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心事重重,沒有搞清楚情況。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份他寫過,然后又被陳嫣然改得面目全非的材料,一度拿不準究竟剛才的那一切是噩夢,還是眼前的一切才是幻覺。
兩段記憶在腦海之中交雜,然后又融合在了一起,讓張陽大腦亂成了一團漿糊。
張陽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結果疼得他差點叫出聲。
張陽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努力的回想自己究竟有沒有錯漏過什么細節,隨即腦海中便浮現出了分裂魔女和他說的那番話。
“這是一次實驗,這場實驗是關于一些猜想的驗證,是對這個世界的一次檢驗……”
分裂魔女死前的低語,至今仍在張陽的耳畔縈繞。
他苦思良久,實在想不明白這番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他索性就不想了。
這個時候,已經差不多到下班的時間了。
放棄了思考的張陽,拿起那份滿是勾勾畫畫滿的材料文件,慢悠悠地往陳嫣然的辦公室走去。
張陽敲開陳嫣然的辦公室的門后,陳嫣然頭都沒抬就說:“坐。”
張陽乖巧地坐下,然后將手中的文件放在了桌面上。
陳嫣然:“你寫的報告,我圈出來的地方你都看過了嗎?”
張陽:“哦。”
陳嫣然瞪了張陽一眼,然后用力地拍了拍桌上的:“哦什么哦!?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看看你寫的都是些什么鬼東西!?”
張陽縮了縮脖子,一時間沒敢回話。
張陽寫的報告,主要突出了“敷衍”兩個字。
他寫的材料,基本上就是用一兩百字概括內容,然后所有過程全是想到哪寫到哪,最后再用一百字總結。他寫的報告不僅滿是錯別字、語病,邏輯也不連貫……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報告是小學生寫的作文。
張陽一臉不樂意:“整次行動的記錄和錄像不是已經很全面了嗎?為什么我們個人還要再寫?這簡直就是形式主義,而且我已經寫得很認真了……”
“你花了多長時間寫的?”陳嫣然努力地微笑著。
“十分鐘。”張陽一臉自豪。
陳嫣然再也繃不住了,氣得當場抓起桌上的筆就像他扔了過去,而張陽則是迅速起身,精準地躲開了這毫無威力的一擊。
陳嫣然真的是快要崩潰了,她扶著額頭一臉痛苦地說:“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交的材料能不出叉子,那都是我在背后給你改啊?你就算不認真對待工作,也稍微心疼我一下好不好!?”
張陽撓了撓臉頰,然后不說話了。
他其實在這件事情上他是理虧的,他確確實實是偷懶了,胡攪蠻纏也不過是他嘗試蒙混過關的手段罷了。
但很顯然,眼下這一招已經不頂用了……于是張陽開始另辟蹊徑。
幾秒鐘后,張陽繞到陳嫣然的背后,接著抱住了她。
陳嫣然身體先是僵硬了一下,隨后漸漸軟了下來。
“好了,乖,別生氣了。”
“你干嘛?別這樣,還在辦公室呢……”
張曉陽目瞪口呆,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雖然他早就知道兩人有奸情,也早就感覺這兩人眉來眼去的不太對勁,怎么就這么突然地開始了?
“別鬧,在辦公室呢……”
“就要在是在辦公室里啊。”
之后,嬌俏又威嚴的女上司,被端上了那寬闊的辦公桌。
張曉陽原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哥哥是個渣男這件事情,但如今他才發現自家老哥在“渣”這件事情上超出他的想象。
過去在張曉陽的心里,哥哥一直都是一個努力又上進,認真的同時又不缺乏幽默,專注工作的同時又很顧家的男人。
但隨著張曉陽對哥哥認識的加深(指對黑歷史的挖掘),以及眼前的一切的發生,張曉陽對哥哥心存的那最后一點幻想也崩塌了。
“喂?周周?”
車開到一半,張陽這個B居然接起了電話。
得知電話是張陽的女朋友打來的,陳女士一時間有些緊張,抿緊了雙唇不敢說話。
張陽一看就是一個老司機了,他不僅能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而且還能在和女朋友說情話的同時穩定踩著油門提速。
“嗯,對……我今晚也要晚下班。”
車速逐漸提了上去,但張陽開著的那輛車,已經連引擎都不敢響了。
陳嫣然想讓張陽注意限速,但張陽卻反而猛踩油門。
陳嫣然原本扎起來的長發散落開來,而則是張陽在一番甜蜜的情話之后,開始和電話另一頭的女友依依惜別。
陳嫣然感覺不太妙……車車,要加速了。
“嗯,我也愛你,拜拜。”
當張陽和女友告別的那一刻,陳嫣然一下沒控制住,不慎撞倒了自己桌上的茶杯。
殘存的茶水從傾倒杯中灑出,順著桌面上流淌到桌沿,并最終在突破液體的表面張力后滴落在地。
刺激的極速狂飆之后,兩人開始收拾殘局。
而作為觀眾的張曉陽,已經在半途的時候就已經不敢看了——這個車速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太快了。
張陽輕撫陳嫣然的后背說:“不生氣了了吧?”
陳嫣然沒好氣地瞟了張陽一眼……雖然她嘴上什么也沒說,但目光卻比最初柔軟了不少。
張陽的手指拂過她后背上的傷疤,眼神恍惚了片刻后問道:“上次受的傷,現在還疼嗎?”
陳嫣然斜斜地回過頭看向張陽:“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還疼?”
陳嫣然背上的那一處刺傷的傷疤,是很久之前一次任務之中,為了替張陽擋刀而留下的。
那一次之后,或許是出于愧疚之心,張陽漸漸開始改變了對這個女人的態度。
隨著相處的日子漸長,兩人也逐漸開始相互了解。他逐漸理解了她堅毅外表下那份不為人知的柔軟,她也逐漸了解了他的樂觀背后的辛酸與孤獨。
某一天,無以為報的張陽,決定對這個女人以身相許——當然也只許了身子而已,他的心已經另有所屬了。
他們倆都知道這樣的事情其實不太對,但他們已經回不了頭了……因為他們發現這種事情貌似有癮。
有些事情一旦上了癮,就算明知道是錯的也戒不掉,比如熬夜、喝酒、抽煙——偷情也一樣。
飚過車后,人總是會變得格外理智,張陽借助這奇妙的狀態,思索起了這件事情前前后后的細節。
原本張陽的思緒有些混亂,但隨著賢者時間的到來,張陽腦海中的記憶漸漸清晰了起來。
“我覺得昨天的任務有問題。”張陽抽了一口煙然后說。
陳嫣然邊扎著頭發邊問:“什么問題?”
“還記得我和你提過的那件事嗎?就是分裂魔女說過她們還有一個首領那件事。”
“嗯,記得,你在報告里寫了,那一段全是錯別字,還是我給你改的。”
張陽自動忽略了令人尷尬的內容,然后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我有些事情很在意,想要繼續深入調查一下。”
陳嫣然微微一愣:“你為什么會突然這么想?發生了什么事?”
張陽將自己的那個“夢”,以及“夢中”分裂魔女對他說過的那些話向陳嫣然復述了一邊。
陳嫣然有些楞,努力地理解著這番話。
“會不會是你最近太累了?做了個怪夢?”陳嫣然問了和熊星星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問題。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里面不簡單,我需要去調查一下。”張陽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
陳嫣然沉默了,不知道在思考著什么。
過了好一會,陳嫣然發出了一聲苦笑:“我原本還想幫你把苦差事推脫掉,但現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陳嫣然扣上了衣領下方的風紀扣,接著打開辦公桌抽屜,從中抽出了一份文件,將其遞給了張陽。
張陽接過文件一看,隨后整個人愣住了。
這是一份關于局里工作人員工作內容調整的安排文件,其他人的工作內容都沒什么變化,而唯獨他被調到了另一個部門。
“海外行動處?”
“對,這是衛局的意思,他想讓你負責調查分裂魔女團伙背后的主使,同時順便去海外鍛煉兩年,回來就提拔……”
陳嫣然這里說的衛局,不僅張陽認識,就連張曉陽也認識。
這個人雖然現在還只是濱海市特衛局局長,但后來卻當上了總局的局長,并于不久之前被張曉陽斬殺。
他就是利維坦的守門人——衛澄海。
至于他一個濱海市分局的局長,怎么就去當了總局長,那就不是張曉陽關心的了。
張陽摩挲著文件的紙張,然后抬頭看向陳嫣然說:“文件上是衛局的意思,那你的意思呢?”
陳嫣然雖然不是一把手,但也是決策層的一員,她的意見也很重要。
陳嫣然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閃躲:“我可以去跟衛局商量,讓他留你在我這邊……我是說你就可以就近照顧你弟弟,只是提拔會稍微慢一點……當然,最終決定權還是在你。”
張陽又看了一遍文件中的信息,然后抬起頭向陳嫣然再次確認:“這個團伙的首要分子在境外?”
陳嫣然點了點頭,然后靠在辦公桌邊緣說:“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是這樣的。”
張陽細細的想了想,然后抬頭說道:“去海外行動處的話,那我要經常出差了?”
陳嫣然攤了攤手:“確實會頻繁一點,大概每年幾次,每次一、兩個月吧,有時候如果遇到了大事件,一整年都在國外也很正常。”
張陽當場就繃不住了,表情頓時變得糾結了起來。
一旁的陳嫣然似笑非笑……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張陽細細地看了文件上的字一遍又一遍,直到煙上的火不覺間燒到了手他才回過神來。。
張陽將煙掐滅,然后將文件放在了桌上。
那一刻,不知道是心中那隱隱的預感占了上風,還是命運女神的手指撥弄了屬于他的那一根線,最終張陽做出了一個違背常理的決定。
他抬起頭看向陳嫣然說:“我決定去海外行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