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之后,朱祁鎮也慢慢活躍了起來,拉著朱祁鈺在那述說著他在塞外的事情,什么放羊、狩獵、訓馬之類的東西。
如此看起來他似乎很是享受,只是對他來說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食物沒有這里的好吃,他還向朱祁鈺吐槽了一下草原上的馬奶酒,直呼那腥味差點讓他窒息。
惹得一旁的摩羅直翻白眼,從小在草原長大的她,對她來說現在的這些食物才叫難吃,這些酒一點味道都沒有,就跟清水一般。
明明喝不醉人,這一群人還要裝作喝醉的樣子,讓摩羅實在是理解不了。
別看朱祁鈺和朱祁鎮兩人都像是喝的爛醉一般,但其實兩人卻都是無比的清醒,因為早在來之前,許彬就跟朱祁鎮交代過了,今晚上他是絕對不能喝醉的。
只是朱祁鎮覺得自己只是喝了一點點,為什么感覺腦袋有些重了,疑惑的看了眼手中的酒杯,又看了看朱祁鈺手中的酒杯。
輕輕湊到鼻子前嗅了嗅,沒有發現什么不同的,這杯酒是從朱祁鈺那邊酒壺里倒得,和自己的聞起來差不多,看來自己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大概因為自己最近幾天沒休息好吧。
朱祁鎮這般想著,也就不再管它了,繼續和朱祁鈺開心的攀談著,不知不覺一些打噱朱祁鈺小時候的話語也被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了。
不過朱祁鈺并不在意,不如說他說的越多越好,因為越管不住自己的嘴越能說明他喝醉了。
果然,重頭戲來了,不知怎么的,突然熱鬧的大殿莫名其妙的慢慢安靜了下去,仿佛不約而同的停止了交談一般,安安靜靜的。
朱祁鎮下意識的轉頭向朱祁鈺看去,誰卻知,朱祁鈺這時也在看著他,兩人目光交匯,朱祁鈺向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笑的朱祁鎮突然有些心慌。
“蕭鎡!”
朱祁鈺輕輕喊了一聲,不遠處坐著的蕭鎡趕忙起身小步走了出來,從興安手中接過一本詔書后便大聲念了起來。
“朕自履位以來,抗賊寇,平叛亂,清腐敗,重整大明之國威,然長幼有序,尊卑有別,自皇兄北居,大明已處危難之地,朕臨危受命,繼承大位,早于繼位之初,朕便早已交代之,待皇兄歸來,便還位正統,如今皇兄已歸,自當還位于正,如今時刻已到,遂下此詔書以退位……”
蕭鎡還在那里繼續念著,但朱祁鎮的耳朵已經聽不清了,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他的心也在猛烈的跳動著。
“朱祁鈺要退位,要把皇位還給我,這是真的,這是真的,我還是皇帝,我還是!”
朱祁鎮在心里有些興奮的吼叫著,但是當他再次看向朱祁鈺的時候,看著他那張明明露出燦爛笑容的臉,和他那十分溫柔的眼神,卻讓他感覺如履薄冰。
不知為何,他從中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仿佛朱祁鈺現在滿眼都是殺氣,仿佛自己現在置身于懸崖峭壁之上,只需再往前一步,他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輕輕晃了晃有些重的腦袋,再次看向朱祁鈺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這種感覺,只感覺朱祁鈺的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
讓他情不自禁的也跟著露出了一絲笑容,轉頭看向了身側的摩羅,見她也有些高興得在看著自己,朱祁鎮頓時心情大好,不疑有他。
終于蕭鎡的詔書宣讀完了,朱祁鈺不知道從何處摸出了一個玉璽交給了興安,隨后興安便拿著玉璽一步一步的慢慢向自己走來。
朱祁鎮知道,只要他接過了這個玉璽,他就重新成為了大明的皇帝,他還是大明的皇帝,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后背猶如被針扎了一般,有些刺痛,有些微怒的轉頭看去,只見下方群臣之眾,許彬正皺著眉頭向自己微微搖著頭。
朱祁鎮猛然驚醒,神情顯得有些慌亂,再看向四周的群臣時,才發現他們一個個眉頭緊皺,面沉如鐵,甚至還有幾人正在怒目看著自己。
朱祁鈺依然在那里笑著,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酒精帶給自己的一些興奮已經沒有了,再看向手捧玉璽向自己走來的興安。
只覺得他似乎在拿著一柄利劍向自己走來一般,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判自己的死刑。
終于興安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微微彎下腰,將玉璽遞到了自己的面前,朱祁鎮只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沉重無法抬起手來去接過玉璽。
看著朱祁鎮久久不動又有些驚恐的樣子,興安疑惑的向他喊了一聲,“太上皇?”
這一喊,直接將朱祁鎮嚇得差點蹦了起來,看著近在咫尺的玉璽,下意識的抬手一推。
咣當!
玉璽重重的砸落在地,一路滾了出去,順著臺階直接滾落到了大殿的中央,晃了幾晃才穩穩的倒在地上。
興安瞪大了眼睛看著下方的玉璽,殿內眾人無不下意識的吸了一口冷氣,所有人都在盯著那滾落在地的玉璽,就連朱祁鈺也是如此。
摩羅趕忙起身來到了朱祁鎮身旁,輕輕的將他摟在懷中,輕聲安慰著,這一幕讓還沒有緩過來的眾人看著都直皺眉。
良久,朱祁鈺開口了,不過在開口前還是輕輕咳了幾聲,示意摩羅和朱祁鎮現在的舉動有些不合乎規矩。
朱祁鎮也反應了過來,輕輕推開了摩羅,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坐直了腰桿。
“皇兄,你這是?”朱祁鈺開口詢問道。
朱祁鎮紅著臉抱拳告饒到,“抱歉,許久沒有飲酒,如今卻是醉了,有些失禮,還望陛下勿怪。”
“至于陛下所說的退位之事,卻是有些不妥,如今皇位已定,陛下在說這些著實有些折煞我了,此事無須再提了,如今我能回來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
見朱祁鎮這副樣子,朱祁鈺在心中大呼可惜了,之前朱祁鎮喝的酒可都是被他換掉過的,他那度數可比他們的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