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的警員們匯聚一堂。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會議室內依舊通火通明,室內站著坐著擠滿了人。
不僅僅是警視總監,包括內閣的內閣官房長官,國家公安委員會,防衛省的大臣全都一一列席在座。
現場氣氛十分嚴肅之緊張。
警視總監發言過后,由刑事部搜查一課,也就是這次“心臟失蹤案”的負責人星秋子開始講述這次的案情經過。
做了一個暫時的分析和總結。
“2001年,大阪市的池田小學發生惡性兒童殺傷事件,被稱為“校園殺人魔王”的宅間守在服用過量精神科藥物后沖進小學殺死8位幼齡學生,并刺傷13名學生和兩位教師。”
“2008年,繁忙的東京秋葉原發生惡性殺人事件,一名叫加藤智大的25歲男子因沉迷網絡,并遭受網絡騷擾而駕車沖撞并砍傷購物人群,造成7死10傷。”
“池田小學事件與7年后同日發生的秋葉原事件都曾被視為日本過去30年來最嚴重的群體性傷害事件,受害者人數均創下20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國內發生的無差別殺人案件之最。”
“而現在,由東京都港區為中心向外擴散,品川區、目黑區、澀谷區、新宿區、中央區、千代田區、文京區一共因心臟消失死亡的總人數截止到目前為止———”
課長星秋子鐵青著臉,鼻孔像憤怒的母牛般隨著呼吸的節奏一翕一張,吐出來的都是熱氣。
仿佛整個人由里到外的沸騰了。
原本因為在赤坂警署表現突出,一連破了好幾個社會影響力巨大的懸案,一舉成為警察圈子的神探夏洛克。作為一名女性,風頭徹底的碾壓了業內那些老資格的男刑警。
還說自己事業的春天到了。
結果,剛上任,就遇到了日本有史以來最大的兇殺案,死亡人數可能冠絕國際之最,這可能是進入21世紀以來,全球死亡人數最多的案子,哪怕是1995年東京地鐵沙林事件造成12人死亡,約5500人中毒,1036人住院治療。
直接致死的也不過12人,但這次的“心臟失蹤案”,死亡人數已經達到了觸目驚心的78名。
“死者特征為兩類。”
“一類是60歲左右的男性,均為癌癥患者,中晚期不等,人數為60名。”
“另一類為18—20歲的女性,人數為18名。”
“由于案件最先發生在文京區的東京大學附屬醫院,所以我們搜查一課,先是從那里查起文京區死亡人數為37名,不僅僅是心臟失蹤一案的發源地,更是死亡人數最多的一個區域,大概是我們警方在文京區的布局搜查嚴密之后,兇手不得不轉換了犯案的地點,轉而在其他區域作案。”
星秋子首先大概介紹了一下案情,正待說話,被國家公安委員會主席(國務部長)給打斷。
“是一個人犯案,還是團體犯案?是境內組織?還是境外組織?是邪教勢力?還是他國間諜?兇手的犯罪動機是什么?人體器官倒賣?消失的心臟又去了哪里?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解釋?已經過去半個月了,竟然一點確實的線索都沒有?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殺人潛逃的罪犯,結果在抓捕的過程中讓他被車撞死了?”
國家公安委員會主席(國務部長)一番嚴厲的質詢之后,現場鴉雀無聲。
星秋子臉色突然由鐵青轉為赤紅,無能的羞愧席卷了她。
身為刑事部搜查一課,這個刑事部最重要的部門之一,主要就是負責殺人傷害事件。從兇手開始犯案到現在死亡數字飆升到聳人聽聞的地步,除了對民眾封鎖消息之外,更是一點確實的進度都沒有。
實在是愧對這個職位,愧對自己警察的身份,愧對國民的稅金。
愧對長官的信賴和栽培,她使得警察的名譽蒙羞。
不僅僅是星秋子,刑事部上上下下所有部門,所有警員都覺得自己的臉上被狠狠地抽了一個巴掌。
“通過數萬名干警的努力,我們在東京各大高中、大學校內外,學校附近區域,醫院內外附近區域,全部安裝了時下最先進的超高速攝像頭。”
“等一下,能告訴我們這個超高速攝像頭?又不是車子超速,你這不是借機浪費辦案經費嗎?”
一位大臣質疑道。
“對,我們懷疑,作案的并非人類,而是一種超自然生物,首先是他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一般攝像頭捕捉的能力。我們分析過東京所有的監控視頻,然后發現了殘影,仿佛有什么生物在鏡頭里面一閃即逝,但由于攝像頭捕捉能力不夠,于是我們便又安裝了一批超高速攝像頭,然后我們拍到了一些清晰的照片。”
星秋子說著,眼神示意麻宮翔太,很快,背后的投影儀屏幕上面。
出現了兇手的照片,4k超高清照片。
“不是團體作案,從頭到尾,挖走那78名受害者心臟的兇手,只有這一個人,或者,只是一個看起來像人的超自然生物。”
上百雙的眼睛齊齊盯著4K大屏幕里“兇手”照片。
黑色風衣。
黑色衛衣。
帽子遮頭。
墨鏡。
口罩。
“看不到臉有什么用?”
不是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兇手為男性,身高在180到185公分之間。”
“現在我們已經讓人在超高速攝像頭里面安裝了自動報警定位系統,也就是說,只要他今晚或者以后繼續作案,我們瞬間就可以定位到他,然后利用四萬多名警察逐步縮小包圍圈,由于不知道兇手的破壞力有多大,所以我們已經申請自衛隊火力隨時進行支援。”
“答案,就在今晚!”
星秋子嗓音沙啞地說著,由于多天熬夜血絲密布的眼球里浮現出一股瘋狂的笑意。
大屏幕再度切換,出現了超高速攝像頭在整個東京都的分部圖。
星星點點,星羅密布,此時都是暗著。
上萬枚超高速攝像頭就像一張陷阱,等待著獵物的落網。
一旦落入這個網中,恐怕就再也無法掙脫,被追蹤至死。
“一旦有時速超過500公里/小時的物體在鏡頭前閃過,那么那個點就會亮,我們的人手就會像那一個點包抄過去。”
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大屏幕上的那些星星點點之上。
等待著第一枚星火的亮起。
屏息以待。
黑色風衣。
黑色衛衣。
帽子遮頭。
墨鏡。
口罩。
身高超過180公分的千夜換好衣服,正待外出,突然收到了家里來的電話。
“小夜,你快回來,爸爸他快不行了。”
“媽,你別急,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
千夜心里一團亂麻,伸向大門的右手突然又縮了回來。
“他一個人的時候,割脈嗚,你快點回來!”
“現在情況怎么樣?”
“經過醫生的搶救和輸血,已經稍微緩過來了,他還讓我不告訴你,你說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說?”
結束通話,表弟金川雄介的電話也過來了。
“表哥,姑父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明早我們一起回旭川吧。”
千夜答了聲是,然后將手機掛斷,一個人走到陽臺上,涼爽的晚風靜靜的吹著。
原本想外出的心情,突然不翼而飛。
他給橋本打電話,讓她給自己訂機票,明天最早的航班飛旭川。
然后一個人站著看了整晚的星星。
今夜的星星特別亮。
明天恐怕又是一個好天氣。
時間過了凌晨四點。
警視廳大會議室的大屏幕上面,依舊未有一顆星星亮起。
“怎么回事?沒有半點動靜?”
“超高速攝像機?不知所謂,恐怕又吃了不少設備采購的回扣吧?”
“超自然生物?把我們當傻子了?”
“六點鐘還沒有動靜,引咎辭職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可是為了那位兇手,超自然生物所準備的上萬枚超高速攝像頭。
全部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好了,鬧劇結束了,該負責的負責,該檢討的檢討,形成文件交上來。從今天起限期一周,必須破案!不然,全部給我滾蛋!死了78個人,你們一點作為都沒有,今晚還上演了這通鬧劇!我想可,你們對得起警察這個身份嗎?對得起國民對你們的信任嗎?我不知道這件慘劇還是隱瞞多久,到時候,恐怕整個內閣都得為你們的無能在國民面前謝罪!”
內閣官房長官面無表情地走出會議室,準備親自去向首相匯報了。
抱了很大的期望,結果被警視廳當傻子一般涮了一遍,什么超自然生物?
開什么玩笑?
抓不到兇手就把責任往外星人身上推?
無能,可笑!
隨著一個個大人物走出會議室,星秋子一臉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警視總監陰冷的目光牢牢地鎖定著她。
星秋子心里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的刑警生涯。
完蛋了。
在這么多大物面前,不僅沒有抓到兇手的影子,浪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不說,也讓警視總監和整個警視廳的顏面蕩然無存。
“課長!”麻宮翔太一臉悲憤地走上前來,“兇手也不可能天天犯案,他也總要休息吧?今晚不出現,不代表明天后天大后天不會出現啊!他遲早會出現的,到時候我們這些超高速攝像機就可以發揮用途了!”
“但恐怕到了明天早上,我就已經不是刑警了,翔太,這個案子,以后就靠你了!”
星秋子說著拍了拍麻宮的肩膀,然后徑自向總監的辦公室走去。
她知道自己,必須給總監一個交代了。
讓他在所有長官面前出了這么大一個丑。
漫長的一夜很快過去,第二天一大早,千夜與助理娜娜敏,還有表弟金川雄介,一路坐車向羽田機場駛去。
“今天怎么回事?這么多警車巡邏?”金川雄介詫異地說。
“是啊,最近這幾天我也發現路上巡邏的警察多了不少。”橋本奈奈未也發現了。
千夜卻沒什么心情說話。
車子停在紅綠燈路口,金川雄介又說:
“之前這個路口沒這么多攝像頭啊?”
千夜這才打起精神朝車窗外看過去,果然發現這個路口又增添了不少嶄新的攝像頭。
與之前的樣式不大一樣。
他眉頭一皺,仿佛感應到了什么。
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吸血鬼的瞬移再快,也是會被高速攝像頭捕捉到的。其次,瞬移耗費能量巨大,不可能連續施展。
吸血鬼并非戰斗型英雄,而是智慧型英雄。
比起正面戰場的搏斗廝殺,更適合在背后運籌帷幄。
一旦上了正面戰場,等待吸血鬼的就只有死亡一途。
看著這些嶄新的攝像頭,他知道自己以后在東京都走路,要放慢一點步調了。
回到旭川的家,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后了,由于父親并不愿待在醫院。
所以轉移到了家里進行治療。
設備和醫生一個都不會少。
安慰了一陣母親之后,又聽取了主治醫生的意見。
已經是時日無多了。
現在就靠止痛劑止痛,不然恐怕會十分痛苦的了。
隨后千夜進入了房內,并且將房門緊緊鎖住,囑咐任何人都不要進來。
“小夜你回來了?”與上一次見面相隔不過半個多月,可是父親的精氣神已經完全不行了。
他腹部鼓起老大一塊,臉色蒼白而瘦削。
“我回來救你。”看到父親還活著,千夜反而是松了口氣。
只要有半口氣在,他就絕對不會讓他死。
雖然還沒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成功率也未達到90以上。
數據的樣本還不夠。
可是時間已經不等人了。
“救我?拿什么救?臭小子,不要一個勁的說大話,我命數已到,得了這樣的絕癥,是絕對沒辦法好的,你看看我的肚子,已經硬得像什么一樣?你要不要摸摸?”
一段話說完,撲哧撲哧地喘著氣,就像破了個洞的風箱,單薄的胸膛上下劇烈地起伏著。
“哪個是止痛劑?”
“那個細小瓶子的,你會打針嗎?”
“簡單得很。”
千夜拿起針筒,大劑量止痛劑攝入,十分粗糙地將止痛劑一股腦地注入了父親的靜脈血管里。
“好了,爸爸,我們待會見。”
世界在千明的眼前搖晃起來,他仿佛看到自己新婚的那一天,婚后三年無子的失落,檢查結果出來后證實妻子無法生育,雖然內心痛苦,可是他還是承擔起了一個男人的責任。
本以為日子就這樣平緩的度過,夫妻兩人相伴一生平平靜靜的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他們剛打算收養一個孩子,結果有一天清晨醒來,仿佛神靈聽到了他們夫妻的殷切呼喚,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嬰兒。
那么赤裸而潔白的躺在那里。
一雙漆黑的眸子直視著天空。
藍的天,白的云,還有千明自己驚喜的表情,瞪大的眼珠子。
全部倒映在這個純真嬰兒得眼里。
“小夜,你并非我和媽媽生的孩子,你知道嗎?你是我們在家門口撿到的孩子!”
“但是,對我和你媽媽來說,你就是我們的親生兒子。”
“所以,再見!爸爸不能陪伴你了,你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的,好好照顧媽媽。”
千明睜開眼睛。
再度恢復意識。
他以為自己死了,這是死后的世界。
然而此刻站在他眼前的這個男人。
是他的兒子。
全國知名的小說家。
千夜老師。
“你好,爸爸,恭喜你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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