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海水，淹沒了張曉陽。
張曉陽只覺得自己離海面越來越遠，隨后漸漸失去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張曉陽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這里，是市人民醫院。
張曉陽從床上坐起來，然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右手打著石膏，而肋骨上斷裂更是讓他一彎腰就痛。
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呀……”張曉陽看著站在門口的周靈韻，“靈韻姐，你醒了啊。”
周靈韻快步走到床邊，抬手就往張曉陽頭上來了一記手刀：“臭小子，這句話該是我說的！”
張曉陽揉了揉腦袋，然后愣愣地問道：“我為什么會在醫院里？”
周靈韻拉了一張凳子坐在床邊：“我哪知道，這要問你自己啊。”
張曉陽剛才之所以那么問，是因為他本來以為特衛局會將他接回總部治療，沒想到特衛局居然將他送到了醫院。
很顯然周靈韻誤會了張曉陽的意思，但張曉陽也不打算解釋。
張曉陽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床頭放著一個果籃。
果籃里有著同班同學們給他寫寄語的賀卡，張曉陽由此來推斷自己應該昏迷了有一段時間。
周靈韻隨手從床邊的果籃里拿了一個蘋果咬了一口，“我剛醒過來沒多久，就聽說你被送到急救室來了，害我擔心得要死……你這是又去‘見義勇為’了吧？”
張曉陽有些心虛：“你聽誰說的？”
“因為這次你的醫藥費，是市政府給報銷的。”周靈韻大馬金刀地坐在床邊，一邊吃著蘋果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而且報紙上不是都寫了嗎？”
說著，周靈韻指了指墊在果籃底下的濱海日報。
張曉陽抽出報紙，發現那份報紙是前兩天的。
報紙的頭版消息是關于創夢公司的，上面說長夢公司的CEO兼董事長王越涉嫌經濟犯罪和間諜罪，被警方依法逮捕。
接著張曉陽又往后翻，發現是創夢公司重組的報導——王越的那部分股份和個人資產被凍結，后續應該會被司法拍賣。根據目前坊間流傳的消息，市政府方面有收購這部分股份的意向，大概率最后創夢公司的大部分股權會落到政府手里。
這也就意味著，創夢公司的員工們有可能一覺醒來，發現自家公司變成了國企。
張曉陽再往后翻，然后在一個巴掌大的欄目里，發現了關于自己的報導。
報導的標題是“大學生制服逃跑劫犯”，報導之中將他的名字隱去了，但從學校名稱還有各種描述來看，確實是他本人沒錯。
張曉陽知道，這應該是特衛局故意安排的，目的是給那些認識張曉陽，知道張曉陽住院的親人朋友們一個交代。
報紙翻到了最后一面，那是關于天文異象的報導……張曉陽看著上面的“天文專家”在那里引經據典，說“黑月”的天文異象千年難遇，是一種非常正常的科學現象，頓時就覺得非常荒謬。
張曉陽合上了報紙，然后抬頭看向周靈韻。
“靈韻姐，我什么時候能出院啊？”
“想出就出唄，又沒人攔你。”
張曉陽眼前一亮，當即就要翻身下床。
“唉……”周靈韻突然嘆了口氣，“我們家弟弟長大了，有話都不愿意和姐姐說了……”
張曉陽的動作頓時一僵。
周靈韻一臉苦相，半掩著臉抽泣道：“長大了有主見都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將來哪天，你萬一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和你哥交代，嚶嚶嚶……”
張曉陽默默地回到了病床上躺好。
“你怎么了？”周靈韻故作驚訝，“你不是要出院嗎？要出你就出啊，我又不攔著你。”
“不了，我覺得醫院挺好的。”張曉陽乖乖躺好，“反正住院費有人報銷，多住一段時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張曉陽當然知道周靈韻在說反話，她剛才那假哭的模樣，和小時候哥哥調皮時，自家老媽一邊假哭一邊陰陽怪氣的模樣如出一轍。
張曉陽也不知道周靈韻是從哪里學來的，一學就學到了精髓。
而張曉陽也是見得多了，立刻就明白這種情況該怎么應對。
周靈韻收起了那怨婦一樣的表情，然后死死地盯著張曉陽：“你就是鐵了心的不和我說實話對吧？你知不知道你被送進急救室的時候我有多擔心？”
張曉陽硬著頭皮道：“報紙上不都寫得很清楚了嘛，你還要我說什么……”
“我信你個鬼！”周靈韻怒目圓瞪：“誰見義勇為還能追到海里去的啊？你說不說實話！？”
張曉陽縮進了被子里面：“這個真的不能說……”
周靈韻一把抄起了旁邊的輸液架：“看來你今天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張曉陽一個翻身躲到了病床后面：“靈韻姐，冷靜一點。”
周靈韻舉起輸液架：“哪里跑！？吃我一錘！”
張曉陽，抱頭鼠竄。
周靈韻，窮追不舍。
病房內，雞飛狗跳。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已經將張曉陽逼到墻角的周靈韻愣住了，而張曉陽也趕忙趁機逃脫了周靈韻的魔爪。
看清楚來人之后，周靈韻悻悻地放下了輸液架：“院……院長。”
那名穿著白大褂的老頭眉頭一皺，壓低聲音厲聲呵斥道：“胡鬧！這里是醫院！”
周靈韻不復剛才對張曉陽重拳出擊時的威風，此時的她對那老頭唯唯諾諾，如同被拎住了后頸皮的小貓咪。
那老頭走進病房里，指著周靈韻的鼻子罵道：“你身為本院醫生居然追著患者打，要是被人拍照發到社交媒體上，你丟得起這人我們醫院可丟不起！”
周靈韻羞愧地低下了頭：“是……”
張曉陽見氣氛不太對，趕忙站了出來，“院長，您別生氣，靈韻姐和我開玩笑呢。”
院長一臉嚴肅地打量了張曉陽一番，然后微微頷首，接著忽然轉過身去走出門外。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綻放出了菊花一般的笑容：“書記，讓您見笑了，您里邊請。”
張曉陽這才發現，原來院長不是一個人來的，病房外的過道里居然有一群人在等著。
為首那名方臉的中年人邁著沉穩的步伐，率先走進了病房里。
盡管眼前這位并沒有穿著正裝，只是穿了一身樸素的黑色夾克，但周身的氣場還是讓張曉陽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壓力。
“你就是張曉陽？”
“是的……”
張曉陽第一時間，就辨認出了眼前這人的身份。
眼前這位正是濱海市市高官——魏長斌。
“您好，魏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