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軍裝,官兵一致,區別就是軍官有四個口袋,士兵只有兩個。
來訪的幾個人都是四個口袋,因為沒有軍銜,也鬧不清官大官小。
打頭的那個一看到孫錚,馬上就立正敬禮:“首長好!太原警備區司令員宋文杰,向您報到。”
孫錚瞧他的樣子,有點面熟:“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不好意思,年紀大了,腦子有點糊涂,好多事想不起來。”
宋文杰保持立正姿勢:“報告首長,我們在太原城見過一面。當時首長俘虜了太原城的小鬼子,我當時在太原城執行地下任務……”
“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皇協軍第8混成旅的旅長。瞧這意思,現在又回太原了?”
“報告首長……”
孫錚擺手:“什么首長,我現在是道長!你……稍息,解散!”
宋文杰和身后的兩名隨行軍官,真是聽令反應,解散之后才放松下來,但是表情仍然有明顯壓抑的激動。
“別搞的那么嚴肅,海棠,去拿幾張椅子過來。”
宋文杰完全是一副小學生見老師的狀態,從進門到告辭,全程乖巧。他連夜進山來的任務,就是確定孫錚身份。至于孫錚準備的那套說辭,他連問都沒問,根本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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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錚叮囑他,不要搞的滿城風雨,自己回來的消息,盡量不要擴散,更不許官面上來人騷擾。自己現在就是個方外出家人,只想陪媳婦在山里靜靜的等死,就不要再麻煩大家了。
宋文杰告辭,出門一路小跑返回營地,登上直升機就出了山。別的都能答應,但是不向上級匯報這一條,他得先請示上級才能決定。
孫錚當然也明白這些流程,但是這個態度得先表明,不然真得帶著媳婦離家出走才能躲個清靜。
不過他還是有點小看了自己歸來造成的影響,宋文杰離開不到半天,連續幾架直升機呼嘯而至。已經被改造成打麥場的一線天營地,不得不被迫營業,招待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上午十點半,秀芹一路罵罵咧咧帶著一群軍裝男子進了孫家。
頭發花白的李云龍還在解釋:“這怎么是不信你呢?組織程序那是領袖當年定下來的,咱老李那也不能搞特殊化對不對?要是不信你,能叫老宋連夜飛回來……”
“你咋沒回來?真當俺不曉得你那點小肚雞腸,還不是覺得俺老糊涂了,和娟一樣發癔癥呢。你是不是盼著俺早死早干凈?好讓你……”
李云龍扯著脖子向院子里大喊:“建功啊,好兄弟啊,你可回來啦!哈哈,想死咱老李了!”
秀芹恨恨瞪一眼:“德性!被俺說中了吧?老趙你閃那遠干啥,怕俺稀罕你?”
趙剛一扯自家媳婦:“你們婦女同志一起,我得和老伙計一道……”一溜煙追著李云龍進了小院。留下自家媳婦馮楠湊過來,和秀芹嘀嘀咕咕。后面一大堆小兒輩,不敢插隊,只能乖乖接受秀芹的點名批評。
小院里,從無人機看到這幫人行跡的孫錚,早早就備下了桌椅,正悠哉悠哉的坐在當年的小窯洞口前喝茶。
李云龍和趙剛沖進小院,一眼就看到了孫錚,這一幕,像極了當年他們第一次來孫家時的情景。
這一剎那,進門前豪情萬丈的李云龍一下就紅了眼,深呼吸兩次,還是放棄了開口說話,和趙剛一起,沉默著坐對孫錚對面。
孫錚斟了兩杯茶,笑著推給兩人:“昆侖雪山的靈茶,世上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李云龍吭的一聲笑出來:“吹的跟真的一樣,當咱老李沒見過世面是咋的?”端起來一飲而盡,登時如同一桶涼水兜頭澆下,整個人都精神了。
趙剛也是差不多的反應,這時也發愣。
“好家伙!”李云龍的聲音一下低了下來,把頭湊過來:“還有沒有存貨?”
趙剛苦笑搖頭,也就老李敢這么問,他自己是真心沒這臉。
“怎么,這是不滿足現狀,打算尋求進步?”
李云龍一拍大腿:“知我者,建功兄弟也!咱老李現在是活出點味道了,這人吶,不能太獨,你得懂得人情冷暖。有些關系,還就是得經常走動。不然吶,這情份淡了,可再就回不去了。”
孫錚笑道:“你這是對秀芹嫂子有意見啊……”
李云龍登時慫了:“兄弟,咱們是親兄弟啊,你可別這么不仗義。咱老李別的不敢說,對媳婦這一腔真心,不比你建功差!”
趙剛笑的差點從椅子上溜下去,捧著小茶碗吭哧吭哧憋的好辛苦。
孫錚又從桌兜里取出一小盆松子:“來,閑著磕磕牙。也是昆侖山的松子,我用蛇膽炒的,明目健脾,還能除濕氣。對風濕關節胃之類的疑難雜癥有奇效。”
“風濕關節胃?”李云龍回頭看趙剛:“還有這病,咱還是頭回聽說。”
趙剛滿臉嚴肅的點頭:“都說是疑難雜癥了,沒聽過也正常。”
李云龍眼珠一轉:“嘿,你倆還真是親家,見面一句話都沒說呢,就先合伙坑咱老李!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倆這樣當面笑話咱沒文化,也太不夠意思了。建功啊,你嫂子是沒能生個女兒,要不然這事也輪不到他老趙占便宜,是吧?”
趙剛咳嗽一聲:“行啦行啦,扯兩句得了,還沒完了?今天主角是建功,咱不是說好了統一口徑的嗎,這一來就先內訌,不利于團結。”
“對對對,建功,你這些年到底咋回事?不是在海上和小鬼子干仗嗎,咋又跑去昆侖山了呢?這一東一西,隔了幾千里,就是養傷也沒道理跑那么遠啊!”
孫錚就把編的那套說辭再拋一遍,只推說自己醒來就在昆侖山道觀修行,前些年還根本記不住事。所以也都沒法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甚至都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觀里老道士都死掉之后,自己一個人又獨自在那里生活了很久。直到有一天,突然就動了凡心,起了一卦,然后就出了山。碰到胡八一,看到手表,才想起了往事。
“胡八一我知道,胡國華的兒子,當年參軍是換芹搭的話。小子不爭氣,本來從南邊戰場下來,一個營長跑不了。就為幾個猴子,被免了職,真是不值!”
趙剛搖頭:“他那是原則性錯誤,當眾殺俘,影響太惡劣!”
“對的對的,這種事怎么能當眾呢,你多少得遮掩著點……”
“老李!這話是你一個軍級干部應該說的嗎?你注意點影響!”
“這不都是自家人嘛,要連你老趙都信不過,咱老李也活的太失敗了。還是老趙你不放心建功?哎,要說這個事啊,還是人家建功敞亮。什么俘虜降兵,說斃就斃,說埋就埋,不光要大明大放的干,還要讓人現場參觀,還要拍成照片,印成畫報……痛快啊!想想就解恨。”
趙剛一把蓋住自己的臉,迅速搓了一下,趕緊攔住話頭:“聽建功說話呢,你咋又吹上了?”
“噢,對對對,建功你接著說,碰到胡八一,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來了啊!”孫錚攤手:“昨天晌午前進的門,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小時。”
李云龍對孫錚生活過的那個地方很好奇,有這么美妙的靈茶,還有松子、蛇膽,又有一群道士生活,那應該能找得到吧?
孫錚就告訴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地方具體在什么位置。聲稱自己生活在那里的那些年,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出山的時候,更是從一只泉眼里,潛到地下暗河,順水漂了半天,才碰到胡八一他們。
不管李云龍是自己好奇,還是帶著任務來問,這個話題說到這里,孫錚就不再深入。李云龍的好奇心倒是沒關系,如果是用來交任務,這些內容也夠他交差了。
這時,秀芹接到李云龍的暗號,這才帶著在前屋憋了半天的小輩們,進小院來見孫錚。
來人有李云龍的兩個兒子和媳婦,還有趙剛的愛人馮楠,帶著趙剛的小兒子。其他人應該都是外地,或者工作原因沒法趕回來。尤其特別解釋,孫錚自家兒子孫鴻浩,那是國家密級最高的研究員。這個消息,還得通過中央轉達,什么時候能收到,什么時候能回來,都得聽組織安排。
見過孫叔叔之后,就被秀芹帶著去了后院幫忙干活。這些小輩大多當年在孫家小院生活過,對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男人做力氣活,女人下廚。留下三個糟老頭子接著敘舊聊天。
話題很快轉到了孫鴻浩身上,提到自己女婿,趙剛的話匣子一下打開,花樣夸贊孫鴻浩。稱他的研究,對國家安全,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他研究的那些東西,是會改變戰爭態勢的戰略級裝備。
比如那個巡航導彈,就可以精確的攻擊幾千公里之外的目標。這么厲害的大殺器,卻只是他們那個課題組在研究自己任務時,中途順手做出來的臨時替代方案。
李云龍相當不爽,認為這種遠程武器,就是對軍人這個職業的褻瀆。他最懷念的,還是當年孫判官那長短四把刀,還有那兩把手槍。可惜了……
孫錚就坐在小窯洞邊上,聞言扭頭伸手,窯洞口呼啦一聲閃開,伸手進去一摸,一尊人偶被揪出來,砰的放在面前。
李、趙兩人激動了,判官套裝,竟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