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魔女現在還躲在學校里嗎?”等紅燈的時候林守仁湊頭道張曉陽身邊,看著他手中羅老師給他那臺手機問道。
張曉陽看著手機上的信號,不停地計算著接下來的路徑——其實也不怎么需要他計算,因為真正復雜的計算都由車載的儀器負責了,張曉陽只是負責讀懂顯示屏幕上參數的含義而已。
“如果我的計算沒有錯的話,她現在所位于的地點是……廣播電視塔。”張曉陽說完抬起了頭,“她是屬記者的嗎?怎么跑得比兔子還快?”
林守仁聞言當即一個急轉彎,在其他司機的怒罵和汽車喇叭鳴笛聲中,向著濱海市的廣播電視塔開去。
廣播電視塔雖然是叫這個名,但實際上功能并不僅僅局限于電視廣播。
廣播電視塔集觀光功能、廣播功能、展示功能、娛樂功能為一體,是濱海市的一個著名旅游景點。
當他們來到那座鋼鐵尖塔腳下時,張曉陽頭一次切身體會到了“高聳入云”這四個字的含義。
“你不是本地人嗎?怎么一副外地有課的樣子?”林守仁對于張曉陽這種仿佛沒見過世面一般的表現十分鄙夷。
“因為是家門口的景點嘛,總覺得以后想去隨時可以去,所以才一直都沒有來過。”
張曉陽沒來過這里,其實還有一個更加深層而且致命的原因,那就是這里進去要收門票錢——試問誰會花錢去看自己居住的城市里的一座除了高之外沒什么特色的鐵塔啊?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也不是旅游觀光的時候,張曉陽他們還有任務在身。
在張曉陽他們鎖定隱匿魔女位置的時候,特衛局就安排人員疏散了廣播電視塔的所有游客。這座平日里很熱鬧的高塔,如今內部已經空無一人猶如鬼樓。
從儀器探測的結果來看,隱匿魔女此時應該位于地面海拔四百多米高的位置——也就是說她此時很有可能位于塔頂。
“不要坐電梯。”林守仁非常的謹慎,“我叫一架直升機過來……嗯?人呢?”
此時,張曉陽已經飛到了電視塔的塔基的位置,他摁了一下右耳上的通訊耳麥接通通話:“小林姐,我覺得直升機也不見得安全到哪里去,總而言之我先上去探探路。”
張曉陽一邊說著一邊利用絲線向上攀爬,幾個縱躍之后就消失在了林守仁的視野之中。
“喂!不要擅自行動啊!你給我回來!”不會飛的林守仁在地面上發出了無能狂怒的聲音。
……
張曉陽的速度很快,幾個彈射和縱躍之后就來到了電視塔上方的開闊平臺。
這里其實是觀光臺的樓頂,平時只有工作人員才會上來,一般游客是不被允許上來的。
張曉陽搜索到了隱匿魔女就在這里,于是直接跳上了觀光臺頂部的開闊平臺。他本以為隱匿魔女會準備陷阱對付他,然而等他到了平臺之上才發現,對方似乎根本就沒有和他戰斗的意思。
“你來了。”
韓雨溦這一次沒有隱匿身形,而是仿佛迎接張曉陽一般,就這么站在那里。她操縱著光線給自己做了一套“全息投影”,此刻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夠看見她。
張曉陽握緊了手中的祓魔刀,但他沒有第一時間拔刀出鞘,而是開口問道:“韓雨溦,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韓雨溦緩緩地轉過了身,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
“你知道嗎……”面對張曉陽的質問,她沒有正面回答,“在我‘死去’的這些年里,我一直在思考幾個問題——究竟是誰殺了我?而我……又該殺了誰?”
這本是一個沒什么疑點的問題,事實上不論是對于自己的男朋友還是經紀人王彬,韓雨溦都沒有絲毫留手。這兩個當初與她死亡直接相關的人,如今都已經被她親手絞殺了。
韓雨溦如今說出這番話,很明顯是有弦外之音。
考慮到韓雨溦手中有人質,而且她本人某種程度上也是受害者,所以張曉陽最終還是決定在動武之前先盡可能地采用溫和的手段。
只見張曉陽利用烏木手鏈的變形與生長能力,制造了一個木制的小板凳,隨后就這么坐了下來:“念在大家是校友,你又是我的學姐……你有什么話想說就說吧,我姑且愿意聽一聽。”
“我都已經成了學姐了嗎?”韓雨溦有些落寞地看了張曉陽一眼,“今年是什么年份了?”
“0202年。”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總覺得202年就在昨天。”
“202年又是什么年份?”
“東漢末年。”
張曉陽想起來了,韓雨溦似乎是個文科生,而且貌似還是學歷史的。
張曉陽作為一個工科生,發揮了他向來不懂就問的求學精神:“東漢末年分三國……有什么含義嗎?
韓雨溦輕聲說道:“202年可還沒到三分天下的時候,此時曹操已經打贏了官渡之戰,而袁紹因兵敗憂郁而死,曹操乘機徹底擊滅了袁氏軍事集團。代表著小地主階級利益的曹操控制了北方,而代表著世家大族和大地主階級利益的一方因袁紹敗北而陷入蟄伏。曹操隨后平定了北方,本來離再度統一中原只差一步之遙……”
張曉陽學過高中歷史,于是很自然地接到:“然而后來赤壁之戰,曹操一敗涂地。”
韓雨溦其實已經不需要呼吸了,但她依舊長嘆了一口氣:“是啊,后來曹魏不僅沒能統一天下,還讓被世家大族支持的司馬氏竄了權,將一切都改了回去,然后建立了西晉。”
張曉陽其實不太明白,為什么韓雨溦要突然和他聊歷史,他總覺得這個女人似乎另有所指。
韓雨溦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大家都以為,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天下歸一之后會迎來黃金時代,然而沒有想到世家大族掌控著的魏晉南北朝,卻將華夏文明引向了最黑暗的華麗血時代。”
張曉陽沉默許久,許久之后他才開口道:“歷史總是螺旋上升的,起起伏伏總是常態。”
韓雨溦笑了,她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我們真的是在上升嗎?還是只是在歷史周期律的迷宮里不斷打轉而已呢?”
張曉陽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韓雨溦緩緩踱步從張曉陽的身邊走過,肉厚走到了平臺邊緣。
她似乎是厭倦了張曉陽的愚笨,隨即不在和張曉陽聊歷史,而是轉而談起了現代的事情:“三年以來,我一直作為一只幽靈游蕩在這世間。我親眼目睹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當年我自己被尸檢的過程……看著別人檢查自己尸體的感覺真的很奇妙。”
張曉陽沒有說話,他知道韓雨溦還會繼續往下說。
“你應該知道了吧,我的尸檢記錄是被篡改過的。”
“嗯,我知道。”
韓雨溦笑了笑說道:“篡改記錄其實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因為這其中涉及到層層監管和督查,如果只靠買通某個人就篡改記錄,是很容易被抓住把柄的。”
張曉陽聞言皺起了眉頭:“那王彬是怎么做到的?他當年應該還是個小經紀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和那么多的錢。”
“他做不到,但是他找了能做到的人。”
張曉陽的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是誰?”
張曉陽本來以為韓雨溦會說出某個比較厲害的人物的名字,但是韓雨溦卻苦笑著說出了一個讓他感到困惑的答案。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名,但我知道他只是一個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