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要太過分了，”對方顯然是那種喜動不喜靜的性子，表現得活力四射，說話也是帶刺。
“我跟姐姐可不屬于你，哪怕現在委身于你，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坦白說，對方說的這幾句話，姜轅可是一點都不信。
真是會開玩笑，先不提你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你家姐姐當時可是不惜一分為二，這才分裂出一半入了我的手中。
如果這是勉為其難，這是委身于我，我覺得你們還是重新再組織一下語言吧。
這樣的話，姜轅是沒有直接說出口的，但……終究意難平。
斬仙飛刀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但卻被阻止了下來，有著竹清面貌的女子無聲地搖了搖頭，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氣氛有些僵硬，姜轅的眼神也是愈發不善不滿起來。
但也只是眼神而已。
不知道為什么，姜轅其實并沒有太多的負面情緒，主要還是不滿。
畢竟對方兩個人，一個有著竹清的樣貌，一個更是絕美傾城，若不是這些槽心事，姜轅估計也不會是這般態度。
……別的不用說，光是看人家幾眼就足夠賞心悅目的。
如幽泉般清冷悅耳的女聲響起，姜轅聽在耳里，能夠感覺到竹清的痕跡，只是要成熟很多。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并不建議您‘使用’我們。”
她是這么說的，但卻聽不出情緒，仿佛只是禮貌性的回復而已。
姜轅最先注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條件，而是對方本身。
“我說，”姜轅開口里帶上了濃濃的不滿，“你既然頂用竹清的臉，那就別以這樣的口吻說話。”
這既是不悅，也同樣是不愿。
哪怕他跟竹清沒有那般關系，但就是有點在意，以至于現在心底不悅。
“無論是我還是斬斬，我們的樣貌都不是自主決定，唯有長期接觸某一存在的氣息，由此方能定型。”
姜轅皺眉，紫黑葫蘆一直都在竹清手上，會變成她的樣貌，那倒并無不可。
但斬斬……或者說，斬仙飛刀她這般樣貌到底是……
“臥槽！”姜轅順藤摸瓜，猜到原形是誰之后，看斬斬的眼神都變了，宛若發現了一只活寶大熊貓。
左看看，右看看，眼神放光，態度變得有些突然。
姜轅是個很隨心的人，情緒經常會發生某些神轉折。但說難聽一點的話，這就是所謂的喜怒無常。
畢竟能在這種讓人槽心的情況下，見到銀龍王的尊容，姜轅這也稱得上是三生有幸了。
沒錯，如果姜轅沒有猜錯的話，斬斬此刻所用樣貌，應該就是銀龍王古月娜的真容。
畢竟有機會也有資格接觸斬仙飛刀的，至少也是兇獸一級，其中最有可能長時間存放在身邊的，更是唯有斗羅大陸上的魂獸共主一人。
“你想干什么？”感覺到姜轅的目光，斬斬莫名地不悅，有些炸毛。
“嘖。”
姜轅咂了咂嘴，果然……氣息主人的性格是影響不到葫蘆的，至少他可不會相信，古月娜會做出這樣的反應。
畫風崩壞啊！
但頂著人家臉蛋的斬斬似乎反而樂在其中，全然不覺有何問題，反正迄今為止，也只有姜轅讓她們見上了一面。
“我說，你還是長點心吧。”斬斬劈頭蓋臉地說叨著，但姜轅這次卻聽出了一絲關心。
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口嫌體正直，也就是傲嬌，對吧？
姜轅這么想著，但斬斬說話可沒停，他聽見后眉頭更是緊蹙起來。
“自始至終，我們都不是什么真實造物，雖然形態得到固定，但存在可沒能穩定。我是因為有位神級大能試圖將咱收服，她被我反過來掠走一部分精氣，這才加強了自身維系。”
“可混沌姐姐一直沒有合理渠道補充自身，這才盡可能地收斂起自身，以備不時之需。”
聽到這里，連姜轅也多少覺得，她的話有些道理。畢竟，這可是以折損自身為代價幫助他人，若是沒有合理緣由，她們就算不做什么，那也說得過去。
更何況，當姜轅真正瀕臨絕境之時，也正是因為兩個葫蘆的出手，這才讓他以此逢生。
有些理解以后，姜轅對待她們的態度，也算是和緩了不少。特別是人家本就是美女兩枚，很多方面都是需要區別對待的。
說白了，他就是雙標。不過雖然很現實，但也同樣更顯真實。
斬斬小嘴仿佛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火氣上頭之后，著實白瞎了這副面貌。
人家古月娜本尊可謂是唯美似若畫中仙，但同樣一張臉到了她這里，也是足夠讓人幻想破滅的。
“我不知道姐姐為什么跟著你，但我話就先說在前頭了，不完整的姐姐終究是不完整的，她現在所能起到的作用已經不大了。若是有哪天你真的需要我們提供幫助，也很難起到想象中的效果。”
“那你呢？”姜轅很突然地打斷她道。
是的，斬斬一直都沒有提及她自身，仿佛刻意忽略過去一樣。
她可是斬仙飛刀，比起自己并不太清楚的混沌葫蘆，終究是更加知根知底一些。
提起自己，斬斬的反應顯然有些出人意料，眼神變得黯淡下來。
“我，我和姐姐有不同的使命，這次之后我就再也……”
斬斬沒有說下去，但姜轅也大概猜到了后面的劇情，或者說……斬斬的末路。
正如帝天先前所想……三次，這估計也就是斬斬的極致了！
明白這一點后，姜轅打算說些什么，但張了張口，卻沒有聲音傳出。
空間似乎是在破碎，眼前光影瞬間變得繚亂，斬斬和混沌的身影漸漸模糊。
——這是該告別了，但他也來不及了。
“昂——”
意識一回復過來，耳邊就響起了帝天招牌式的龍吟，只是相較之前的昂揚，這次顯然要更顯凄厲。
“老家伙，你沒事吧。”姜轅面色一變，有些急切地問道。
雖然就這樣不告而別，他心底念頭有些不豁達，但現在也顧及不上這些了。
瞬息間便展開天人合一的道境，兩三步跨前邁進，翻手……呃，沒什么變化也沒有。
好吧，剛剛有些激動上頭，忘記自己只會普攻了，現在重新開始。
姜轅道境加身，開了九竅后各項機能皆是大增，定睛一看就明白了困境根源與破局所在。
他方才意識沒有回歸的那段時間，帝天打算乘機進一步地深入，但苦于手段不足，受限嚴重，最終在層層逼迫之下再次陷身難逃。
但看出的看出，這可不代表他能做些什么。
就在他不知該做些什么是好的時候，耳邊卻是響起了斬斬的聲音。
“凝神，靜氣，觀道。”
不過僅是六字而已，可姜轅的心卻是莫名通透起來，眼前現出來很多更深層次的東西。
比如，帝天此刻恰巧就在紫意最最核心的地方，仿佛是想將其活捉，異化成為亡靈生物。
姜轅知道這急不來，瞳孔時而擴散時而聚焦，更加細微地觀測著。
直至某一個剎那，延順冥冥之中的感覺，似是暗合悠長意蘊，姜轅輕輕向前躬身。
面容肅穆，似是暗含訣別之心，聲音朗朗而出。
“請！寶貝轉身！”
耳邊葫蘆亮起明光，但應聲而動的卻不僅是斬仙飛刀。
紫黑葫蘆，或者說混沌葫蘆默默律動起來，可這次卻不是溢出氣霧，反而是周邊紫意略有異動。
似是有什么被抽調了出來，紫意當中有什么東西涌出，隨后向著姜轅聚匯過來。
偏紫發黑，與混沌葫蘆可謂同源而出，而看了看明顯缺少一塊的紫意，姜轅頓時了然。
不過也沒去多想，他嘗試操縱這股力量，發現簡直如臂揮指后，姜轅便將其注入進斬仙飛刀之內。
黑與白纏在一起，難分難舍，兩道同源的氣息交疊在一起，仿佛重歸最初。
于此，斬仙飛刀寸寸崩裂著，逐漸瓦解消失著。
姜轅仿佛看見了斬斬，他看見那道絕美身影俏立在自己身旁，無聲默笑著，嘴角似是彎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度。
他有些明白了什么，說到底他們也只是交流過幾句而已，但名為斬斬的女孩終究還是斬仙飛刀！
她是一顆也只是一顆葫蘆，不問長遠，不求來生，只爭朝夕！
這是屬于她的剎那芳華，宛若曇花一現般綻放自我，只求當前當下當今！
斬仙飛刀迸發著流光，這是她最后一次機會，盡可能地傾盡了所有。
黑白皆具的華光流轉著，渲染著深邃卻淡淡的紫，恰若驚鴻于此劃過，宣告她在此世的落幕。
“斬斬，再見。”姜轅輕聲著，在為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孩告別著。
自始至終，他都沒把對方當做真正的葫蘆，在姜轅眼中她一直都是一個很純粹的女孩。
右邊又變得空蕩蕩起來，姜轅摸著耳垂，感受遺留下來的那點溫潤，惆悵地嘆息了一聲。
“好熟悉的感覺，你最后的笑容應該也是在托付吧。”
——就像大明二明希望他照顧好小舞一樣，放心不下某個人。
“走了以后，又只剩下你姐姐和我一起了……”
姜轅這么自語著，他知道混沌葫蘆也同樣聽到了，只是依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