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將侯府的錢,全部都拿去了銀行,除了那些惡錢之外,還有侯府庫存的舊錢,這自然便是出自徐毅的授意。
開始的時候,喬安的心里是拒絕的,那些惡錢也就罷了,反正留在侯府里,也是一堆無用的廢鐵,侯爺還不容許花出去。
可那些舊錢,卻讓喬安有些舍不得!
這幾年,朱平為侯府賺了不少的錢,就堆放在侯府的庫房里,整整好幾口大箱子,裝的滿滿當當的。
每次喬安到庫房里,看到那幾口裝錢的大箱子時,心里便格外的踏實,有了這些錢,即便再遇上什么蝗災、旱災的,喬安都不用擔心的。
可現在,要他將這些錢,全都拿去銀行存起來,便讓喬安打心底里不踏實,總覺得,將這些錢都拿去銀行,整個侯府接下來,都要勒緊褲帶過活了。
在喬安的理解中,銀行就是代表著皇家,現在要他將侯府的錢,都拿去給皇家,喬安便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這個道理。
可這是侯爺的授意,喬安便不敢再堅持了,而且,看徐毅那么執著,喬安便覺得,徐毅這么做的目的,其實在起示范帶頭的作用。
說起來,這銀行的事情,還是由侯府牽頭做的,要是侯府都要躲躲藏藏的,那叫別的人怎么看?
還不得,指著侯府的脊梁骨罵嗎!
于是,想通了這點的喬安,便認真清點了庫存,讓人將所有的錢,都裝在了兩輛馬車上,一路便直奔銀行而去。
一路上惹得路人紛紛側目,滿臉的驚訝之色,喬安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故意的還停下來,跟不相熟的人打招呼。
氣的徐毅,差點都要暴跳如雷了,俗話說,財不露白,喬安這倒是好,他是怕別人不知道,侯府有這么多錢!
現在被喬安這么一搞,估摸著,全長安的人,都該知道,他侯府里的錢,足足裝了兩大馬車了吧!
段倫也是個妙人兒,看到喬安運來的錢,那眼睛都快笑的瞇成了一條縫,惡錢自然是被他忽略了,可那些舊錢,卻是讓他開懷大笑。
于是,便親自動手,給喬安辦了三張票據,剩下的錢,便直接兌換成了一箱的新錢,開心的喬安,抱著箱子回府后,便全部交給了李兮若。
有了侯府的牽頭,剩下的勛貴們,便都陸陸續續的派人過來,只不過,送來的錢,卻大多都是惡錢!
段倫的臉色,便氣的跟鍋底一樣,心里越發對侯府夸贊了起來,放眼整個長安,乃至整個大唐,大概也就侯府能如此深明大義了吧!
然而,心里再如何的不痛快,可該兌換的,卻還是要繼續兌換,只不過,兌換的金額,卻依舊是一百文。
那些勛貴家派來的管事,仗著自己背后的主人,試圖還想跟段倫套套近乎,結果,全都被段倫給懟了回去。
銀行的規矩便是如此,誰也休想有特權,在這一點上,段倫誰的面子都不給!
這幾年,段倫作為內府的少卿,別的事情都是好說,唯獨這錢財一事上,卻是格外的鐵面無私!
內府的少卿,每天打交道最多的,便是皇家的人,一個跟皇家都要斤斤計較的人,眼里怎么可能,還有別人呢!
李二當初將段倫派來銀行,大概也就是看中了段倫的這點,除了段倫之外,大概還沒誰,再能勝任這份差事了!
新錢開始在市面上流通,最先接受的,自然便是底層的百姓,相比于世家跟勛貴,百姓對于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要遠遠高于他們。
只不過,這里面卻是出現一個差錯,開始的時候,百姓拿著簇新的新錢,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折壞了。
結果,最后被告知,只要不出現破損,哪怕將新錢撕成兩半,但只要能對到一起,銀行這里照樣收時,百姓們便頓時沒了顧慮。
造出來的五十萬貫新錢,這才不到一月的工夫,那體積便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消失,但卻依舊沒見回流的新錢。
有些習慣是一下子沒法改變的,不管是百姓,還是那些勛貴世家,都習慣了將錢存到家里,哪怕心里對新錢有所顧慮,也不愿將錢存來銀行。
段倫跟李承乾兩人,便愁的唉聲嘆氣的,這眼見著庫里的新錢,一天天的減少下去,難不成,還要準備再造一批出來?
“那你兩可是瘋了!”徐毅聽著段倫跟李承乾的這話,嘴角當場便微微一撇,沖著面前的兩人道:“再造新錢,那就等于在自掘墳墓!”
“沒那么嚴重吧!”聽到徐毅的這話,李承乾的臉上,頓時便露出驚訝的神色,目光望著徐毅時,一臉驚疑的道。
李承乾的這話落下時,一旁的段倫,臉上也露出驚疑的神色,雖然嘴上沒說,但那望著徐毅的目光,卻是充滿了疑惑。
徐毅便也不廢話,拿起旁邊的一支筆,跟一張一文的錢,放到了兩人的面前,道:“這支筆價值一文錢,這是一文錢,剛好是平衡的!”
說到這里時,卻又拿起一文錢,放在了原本的一文錢上面,目光望著兩人道:“但如果多了一文錢,那就失去平衡了!”
“那就將筆的價值,變成兩文錢不就平衡了!”李承乾沒懂徐毅的話,聽到徐毅的話,不由的撓了撓頭,望著徐毅一臉疑惑的道。
“可以啊!”聽到李承乾的這話,徐毅頓時輕笑一聲,望著李承乾道:“如果將筆的價值提升,那別的東西,也該提升了對不?”
看到李承乾,微微的點頭后,徐毅便頓時笑了起來,望著李承乾道:“這樣一來,所有的東西都得提升價值,糧食、絲綢還有肉之類的,那會變成什么呢?”
“買不起!”徐毅說的話,李承乾開始的時候,都沒聽明白,但現在,聽到徐毅的這話,臉上便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望著徐毅說道。
“不止!”聽到李承乾的這話,徐毅頓時便搖搖頭,目光不由的望向一旁的段倫,微微笑了起來,問道:“段少卿可知曉嗎?”
段倫在李承乾跟徐毅說話時,便一直微微皺著眉頭,認真的聽著,此時,突然聽到徐毅問他,頓時便微微嘆了口氣,沖著徐毅苦笑道:“那會兒,市場應該會變得十分蕭條起來吧!”
物價上漲,百姓們手里的那點錢,根本無法承受上漲的物價,那么出現的必然結果就是,原本熱鬧的市場,便會立刻蕭條起來。
“沒錯!”聽到段倫的這話,徐毅頓時滿意的點點頭,目光又裝向旁邊的李承乾道:“很簡單的道理,如果打破這個平衡,所造成的后果,就是新錢貶值,最后便是大量的通貨膨脹!”
李承乾的臉上,此時一片震驚之色,顯然是從沒想過,一個小小的決定,會引起如此大的連鎖反應!
“咱們所要做的,就是不斷維持這種平衡!”看到李承乾一臉震驚的模樣,徐毅頓時便笑了笑,沖著面前的兩人說道:“如果維持不了這種平衡,那么就等著承擔巨大的后果!”
“那現在庫存怎么辦?”徐毅的這話,聽的兩人都是連連點頭,但隨即,李承乾的眉頭,便不由的一皺,望著徐毅問道。
以目前的兌換進度,庫存的那點兒錢,也就還能維持幾天的工夫,那幾天之后,再有兌換的時候,他們又該如何面對呢?
其實,面對這樣的問題,徐毅也是有些無奈,沒人愿意來存錢,總不能強迫別人來吧!
“宣傳吧!”想到這里的時候,徐毅便頓時無奈的笑笑,目光望著面前的兩人,禁不住聳了聳肩,道:“派人出去大肆宣傳存錢的好處,給派去的人加獎勵!”
“可行?”聽到徐毅的這話,段倫的臉上,頓時露出詫異的神色,顯然,這天馬行空的想法,再一次驚到了老段。
“總要試試的嘛!”徐毅聽到段倫的這話,不由得笑了起來,望著段倫說道:“到時候,也讓弘文館那里,在報紙上給咱們宣傳宣傳!”
“弘文館那里孤去!”徐毅的這話落下,一旁的李承乾,頓時便自告奮勇的舉起手,說著話時,直接便離開了屋子。
“那看來剩下的事,便由段某來做了!”看著李承乾頭也不回的離開,身后的段倫臉上,頓時便露出無奈的苦笑,沖著徐毅說道。
銀行的事情,向來都是分工明確的,徐毅大部分是屬于運營,而段倫跟李承乾兩人,則是負責具體的事務。
就比如現在的這事,徐毅的主意已經出了,至于接下來的操作,那就是屬于李承乾跟段倫兩人了。
李承乾多精明,一聽要派人出去,回過頭,還要講一大堆的道理,立刻便先挑了最輕松的差事,跑去弘文館那里了!
徐毅才懶得去管這種事,看著李承乾離開,自己便也站起身來,沖著段倫打了聲招呼,便也向著侯府而去。
這段時間,忙于銀行的事務,將神機營的事情,全都丟給了程處默,現在銀行已經基本穩定下來,徐毅便打算著,回一趟山里的營地。
最重要的是,徐毅打算這次回去,將憨貨一家,也從軍營里遷到長安來,地點他都選好了,就在他的莊園里面。
反正莊園里有很大的空間,到時候,里面給建個窩,再種上些竹子,足夠憨貨一家幾口折騰的,沒事的時候,還可以帶著兩個小不點過去。
等以后長大了,兩個小不點也跟憨貨混熟了,再出門的時候,一人身后跟頭熊貓,那絕對的夠氣派不是!
心里美滋滋的想著,等到回府的時候,卻發現,府上竟然來了客人,也不是別人,竟然是新豐的縣令趙元楷。
徐毅便相當的驚訝,如果他要是沒記錯,這趙元楷還是頭回到侯府拜訪了,以往的時候,趙元楷每次都是來的莊園。
每回來的時候,都是穿著一身的綠色官袍,總是一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模樣,但這次卻是不同,這廝竟然身著家居的常服,還帶了妻兒前來。
徐毅到府上的時候,趙元楷的妻兒,已經去了內宅的李兮若那里,偌大的廳堂里,便只剩下趙元楷一人,在里面喝著茶水。
“趙縣令,今日怎地有暇來侯府這里了?”徐毅對趙元楷的觀感,一向都是不錯的,因而,此時見到趙元楷時,便忍不住打趣的問道。
“侯爺這是在怪罪下官了!”趙元楷自然是聽的出來,徐毅這話里的玩笑,聞言后,便頓時笑著沖徐毅,微微的一躬身,說道。
說這話時的趙元楷,一臉的春風得意,仿佛有天大的喜事似的,那眼睛,都快笑的瞇成了一條縫。
“什么好事,至于笑成這樣?”示意趙元楷重新落座后,徐毅這才微微一傾身子,湊近了趙元楷身邊,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問道。
“下官昨兒接了吏部的通告!”聽到徐毅的這話,趙元楷臉上的喜色,越發的便有些掩飾不住,沖著徐毅說道:“下官再過幾日,就要外放做刺史了!”
“好事啊!”徐毅原本以為,會是什么事情,結果,聽到趙元楷的這話,臉上的表情,禁不住微微一愣,隨即,便沖著趙元楷道:“這等好事,你倒是能沉得住氣!”
趙元楷不過是一介縣令,但如今,卻一下子升為刺史,可說是一步登天了,這升遷的速度,絕對是史無前例的。
聽到徐毅的這話時,趙元楷便頓時壓抑不住,望著面前的徐毅,張嘴大笑了起來,道:“下官昨日聽到后,這不是趕緊過來告訴侯爺了嗎!”
這話落下時,原本坐在那里的趙元楷,便忽然站起身來,認真的整理了下衣袍,沖著徐毅便深深的一躬,道:“下官能有今日,全是憑侯爺提攜,下官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侯爺的!”
“別別別!”徐毅的心理,也是由衷的替趙元楷開心,看到趙元楷沖他躬身時,便趕緊站起身來,將趙元楷扶直了,說道:“你能有今日,全是你自己之功,跟誰都沒關系的!”
徐毅的這話,便當真是肺腑之言,他這些年,雖然在新豐做了許多事,可說到底,也是因為趙元楷的務實能力。
若果,趙元楷只是那種,紙上談兵的貨色,他表示做的再多,到頭來,那也跟趙元楷毫無關系的!
“對了,你要去哪里做刺史?”將趙元楷重新扶到座位,徐毅便頓時好奇的望著趙元楷,問道。
“冀州!”聽到徐毅的這話,趙元楷頓時想都不想,便望著徐毅,說道:“侯爺需要交待下官的嗎?”
聽到趙元楷說去冀州時,徐毅的心理,當場便是一驚,冀州乃是河北重鎮,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吏部將趙元楷調去冀州,如果說,這不是李二授意的,徐毅打死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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