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伯是個鰥夫,據說他老伴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在那之后他就成天酗酒,每天過著爛醉如泥的生活。
這家古董店,是他們老夫妻早年一起開起來的,也正因如此他才開到了現在。事實上從很多年前開始,李老伯就已經不靠古董店生活了。
他的大部分經濟收入,都來源于給黑幫販倒賣物資……包括軍火以及各類違禁品。
“今天要什么?”李老伯沒好氣地問道。
張曉陽打了個響指,小馬立刻掏出了一張清單,和李老伯核對起了張曉陽所需要的東西。
張曉陽要的東西不多,大多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比如汽油、子彈、繩索、刀片、電子零件之類的東西,并沒有那種很貴重的裝備。
李老伯看著那清單上的東西,微微皺起了眉頭。
越是自身厲害的人,就越是敢靠近自己的獵物,而且越不依賴外部的裝備。李老伯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實力如何,但毫無疑問他有自己的想法。
張曉陽這種游刃有余的自信,這讓李老伯心里對張曉陽又高看了一分。
張曉陽此時并不知道,他在別人眼中的形象已經發生了變化。此時的他,正在仔仔細細地觀察這店里的古董。
張曉陽指著玻璃柜臺里面的一個銅制香爐說道:“老伯,這個香爐能不能讓我看看。”
李老伯瞥了張曉陽一眼:“隔著玻璃看就行了,弄壞了你可賠不起。”
張曉陽道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說道:“要是我說我打算買呢?”
李老伯的眼中,閃過一絲為不可查的精光。
那種眼神張曉陽很熟悉,那是旅游景點里面購物區里的導購,看想買東西游客時的眼神——張曉陽以前暑假打工的時候經常能見到。
李老伯走到了玻璃柜臺后面,然后小心翼翼地將那個香爐碰出來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點眼力見……這可是商代的古物,以前清朝的時候一直收藏在宮里,當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的時候搶了出來,幾經流轉落到了一個歐洲貴族手上。
“二戰后,那個歐洲貴族家族衰落了,變賣掉了一部分家產,然后我通過一些私人渠道,花了大價錢才搞到的……這可是大寶貝啊!”
張曉陽也貫徹了自己向來人狠話不多的原則,端著那個香爐打量了一會后說道:“老伯,你出個價吧。”
老伯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下,然后比了個六的手勢說道:“這個香爐雖說是古董,但畢業也不是什么太稀有的東西,我就友情價賣給你……六萬刀吧!我就成本價賣給你,當是我交你這個朋友!”
張曉陽放下了那個香爐,搖了搖頭說道:“太貴了,能不能便宜一點。”
李老伯用尖利的嗓音說道:“我這已經是進貨價給你了!你還想要多少嘛?”
張曉陽不慌不忙地伸出了五根手指。
李老伯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五萬刀我虧大發了,我最多只能五萬八給你……”
沒等李老伯說完,張曉陽就開口打斷了他。
“不,老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不是五萬刀。”張曉陽再次伸了一下手指說道,“我的意思是……五刀。”
空氣,突然安靜。
李老伯瞪大了眼睛,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張曉陽。
小馬也驚呆了,他第一次看見這么砍價的。
張曉陽本人倒是很淡定,因為他媽媽小時候告訴過他,砍價的時候要從五分之一處砍起——60000砍掉右邊的四個0剩個6這一個數字,再去個零頭可不就是5嘛。
“荒唐,不買就算了!”李老伯故作憤怒,作勢就要將那個香爐重新收進柜臺里。
而張曉陽則不慌不忙,抬手示意李老伯稍安勿躁。
接著,在幾人的圍觀之下,張曉陽將香爐翻了過來,然后露出了香爐地下的兩個小篆字。
這一刻,李老伯額頭上泌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兩個字,翻譯成現代漢語的意思是……義烏。”
小馬有些不解:“義烏有什么不對嗎?”
張曉陽繼續解釋道:“義烏是華夏東南一個縣,那邊是著名的小商品批發市場。”
小馬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李老伯:“老伯,你以前告訴我義烏是商周時期古城的名字,還給我講義烏女王和周武王秘史……那些難道都是騙我的嗎!?”
李老伯的老臉已經有點掛不住了,但張曉陽卻還沒停止他的補刀行為。
只見他用手頭的智能手機,登上某個國際批發網找到了類似的商品,然后轉頭將價格展示給了小馬和李老伯。
類似的商品在批發網上,十美刀能買五個……商家還送一個。
“我住的公寓里有蚊子,我是看這個香爐設計不錯,打算買回去墊蚊香用才才買的……五刀你賣不賣?”
雖然謊言已經被揭穿,但李老伯還是后者臉皮說道:“這……五刀真的不行,我這個進貨成本都不止五刀了……要不十刀吧。”
張曉陽放下了香爐,思忖了半晌之后,目光落在角落里一根躺著的木棍上。
那木棍是用某種烏木制成,看起來似乎是某根手杖的杖身,但是杖頭卻被拔掉了——想來應該是原主人將值錢的杖頭部分拆了下來賣掉了,然后只剩下了不值錢的木頭杖身丟在這里蒙塵。
“這樣吧,我住的地方窗子有點問題,我給你六刀,那根棍子你送給我,我拿回去頂一下窗。”
李老伯仍不甘心還想加價,但張曉陽卻咬死了六刀不松口。
最終,張曉陽以六刀五十美分的價格,收購回了兩個破爛。
張曉陽這邊買好了東西,小馬那邊也確認好物資清單上的貨物——李老伯承諾會在三天內將他們所需的武器和物資交付,
張曉陽和小馬離開古董店之后,小馬一臉崇拜地看著張曉陽道:“大哥,你太厲害了!您是我見過的唯一能從李老伯那占到便宜的人。”
李老伯的摳門和吝嗇,在華聯會里面根本不是秘密,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這個老頭子就是一只鐵公雞,一毛不拔。
要不是他有門路和資源,總能搞來幫眾們需要的家伙,華人幫派里的很多人估計早就不忍他了。
然而張曉陽這個另類,卻能從這老頭手上占到便宜,著實是震撼小馬。
張曉陽走過了一個街區,然后在小馬崇敬的目光中……將剛剛買來的香爐扔進了垃圾桶里。
小馬一臉問號,眼睛瞪得老大。
而張曉陽則是一臉平靜,他摩挲著那木質細膩的木杖說道:“我想了想,點蚊香還是有點太熏了。小馬等會你去幫我買兩瓶電熱蚊香液,晚點送到公寓那邊吧……今天就到這了,我先帶安娜回去了。”
“大哥,我開車送你吧。”
“我們坐出租車回去,你不用送我們了,先去忙你的吧。”
“哦……”小馬一臉懵逼,愣愣地應了下來,“那大哥您路上小心。
張曉陽牽著安娜走了,小馬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小馬回憶著張曉陽砍價時的自信與鎮定(加了迷弟濾鏡),還有李老伯對一分一元都寸步不讓的堅持……他猜測這兩人大約并不是真的想做買賣,只是單純地在享受砍價的過程而已。
在他的印象之中,李老伯也不是缺那幾美元的人,所以必然只有這么一個可能。
在心中不斷腦補的小馬,看著張曉陽步伐輕快的背影,不由得發出了感慨:
“大佬們的快樂,還真是樸實無華……且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