朱顏一見到王鴻,就急匆匆的問道。
王鴻點了點頭說道:“九成以上的概率會去,換成你是宋遠,要是有機會干掉我的話,你會不會親自出手?”
朱顏微微一怔,然后連連點頭道:
“確實,要是不先斬了你,宋氏拖下去根本沒勝算,我要是宋遠,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得先弄死你再說。”
聽著她那惡狠狠的語氣,王鴻不禁渾身一哆嗦,連連擺手道:
“咱倆可沒仇怨,你別這么瞪著我呀!”
見王鴻故作害怕的模樣,朱顏開心一笑,挑了挑眉說道:
“有沒有仇怨可不是你說了算,別被我逮著機會,否則非得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王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說道:
“好好好,你厲害行吧,咱們現在是討論怎么對付宋遠,不是我這個筑基小修。”
朱顏也知道現在正事重要,點了點頭說道:
“你那空間傳送神通是坐標類吧?”
“是的話給我一個坐標,今晚我趕回巴州前線,等到明夜開戰之前,你過去帶我和玄焰魔君過來。”
“那邊的戰事雖然焦灼,但他只離開一晚應該影響不大。”
難得找到弄死宋遠的機會,朱顏毫不猶豫的往桌上加籌碼。
若非天南王和天劍門的逍遙劍長期對峙,根本不能離開前線,否則拉武魂期的朱濤過來,那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朱顏的想法沒問題,可王鴻卻有些猶豫。
對于這個剛認識的女人,他雖然沒當作敵人,但也談不上多信任對方。
在那邊有準備的情況下,貿貿然的傳送過去,這風險實在是太大了點。
見王鴻沉默不言,朱顏瞬間意識到了對方的擔憂,當即笑著勸說道:
“就算王室想做兔死狗烹的事情,那也得等到兔子死了才會下手。”
“宋遠對我們的威脅又何止是兔子?”
“一個不小心讓他成功凝聚了武魂,對于天南王室來說,就等于身側多了一只擇人而噬的猛虎!”
“在宋遠死亡之前,你真不需要胡思亂想。”
王鴻凝視了朱顏片刻,緩緩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那我將坐標附著在你的衣服上,明晚你最好找個開闊的地方等我,不要讓我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否則……”
王鴻說到這里就停了下來,朱顏也明白他的意思,一想到那天心血來潮的驚悸,立刻鄭重得承諾道:
“王城主盡管放心,只要路西城一天沒有站到王室的對立面,我們便不會有害你之心。”
“若是違背了這個承諾,那我朱顏此身無緣武魂期!”
武者誓言的約束力還真不小,雖然不是完全不能違背,但代價之大,足以讓絕大部分強者望而卻步。
似朱顏這般的天才武者,踏入武魂期的概率也未必有五成,誓言就算有辦法破除,后患也足以讓這個概率腰斬。
在得到這樣的保證之后,王鴻也松了口氣,認真討論起明晚的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