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鴇,挺會給自己加戲。
荊哲笑笑,“夫人說笑了,在下平頭百姓一枚,怎么會是高貴的皇室大人?”
見老鴇不信,他又說道:“再說了,京州離雍州得有小十天的腳程,就算帶了冰,到這里也化成水了。”
老鴇一想也是,再去看那瓷罐里的冰,除了表面因為剛打開蓋有融化的痕跡,但下面卻完好無損,不像是從遠處運過來的。
隨即驚訝道:“公子若不是出自皇室,那這冰是如何制得的呢?據老身所知,安國境內,只有皇室懂得夏日制冰之術!”
荊哲擺了擺手,“夫人說錯了,不是皇室懂得夏日制冰之術,只是會儲藏罷了!”
“儲藏?”
老鴇一臉茫然。
荊哲解釋道:“冬日嚴寒,宮中侍衛會鑿河取冰放入特制冰窖,儲藏半年,等天熱的時候再取出來。所以皇室的冰并非特制,只是儲藏罷了!”
之前看書的時候,荊哲有了解過。
在硝石制冰之前,皇室夏天所用的冰確實是這么來的,這方法也就皇室能用,因為他們可以花費時間人力去建造那么一個巨大的冰窖,尋嘗人家根本做不到。
老鴇聽完,嘖嘖稱奇:“受教了!阿坤公子懂的真多!”
看著老鴇一臉崇拜的模樣,荊哲有點反胃,心想你又不是妙齡少女,搞這些惡不惡啊?
輕咳兩聲,“只因在下家中長輩早年間曾經參與過修建冰窖的工程,后來長輩回鄉,也修建了一個小冰窖。這冰,就是從冰窖中拿出來的,所以在下才懂。”
老鴇連連點頭,又去看那瓷罐,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什么。
“若是在下為春水樓供冰,夫人意下如何?”
既然話說開了,荊哲也不再藏著掖著。
但老鴇卻一反常態,沒有了剛才的期盼模樣,下巴微仰,慵懶道:“阿坤公子,這冰好是好,但是你看,樓里之前沒冰,不也過來了?”
“夫人是不想要了?”
荊哲吃不準她的意思,試探問道。
“呵呵,若是價錢合適的話,也不是不行。”
老鴇笑了兩聲,“如果太貴,老身只能忍痛割愛了!”
“……”
搞了半天,其實是在砍價。
“物以稀為貴,夫人剛才也說,這盛夏之冰為皇室特有,屬于有價無市,人人求而不得。所以這冰的價格——這么一罐,一兩銀子不多吧?”
這一瓷罐大概四五斤的樣子,價格對于尋嘗人家確實貴了些,但來春水樓的都是些不差錢的主,荊哲早就考察過,這個價格對他們并不貴。
“一兩銀子?”
老鴇念叨一句,并沒有說答不答應,態度跟之前大相徑庭。
通過荊哲昨晚和現在的表現,她已經摸清,對面的俊俏少年是真的缺錢。
既然如此,她就有了還價空間,故意押他一會兒,把價格降下來。
老鴇的態度讓荊哲大為光火,剛要出口說兩句,就聽到樓上傳來嫵媚之聲,清晰悅耳,如在耳邊響起。
“阿坤公子既然來了樓里,何不上樓一敘?”
荊哲抬頭,空蕩的平臺上,正立著一位女子看著他,眼神灼灼。
她身著一件雪白紡紗流蘇長裙,眼眸如水,粉面似霞,唇紅齒白,玲瓏精致。
穿越到這個時代,荊哲見過最好看的女子當屬路漓,而這婉兒姑娘跟路漓不分伯仲,跟她頭牌的名號也相得益彰。
平日里見慣了路漓,荊哲對同等級別的美女多少有了些抵抗力,但在看到婉兒姑娘第一眼的時候,還是稍微有些晃神。
總感覺靈魂深處,似曾相識的樣子。
而平臺上的女子也大抵是這種想法,目光微怔,心有異樣。
“昨日想邀公子上樓品鑒詩詞,不成想被公子拒絕,婉兒深感遺憾。今日得空,公子莫要再推辭了。”
婉兒屈膝躬身,聲音柔媚。
荊哲本想拒絕,奈何話到嘴邊,最后卻變成了一個字。
“好。”
憨憨大驚,忙阻止道:“公子,危險啊!”
“滾你妹的!”
“公子,俺哪有妹子?胖子才有妹子!”
“……”
荊哲無語,一把推開他,指著門外朗朗乾坤,狠聲道:“這光天化日,哪來的危險?若是不放心,你跟我一起上樓便是!
說完也不等他,“蹬蹬蹬”上了樓。
是哦,大白天的,似乎不是做那事的時候。
憨憨撓了撓頭,猶豫片刻,最后還是跟了上去。
老鴇盯著二人的背影,笑著說道:“阿坤公子去吧,賣冰的事情等會再談便是!”
……
荊哲上樓,被引著進了屋,當然,貼身保鏢憨憨寸步不離。
桌上焚了一爐香,青煙裊裊,香氣彌漫。
房間不大,但收拾的干凈妥當,床鋪折疊整齊,上面還擺著兩個包袱。
荊哲好奇道:“婉兒姑娘這是…要走?”
婉兒也不避諱,給他倒了杯茶,緩緩道:“婉兒本就不是雍州人,來這也只是路過歇腳,已經歇夠,遂準備啟程。”
荊哲點頭,倒沒再追問,大家萍水相逢,多說無益。
而婉兒則另選話題。
“公子昨晚所作之詞,詞藻優美,意境深遠,婉兒斟酌數遍,竟是夜不能寐。”
荊哲想著客氣兩句,哪知婉兒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但婉兒讀的越多,便越覺得這詞的格局并不像簡單的寫男女之情,而更像是在悲憫家國天下,敢問公子是也不是?”
聽完這話,荊哲愣了。
他把“故國”二字刪去,都能被她看出這詞的意境就是家國天下,可見她的詩詞造詣之高絕非等閑之輩!
眼神再看過去的時候,肅然起敬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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