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遠從不是一個見了漂亮女人便直不起腰桿的軟骨頭,也不是那種將男女之情看得太過重要的所謂“情種”。
正相反,無論是前世今生,女人在他生命中所占的比例都不算多。不管是他本身平凡亦或者不平凡的時候,他都只將自己的理想與尊嚴作為最核心的價值。
孟修遠并不是一個容易受女人擺布的男人。
他今天之所以面對允兒會露出這樣瞻前顧后的姿態,主要還是他面對這個女孩的時候,多少會感覺有些愧疚感。
兩人相識近六年時間,在彼此的關系中,他永遠是被照顧、被仰慕、被優先考慮的一方。
初相遇時,他忙于自己的工作,需要允兒放棄許多自己的個人發展機會,一次次飛到英國陪他拍,小心地配合著他的日程作息。
心相知時,他要備戰世界杯,用一通電話、一場星空下的告別,就將全部心思都落在他身上的允兒推開千里之外,只留下“世界杯之后再說”這樣一句不負責任的約定。
再重逢時,他雖然已經在心中漸漸接受了允兒、將她當做了值得攜手共度余生的人,但卻也正是因此,他提出希望允兒能夠放棄她那珍視的偶像事業,讓她接受自己給她提供的所謂“更好的”人生道路。
孟修遠或許真的喜歡過眼前這個女孩,但他卻因為自己的很多疏忽,并沒有能給這個女孩她該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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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兒等了他一次又一次,遷就了他一次又一次,但兩人最終卻還是有緣無分。說實話,連孟修遠自己都覺得,他要為這段失敗的感情負主要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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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過去,時至今日再見面,曾經那份心動的感覺雖然早已經不見,但孟修遠依然想為眼前這個女孩做些什么,以彌補他自己心中的那份愧疚。
“允兒啊……最近,過得還好么?”
孟修遠這話雖然爛俗,但卻真的也是深思熟慮過之后才問出口的。
他知道允兒最近過得不好,她們少女時代最近過得都不好……他只是想聽允兒親口把那些困難、那些壓力說出來。
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方便他以此為由頭,借機開口幫上允兒一把。
可話一出口,他便暗自在心中搖了搖頭,有些后悔了。
以允兒的性格,又哪里會將心里的那些苦悶張口對他說呢。
果然,迎接他的,是允兒那熟悉的微笑。
“嗯,我很好啊。修遠你呢,還是那么忙么?”允兒真摯地問著,一雙小鹿眼直看向孟修遠,并沒有什么躲閃。
“我?我還行吧,不算太忙。比賽暫時踢不了,手頭就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件事,都做完了我就準備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孟修遠略微愣了一秒之后,故作輕松地說道。
“真的么?這對修遠你來說,可真是不容易啊……這么多年,你也確實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允兒露出了一個由衷欣慰的笑容。
“允兒,其實……”允兒這體貼的言語,反而有些刺痛孟修遠的內心,愈發讓心中那份愧疚感涌了出來。他索性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地說道:
“……其實雖然咱們倆最近這幾年都沒有聯系,但我依然把你當做是我的朋友。無論你遇到什么麻煩、什么困難,都是可以和我說的。
因為如果有什么能幫到你的地方,我也會真的很開心。”
說完,孟修遠便用一雙眼睛直視向對面的允兒,用略顯強勢的姿態期望她能給自己一個彌補的機會。
但回應他的,只有允兒那調皮的嗔怪。
“呀,修遠啊,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說我自己照顧不好我自己么?還是說你覺得我看起來有些憔悴,像是最近過得不是很順心?”說著允兒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氣鼓鼓地說著:
“我最近確實熬夜有些多,臉上皮膚狀態有些差,不過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女孩子隨著年紀增長都會有這樣的問題啊……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永遠都是一副十七八歲的樣子。”
“允兒,別鬧了,我是認真的。”孟修遠微皺著眉頭,看向對方說道。
他知道允兒這是心中要強,不想接受自己的幫助,想要接著玩笑搪塞過這個話題,但是他這次卻不能遂了允兒的心愿。
而允兒看到孟修遠這幅堅持的樣子,愣了片刻之后,漸漸抿著嘴唇低下了頭。她就這樣沉默了好久,萬千心思在少女心中涌動,卻沒有一句話能說得出口。
秋夜的冷風吹過街道,將地上的落葉刮得沙沙作響。
最終,就在孟修遠忍不住要開口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允兒先他一步揚起了頭。
“修遠啊,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這樣的話,你答應我一件事可以么?”
“嗯……可以啊。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去做。”孟修遠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還是兩人相識以來,允兒第一次對他提什么關于自己的請求。
“那好,你可不準反悔哦……”允兒說著,臉上漸漸再次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我和你還從來沒在下雪天一起出去玩過,想想還挺遺憾的。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今年下第一場雪的時候,陪我去一趟南怡島吧。”
孟修遠聽了允兒的話,再次皺了皺眉頭追問道:
“這當然是沒問題,但是,你難道就沒有什么別的需要我幫忙的事情么?”
“沒有了,剩下的都是小事,我自己可以處理好的。你呀,還是照顧好自己吧……”允兒笑著搖了搖頭,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小紙條,順手塞到了孟修遠手中。
“這是什么……”孟修遠有些疑惑,下意識地便打開了折疊好的紙條,隨即他說到一半的話便被卡在了嗓子里。
因為紙條上寫著的是一串電話號碼,以及林珍娜的名字。
“放心吧,她把紙條放在你外套口袋里的時候只有我看見了。
不過你也真的是不小心,這么重要的東西也能掉出來,幸好我幫你撿起來了。我不確定攝像機有沒有拍到,你最好和節目組打個招呼把這段剪掉。”允兒平淡地說著,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允兒……”孟修遠詫異地看著林允兒,他當然明白在韓國娛樂圈中這種小紙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的是,允兒為什么會替他做這樣的事。
林允兒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反倒是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有些發愣的孟修遠。兩個人略微顫抖的身體輕輕貼在了一起,片刻之后,孟修遠耳邊傳來允兒的輕聲細語:
“修遠啊,我一直都想要和你說,你沒必要太過苛責自己。你做得已經比所有人都好了,也為其他人做得夠多了。你真正應該照顧的人,是你自己啊。
修遠啊,不要總是想著別人了。你自己也一樣,無論如何都要幸福啊。”
說完,允兒便放開了孟修遠,頭也不回的地朝著自己保姆車的方向走去。
孟修遠恍惚了片刻,想要再去追,卻被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的姜助理給攔了下來。
“會長nim,這里不安全,我剛才發現了想要跟蹤偷拍的人。雖然他已經被我趕走了,但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同伙。
出于謹慎考慮,我建議您還是先上車吧。”
姜助理想的很周到,如果在這里被抓拍了緋聞的話,受打擊最重的肯定還是剛剛經歷了隊友退隊風波的林允兒。了解孟修遠性格的他知道,孟修遠是一定會因此而自責的。
“嗯,好吧。”孟修遠皺眉片刻,看了眼允兒那已經上車的背影,最終點了點頭說道。
坐上邁巴赫的后座,汽車啟動時,允兒那輛保姆車恰好也正朝著這個方向駛來。
兩輛車在這偏僻空曠的路上互相接近,交會,并最終相行漸遠。
“會長nim,我現在送您回酒店?”姜載赫從后視鏡里看著孟修遠那比往日略顯冷淡的表情,小心地問道。
孟修遠一直看著車窗外的街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一切,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讓他心中的那份不舒服的感覺愈發沉重。
四年不見,允兒還是那樣。
喜歡隱藏自己的想法,讓人看不透,卻又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照顧著孟修遠。
孟修遠不知道該怎么去回應這份厚重的感情,也不知道該怎么樣去彌補她,以讓自己從心中的那份愧疚中解脫。
在這樣的煩惱中,車窗外的路燈一個個閃過,寧靜的山路逐漸被繁華的高樓大廈所取代,孟修遠再次回到了首爾市中心的酒店附近。
就在姜載赫停好了車,恭敬地下車為孟修遠拉開了車門的時候,孟修遠的手機的短信提示音卻突然響了一聲。
孟修遠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卻發現居然是允兒,發來了長長的一條短信。
他略微掃了一眼之后,臉色微變,隨即重新關上了車門,細細地讀了起來。
“修遠啊,我現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有些話剛剛當面難以說出,但我思前想后,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
因為我擔心你會為了我的事,自己和自己較勁。
想想以你的性格,現在的你,應該是在自責吧。
自責對我不夠好、自責愛我不及我愛你多……
你總是這樣,喜歡將那些不屬于你的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
可事實真的從來都不是這樣的啊。
你是那么溫暖、那么善良的一個人,你會珍視別人對你的每一分情意,你會對身邊的每個人平等以待。
我們之間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證明。
錯的其實一直都是我,是我沒有看清很多東西。
從我喜歡上你的那天起,我就覺得,你是專為我準備的那份終極大獎。我只要拼盡一切,走到路的盡頭,你就一定會在那里等著我。
這就像烈日下的街道上,一個口干舌燥的小孩子,恰好看到了路邊的冰激凌店。
我努力地數著手上的每一枚硬幣,幻想著只要自己足夠努力攢零花錢,終有一日,就能買下這家冰激凌店,一生一世每天都能吃到甜甜的冰激凌。
但四年過去,我經歷了更多的人與事之后,我才發現,其實我的想法是多么天真且錯誤的。
你從來都不可能是獨屬于我的那份獎勵,就像冰激凌店,也不會只等著一個小孩的光顧。
我只是碰巧穿過了擁擠的人群,第一個站在了你的面前。
修遠啊,不要再為了我而自責,那會讓我感覺更加虧欠了你。
因為直到現在這一刻我都深深覺得,遇到你,本就是我人生至今最難得的幸運。
遺憾的不過是,我沒能留住這份幸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