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之后,司農卿便越發忙碌起來,各州府縣衙的賬目,層層的被送到司農卿這里,整個司農卿衙門里,堆得到處都是。
整個司農卿,便像臺機器一樣運作,路過司農卿門口時,里面除了算籌的劃拉聲,便只剩下了偶爾翻動紙張的聲音,安靜的根本像是沒人似的。
徐毅的屋里,都被堆了很多賬本,都是溫有仁幾個人,匯總之后,給徐毅送來的各州賬目,只等著徐毅再匯總之后,送到唐儉這個少卿手里。
這是一項枯燥的差事,徐毅即便算學大唐第一,可面對堆積成山的賬目時,卻還是犯起了頭疼病,關鍵還沒有趁手的筆,拿毛筆驗算,那種痛苦你能想象?
于是,趁著沒人在的時候,徐毅便干脆將屋門一關,直接拿出了手機,熟練的點開了計算機,這功能可是一直存在手機里的。
有了這劃時代的玩意兒,面前原本堆積如山的賬目,便如融雪一般,飛速在面前變少。
花了不到一晌午的時間,便將溫有仁幾個人,幾天送來的賬目,全部做成了報表,給唐儉送了過去,這速度,簡直驚呆了溫有仁幾人。
給徐毅送去的賬目,那可是他們花了幾天的工夫,才算是匯總出來的,劃拉算籌的指肚,到現在還疼的很。
結果,到了徐毅手里時,一上午的時間,就給全部算完了,這樣的速度,立刻讓溫有仁幾人,將徐毅視為天人了!
之前只是聽蘇全友說起過徐毅的驚天算學,現在親身經歷了一回,卻是由內而外的震驚到了。
徐毅很是享受這樣的吹捧,哪怕明知道自己作弊了,可看看幾個下屬,一個個驚詫的目光,徐毅還是有點飄飄然起來。
于是,趁著心情好的時候,便給幾個人,干脆普及起現代的算學來,什么阿拉伯數字,什么方程式之類的,最后,還順帶吐槽了下眾人手里的算籌。
這玩意兒,他其實早就看不順眼了,一根繩上拴了很多珠子,需要時,便從腰間取下,弄得就跟佛珠似的,竟然還人手一個。
徐毅進司農卿的時候,也被送了一個算籌,但卻被徐毅,轉過頭就給扔到角落去了,這玩意兒,無論從那個方面,簡直都很算盤沒法比的。
“侯爺說的算盤可能做出來嗎?”徐毅說的正起勁的時候,卻聽的身旁的蘇全友,忽然沖著徐毅討好的笑笑,小心的問道。
“回頭讓人做一個出來!”徐毅的臉色有些尷尬,算盤他倒是能讓人做出來,可問題的關鍵在于,他好像也不會算盤來著。
想想算盤做出來后,自己也跟著懵逼的樣子,徐毅頓時便沒了吹牛的興趣,沖著幾個圍在他身旁的人,隨意的揮了揮手,借著尿遁的工夫,飛速撤離了現場!
奶奶的,不知道農場能不能種出算盤的書籍,要不然,這眼睜睜就要丟人了啊!
剛剛才從賬房出來,迎頭便撞上一臉愁眉苦臉的唐儉,看到徐毅的身影,唐儉頓時臉色一變,沖著徐毅一臉苦笑道:“可算是找到你了!”
這話叫徐毅聽的有些蒙圈,他不是剛剛才去了唐儉的屋子,怎么聽唐儉的這話,就感覺他消失了一整天似的。
唐儉便頓時一臉苦笑的拉著徐毅,重新回到了他的公事房,一進門便熱情的又是泡茶,又是給徐毅拿來水果,顯然是有事相求了。
“看不懂?”
徐毅以為唐儉找他是什么事,墨跡了半天,聽唐儉在那里期期艾艾的說了半天,這才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是眼前的這位唐少卿,壓根看不懂徐毅送來的報表。
唐儉的臉色很是尷尬,尤其,看著徐毅在那里憋笑的樣子,便更覺得臉上無光,堂堂司農卿少卿,竟然看不懂下屬送來的賬目,說出去都不夠丟人的。
平心而論,唐儉的為人還是不錯的,更何況,表格這種新鮮的玩意,他只跟溫有仁幾個講過,唐儉初來乍到,不清楚自然是情理當中的。
于是,便讓唐儉拿來剛剛的報表,耐心的給唐儉解釋起來!
其實,表格這種統計的方式,在司農卿這里,再是合適不過了,都是各地州府統計的數字,一張表格,就能輕輕松松的解決。
比如,徐毅剛剛送來的表格,乃是關于各州今年的稅收,上面不光羅列出了各州府的名字,還清楚的記錄了各州府收上來的作物,以及各種作物的數量。
而在表格的最后,還將所有作物的數量,加了一個總和,清清楚楚,幾乎是一目了然的!
唐儉也算是聰明的人,經過徐毅的這一解釋,原本還一臉茫然的人,雙目中頓時便出現欣喜的神色,沖著徐毅不由的搖頭苦笑道:“陛下眼光獨到啊!”
一經弄懂了表格,唐儉便越發覺出表格的神奇,這樣的統計方式,簡直是聞所未聞,也就眼前的徐毅會了。
而偏偏,徐毅就被陛下調來了司農卿,在唐儉看來,這便是李二陛下又一次的眼光獨到之處!
不過,表格的事情,雖然已經解決了,可在唐儉這里,卻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那便是司農卿要往里招人了。
如今,隨著司農卿單獨成里衙門,人手便明顯不夠看了,里里外外就他們幾人,可堆積的賬本,卻比原來更多了。
就算沒日沒夜的干,那也是明顯人手不夠,唐儉便想給司農卿招點人手,但這事兒,他必須提前給徐毅打好招呼。
雖然他是司農卿一把手,可在司農卿一眾人心里,徐毅在司農卿的地位,是遠遠高于他這個少卿的。
換句話說,現在司農卿能夠水漲船高,成為皇城里最肥的地方,都是因為徐毅的原因,而他能夠坐上少卿的位子,也是因為徐毅。
“這事兒該是少卿大人的職責吧!”徐毅一聽唐儉的話,頓時撓了撓頭,沖著面前的唐儉笑了起來:“這種事,下官可沒什么經驗的!”
“這還能要什么經驗!”唐儉聽到徐毅這話,頓時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了徐毅的對面,道:“唐某手上倒是有一份名單,你給過過目?”
說到這里時,唐儉便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上面果然羅列了七八個名字,但也只有名字而已,徐毅看著一堆陌生的名字,不由的心中苦笑,這尼瑪是讓他過目?
再看看唐儉的表情,徐毅便頓時反應了過來,這大概都是私底下,走了唐儉后門的人吧!
如今司農卿成了最肥的地方,原來進了司農卿的差人,都是沒品級的流外官兒,就像之前的溫有仁幾個。
但現在卻是不同了,司農卿單獨成立衙門,連帶著地位也提高了,之前進來的人是流外官,現在一進入司農卿,那就是從九品兒,關鍵還是高俸祿。
唐儉的表情,漸漸便有點不自然起來,到了后來時,終于對著徐毅深深嘆了口氣,一副有苦難言的表情道:“唐某也是為難啊!”
然后,便跟徐毅訴苦起來,這些名單上的人,倒的確如徐毅猜想的,都是私底下找了唐儉的,但卻并非如徐毅猜想的那樣,唐儉從中拿了好處。
“都是故交托付!”唐儉抖了抖手里的名單,苦笑著道:“有些還是幫過唐某的,這全都找上唐某,實在是讓唐某好生為難!”
“那也不能讓下官做惡人吧!”徐毅聽著唐儉在那里訴苦,不由的撇了撇嘴,剛剛他還夸過唐儉為人不錯的,怎么這才一回頭,就開始打算利用他了。
人啊,看來真是不能亂夸!
“新豐侯說的哪里話!”唐儉一聽徐毅的這話,當即便趕緊擺擺手,慌忙的解釋道:“唐某這不是想讓新豐侯出出主意嘛,絕沒有讓你充當惡人的意思!”
“好吧!”看到唐儉慌忙解釋的樣子,徐毅只好勉為其難的信了唐儉的話,而后,便望著唐儉道:“其實,這種事兒根本無需煩惱的,無非就是拒絕人而已!”
“唐某就知道新豐侯有辦法!”唐儉剛剛還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此時,一聽徐毅這輕輕松松的話,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神色,慌忙湊近了徐毅說道:“唐某洗耳恭聽!”
“咱們司農卿不養閑人的!”徐毅看到唐儉果真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不由的好笑一聲,轉而,便認真的望著唐儉道:“所以,少卿大人拿這點去拒絕便是了!”
“這個…能否再詳細點!”徐毅的這話,使得唐儉的眉頭,禁不住微微皺了一下,望著徐毅的目光里,竟是茫然的神色,看的徐毅不由得搖了搖頭。
“少卿大人難道忘了,咱們司農卿是做什么的?”看到唐儉實在沒明白他的話,徐毅只好嘆了口氣,直接了當的說道:“當然是算學為主啊,那這些人有幾人會算學的?”
這話總算是讓唐儉明白了過來,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神色,這個理由倒真是不錯,既不得罪人,又能名正言順的回絕了別人,簡直是妙啊!
“要不這樣吧!”所謂好人做到底,徐毅想了想,干脆又給唐儉建議道:“回頭讓蘇主薄出一道算學題,便當是司農卿的入門題,這樣一來,便也堵住了很多人的嘴!”
“妙哉妙哉!”唐儉聽到徐毅的這話,立刻便欣喜的撫掌叫好,他正為了這種事犯愁,若是這樣一來,便等于替他一次性解決了麻煩。
當下,便從椅子上站起身,沖著徐毅便是一躬身,嚇得徐毅趕緊站起身來,按照官職來說,唐儉可還是他的上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