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好心態，莫文掃視工作室，突兀一愣，疑惑問道：
“阿茉呢？”
“她啊，應該還在睡覺，昨晚教會她一些克羅王國基礎文字，自己抱著童話書翻來翻去，凌晨3點才休息，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懂，自娛自樂的本領挺強。”瑞琪整理著需要打印裝訂的文件，側頭望向莫文，隨口補充一句，“別擔心，她會照顧好自己，等中午休息，我就去接她過來。”
莫文輕輕地頷首，緩步亞麻棕色沙發前，原本打算請教神秘學知識，但老安迪緊閉的眼睛、醒目的黑眼圈、平穩的鼻息，讓他望而卻步。
低階層職業溝通“靈界”意味著危險，意味著可能被影響和侵蝕，想象一下，夜晚睡覺的時候，總有陰森而詭異的囈語繚繞耳畔，在對你說話，你的房間似乎不止一人，它們就靜靜地看著你，守在你的床鋪邊緣，不斷從心靈和精神方面折磨你。
那些并非靈，屬于“靈界”的神秘未知干擾，讓職業者誤入歧途的干擾，使職業者精神崩潰，自殘和自殺，嚴重點“黑化”成為怪物。
當初牧山雨亭，管理者小隊成員的“黑化”歷歷在目。
莫文轉身來到辦公桌，打開抽屜，熟稔地拿起了霍爾.布雷恩裝有摩卡斯咖啡的精致鐵罐。
泡好一杯濃香四溢的咖啡后，莫文愜意坐到瑞琪剛才的位置，對方則去文職人員辦公室打印文件。
坦白來講，養老偵探事務所的工作特別清閑，沒有超自然案件的話，他們基本在處理圣德教堂分配的文案資料，規定時間內完成即可，其余時間可以自由安排，外出學習或訓練都行，只要和探長匯報一聲。
莫文望著桌面《明朗案件報》，思緒漸漸翩飛：
“一個人的死，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不過是多了一座墳墓，但對于肖特先生來說，卻是整個世界都被黑暗和絕望掩埋……他可以舍棄一切，只為復仇，成功或失敗，結局都不會好……”
“戴維爾.穆爾給過我一張塔羅牌，死神……‘命運’幫我抽的牌。”
“記得在海森公園露營，楓樹后面站著神秘人影盯著我，會不會就是幕后黑手？”
“還有巧合的8月6日；那座第三紀元遺跡存在的生靈；三十二種神權；所羅門帝國；祈禱儀式召喚而來的‘祂’；3級023魔鏡的‘靈性’阿萊爾頓想要跟隨我…...嗯，我承受了這個階層不該承受的壓力。”
各種念頭紛呈間，莫文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瞬間收回注意力，望向門口。
他看見身穿黑色白格制服，戴著專屬徽章軟帽，面容黝黑的羅森踱步而入，灰色眸子的鋒芒掃視一眼工作室，儼然問道：
“霍爾探長呢？”
“探長在處理文案，出了什么事情嗎？”莫文指著第二間辦公室，茫然一問。
羅森沒有回答他，果斷推開木門，望向正在同樣望向他的霍爾，兩步走到辦公桌前，嗓音低沉地說道：
“昨晚11點40分左右，普米德男爵死在自己的臥室里，被帕克佐蘭街帽子店鋪的老板斯維絡.肖特殺害。”
莫文端著咖啡杯靠著門扉，表情一愣，沒想到肖特先生居然成功了！
普通商店老板想要殺害一名克羅王國的貴族，絕對沒有聽起來那么簡單，否則，不少怨恨貴族的貧民或遭受過欺壓的人們，早就出現拼命的行為。事實上，每年的確有看淡生死，類似肖特那樣的復仇者，結果就是剛潛伏到貴族別院，瞬間被護衛發現逮捕，以各種罪名致死。
尤其昨晚襲擊他們的四名魁梧男子沒能回去復命，普米德男爵必然心生警惕，在身邊安排更多護衛，這種情況下，肖特依舊成功復仇，有些不可思議。
霍爾直起身體小幅度靠著座椅，黑眸平靜注視羅森，等待下文。
如果只是普米德男爵被肖特殺害了的正常案件，對方沒必要親自跑來找他。
從衣兜拿出一沓照片散開擺放桌面，羅森表情沉凝道：
“你先看一下。”
霍爾往前傾，盯著一共十二張照片閱覽，眉頭一點點皺起。頗為好奇的莫文端著咖啡接近，側著腦袋細看：
第一張照片內容略顯血腥，普米德男爵的腦袋九十度左側下垂，喉嚨插著一把剪刀，手腳彎曲得猶如麻花，純白襯衫被血液染紅，幾十條猙獰傷口觸目驚心……
第二張照片是整體的房間和尸體同框，血液濕潤棕色地毯，血紅腳印以離開的方向延伸到門邊……
顯然，肖特先生殺害普米德男爵后，沒有翻窗逃跑，而是走了正門，二樓的高度，翻窗應該更安全才對……莫文從照片背景大概判斷出案發現場位于二樓。
或許是照片的原因，他對普米德男爵驚悚的尸體沒有太多惡心或不適應感。
第三張至第九張照片都是不同角度的臥室場景，而第十張照片……
“肖特居然死了！”莫文瞳孔頓時縮小，視線左移，最后一張照片讓他背脊發寒。
血跡儀式的圖紋他再熟悉不過！
羅森抱著雙手，捋捋調查到的線索，低沉講述：
“第一：普米德男爵遇害前，住宅里外一共有十八名護衛，這是反常點。根據調查，他平時只讓四名護衛待在住宅，可昨晚特意從名下的產業調派護衛嚴守周圍，說明他提前知道有人要殺害自己，但他沒有選擇尋求警方的幫助。”
“第二：如此嚴密的保護下，肖特卻悄然無聲殺害了他，十八名護衛、一名管家、五名女仆和三名侍從紛紛表示沒有察覺任何異常。”
“第三：肖特的作案痕跡太多，就仿佛刻意留下那些證據讓警察找到他，結果他已經死在店鋪里的帽子制造屋，懷抱女兒的照片……醫生初步檢查，死因屬于整顆心臟被挖走，外部肌膚無損傷。”
專注傾聽完，霍爾十指相扣抵住下巴，冷靜詢問：
“肖特的死亡時間大概幾點？”
“凌晨1點至3點之間。最先是一名女仆在7點整的時候發現普米德男爵死亡，就匆忙聯系附近巡警，接著總警廳派人去調查，根據現場遺留線索推測兇手，9點20分趕往肖特的店鋪。”羅森停頓兩秒，想了下道：“為首的警察還算聰明，看見血跡儀式的第一反應就是封鎖現場，不準任何人進入，并讓人通知‘靈之作戰組’。”
“我和同事去到現場勘察，肖特的死亡屬于超自然力量殺害。”
霍爾眸光深沉，許久沒有開口，似乎在思考著剛才線索的疑點。
幾十秒后，他望向莫文，嗓音醇厚地說道：
“叫上伊麗雅，我們去現場調查。”
“好的。”莫文凝重地回應一聲。
他隨意放下咖啡杯，來到第四間辦公室，敲門推開，對著愕然的伊麗雅言簡意賅說明情況。
緊接著，在羅森帶領下，他們麻利地乘坐私人馬車趕往帕克佐蘭街。
帽子店鋪附近圍著許多議論紛紛的行人，十五名警察面目嚴肅堅守崗位，謹慎盯著四周，封鎖好店鋪十米范圍。
等馬車停靠好，一行四位職業者前后有序地進入“肖特帽屋”，步履很輕地來到帽子制造屋。
莫文瞬間聞到一股濃烈的惡臭，當先映入眼簾的是三張單人皮制沙發和茶幾，上面還擺放著他們昨晚喝茶的杯子。
里側角落鋪滿昂貴絲綢，靜置著一張他昨晚沒見過的搖椅，斯維絡.肖特仰著腦袋坐在上面，懷抱相框，嘴角勾勒解脫的微笑。
他整個人不正常的消瘦了許多，渾身皮膚黝黑，西裝外套沾染有大面積干涸的血液痕跡，雙手更是仿佛在“血池”里泡過一樣，暗紅、粘稠、惡心，帶著一些尸體血肉……不過，他表面無損傷，莫文猜測血液和血肉應該屬于普米德男爵。
重點在于他后背的貼紙墻壁刻畫有血跡儀式圖紋，醒目欲滴。
霍爾.布雷恩和伊麗雅.索菲繞著房間漫步，時不時觸碰一下半成品的紗帽和桌面報刊。
莫文精神力凝聚，開啟了靈視。
這種狀態下，他的靈感會得以增幅，與“靈界”的聯系變得微妙，能夠看見普通人無法察覺的靈。
“伊麗雅，你找找外面的靈問一下情況。”霍爾吩咐道。
“嗯。”伊麗雅慎重點頭，轉身離開了屋子。
霍爾隨即打開兩扇衣柜的門，仔細搜索了一番。
莫文望了一眼站在門邊無動于衷的羅森，緩步來到肖特尸體面前，捏住鼻子，盯著血跡儀式圖紋，伸出右手準備觸碰。
突然，一只冰冷干癟的手掌抓住他半空中的右手手腕，原本閉著眼睛的肖特睜開一雙綠色眸子，僵硬側頭，露出和遺跡三道人影同款詭笑，死死注視他。
臥！槽！
莫文一把甩開肖特的手掌，果斷退后掏出左輪。
霍爾和羅森同時來到他身旁，沒急著動手，通過靈能布置隔絕房間的無形屏障。
砰！一枚驅魔子彈精準爆頭！
斯維絡.肖特的頭蓋骨被掀了開來，綠色與乳白向著四面八方飛濺出去，手腳抖動兩下，最終變成一團糜爛的血肉，綠色而晶瑩的眼珠滾落到莫文腳邊，望著他。
下一秒，眼珠爆裂，惡心液體蠕動構成一句克朗斯特文字：
第六百零五人斯維絡.肖特。
霍爾收起暗金外殼手槍，大概判斷道：
“一種特殊‘寄生’手段，有東西進入到他的嘴里，吃掉心臟，潛伏在體內，操控尸體。”
“能否追查到兇手？”羅森沉吟幾秒追問。
“這里沒有遺留超自然力量，追蹤幾率為零。”霍爾搖頭答復，繼而蹙眉看著地面的那句話，嘀咕念叨：“第六百零五人，難道……”
他此刻的想法和莫文最初相同，認為數字代表著血跡儀式受害者的數量，并不單單只有利斯坦郡的一百零二名受害者。
而兇手“寄生”尸體，遺留數字，有種挑釁的意思。
以往他們調查的血跡儀式案件從未如此匪夷所思，還遺留線索。
莫文默然看著這一切，看著化為一團糜爛血肉的肖特尸體，看著腳邊傳達信息的數字，不詳的預感猛地增強：
阿萊爾頓從龍瓏瓏嘴里套出的信息是：第六百零五人伊莎利亞，第六百零六人科斯特……為何會第六百零五人變成了斯維絡？不，這不是關鍵，數字和血跡儀式同時出現，這起案件百分之一百與龍瓏瓏有聯系，說不定他就是幕后兇手。
他背叛教會，投靠圖爾瓦斯，利用“愿望羊皮卷”繼續奪魂！
雖然阿亞老師的占星完全就是在騙錢，但第六百五十五人艾米婭.維爾多……
就在莫文低沉深思時，霍爾解除靈能隔絕，外面的警察和圍觀行人一點也沒有聽見槍聲。
棕色微卷短發擺動的伊麗雅調查完畢，匯報道：
“探長，附近有三種具備微弱意識的靈，它們表示昨晚看見身側灰色西裝，灰眸，體型偏胖的中年男子渾身染血進到帽子店。”
“根據描述，就是肖特……它們還說，有一只惡靈趴在中年男子的后背，嚇得它們遠遠躲著。”
惡靈！
霍爾和莫文不約而同微皺眉頭——顯然，肖特被惡靈控制，因此可以輕松避開普米德男爵調派的十八名護衛，以及管家、女仆和侍從的察覺。
惡靈為什么要幫助肖特……莫文想不通。
至少肖特拿著剪刀離開店鋪之時，他和探長并未感應到有惡靈存在。
看來，肖特先生在復仇的路途中遭遇過什么。莫文轉念一想，問道：
“探長，要不要使用3級023來還原案發現場的經過？”
這樣我就能再次接觸阿萊爾頓，問一些事情……莫文腹誹補充一句，畢竟，這幾天對方沒有在入侵他的夢境，完全聯系不上。
霍爾想想安排道：“伊麗雅，你去圣德教堂告訴安德神父和老探長，讓他們派人接管這里，我和莫文去一趟普米德男爵家。”
“接管？”羅森黝黑臉龐充滿不解，低語反問，“霍爾探長，這種案件，我們不應該合作嗎？”
“守命者”和“靈之作戰組”合作……羅森老師，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你們根本不知道初始之書和愿望羊皮卷的情況，教會也不可能向你們透露什么……莫文在心里陳述事實，沒有多嘴，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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