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紙（下）
張蒼四人一時間愣住了，咋地這就要訛上他們了？這樣的作品居然還要他們寫序，他們以后的臉面還往哪擱？
但這還不是他們自己口無遮攔的后果？
看著劉信熱情洋溢的一張臉，穆生道：“不如讓我來為此書寫序，其他人各自署名，如何？”
劉信道：“這個倒也不急，穆公可先將此書精讀一遍，等有了所得，再為此書寫序不遲。”
張蒼等人都是面帶同情地看著穆生。穆生卻坦然接受了這份差事。
申公培道：“臣觀此書有兩奇，君侯可知曉嗎？”
“且聽申公高見。”
申公培道：“一則是這故事曲折離奇，開創了文章的另一種形式。”
申公培此論便是張蒼等人也都十分贊同。須知道，當年的楚辭也都是巫祝之語，下里巴人的東西。乃是屈原大夫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將楚辭變得信達雅。
秦始皇他爸呂不韋雖然通篇的口水，但這種新的藝術表達方式無疑會讓文學多了一種表達方式。張蒼聽了申公培此論，已經在考慮自己是否也應該寫一篇像樣一點的小說了。
申公培恭維了劉信后，便直接道明此次的來意：“第二奇便是這叫做紙的物事了。但不知道這紙作價幾何？原料又是何物？”
劉信問道：“若能改善工藝，大規模生產不在話下。將來或許肉鋪包肉，糕點鋪包糕點，都可隨便用它。”
“君侯何不將其推廣開來？”張蒼問道。
“沒錢。”
“君侯何不向蕭相國尋求支持呢？”白生問道。
劉信呷了一口白開水，繼續道：“爾等也知道，我與蕭相國之間最近多了一些誤會。你們若能從中幫我緩頰一二，或許這紙便可推廣開來了。”
眾人默然。蕭何最近經歷喪子之痛，人雖然不是劉信的那個秦公主妻殺死的，但蕭何與劉信的關系無疑降到冰點。
見劉信看向自己，張蒼苦笑道：“也罷，就由我來說服蕭相國，來生產這紙。”
張蒼、申公培、穆生、白生四位名士拜訪向陽里的事情很快在櫟陽城傳開了，輿論一片嘩然。要知道，在這個百官對劉信采取孤立主義的當口，劉信卻在張蒼里撬開了一個口子。
張蒼離開向陽里的第二天，便在相國府衙內將秦始皇他爸呂不韋擺在了蕭何面前，指責蕭何道：“當初沛公入咸陽，相國只收藏了天下圖文戶口帳薄，其他諸子百家、上古典籍卻被項羽一把火焚燒殆盡。相國亦時常自責。試問，如果要此物來記載諸子百家、上古典籍，相國還擔心書籍分量太重帶不走嗎？”
俗話說宰相肚里能撐船。蕭何實際上比劉信想象的要大度得多。這倒不是說蕭何與劉信的仇怨就此解開了。而是說蕭何更能以客觀的眼光來看待事物。
他不會因為秦始皇他爸呂不韋是劉信讓人編纂的便要拒絕，也不會因為書中的口水話，而感到文學審美的戕害。作為一名秦吏出身的相國，他看中的卻是這紙張的另外一面價值。
那就是文學作品可以用這紙張來寫，戶口帳薄難道不能嗎？若是所有的文書都由紙張代替了竹簡，將有效地提高行政效率。
紙其實早已經在沛縣由贏箬發明出來了，當時便已經引起了蕭何的注意。只是時間久遠，事務繁多，蕭何竟是將此事完全忘記了。
現在是時候將紙張推廣下去了。
蕭何當即隨張蒼一起來到了向陽里。蕭何這一來，等于是向劉信低了頭。
劉信這才算是真正確立了自己的影響力。早先，劉信懷著巨大的威望而來，但卻天然排斥于櫟陽官員之外的。現在則不同，劉信可以對櫟陽城的任何政策施加影響。櫟陽城的官員見到他，也不得不裝出一張笑臉來。
兩人再次相見，感覺是分外不同，各自臉上都帶著三斤微笑。之前的那些疙瘩事兒自是沒有人不識趣提及，蕭何叫劉信一聲賢侄，劉信喊蕭何一聲相國。
待再次回到堂上落座，張蒼便再次將“推廣紙張”的事情說出來。
劉信道：“相國也該知道，這紙張乃是贏箬發明。我不過是到處跑路幫其宣傳。”
蕭何笑道：“賢侄與秦公主成了親，自然是一家人。她的不就是你的嘛。哈哈，哈哈。”
劉信苦笑道：“相國曾經管理過沛縣，也該知道，我這妻乃是個厲害的發明家。他與二叔合作，光是肥皂一項就賣了不少的錢。但你現在看看我們家，馬上又要添口，窮啊！”
“我倒是可以出錢將造紙術買下。”
劉信搖頭道：“我們不要錢。卻是要所有造紙坊一成的利潤。”
也就是說，任何人想要開造紙坊，都要繳納劉信一成的利潤所得。可以想象，一旦造紙坊鋪開，劉信夫婦所得利潤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張蒼雖然也驚訝于劉信的要價之高，依然覺得這是在可接受的范圍之內，生怕蕭何不答應了，卻不想蕭何立刻拍板道：“如此，此事就這么定了。誰可主持此事？”
蕭何這樣問，倒不是故意放權給劉信。而是因為造紙術技術含量太高，普通的官吏根本無法勝任，也只有劉信能夠安排合適的人選。
劉信吩咐薄昭去把劉轂叫來。
劉轂的突然出現。卻讓蕭何分外的驚訝。劉轂造車行在沛縣一直非常有名，當初劉信還曾依靠造車來提振豐邑經濟。只是未曾想到，劉轂居然來到了關中，又與劉信牽扯在了一起。蕭何不由得感慨，這真是孽緣啊。
劉轂也是最近剛抵達關中的。劉轂認為，如今楚漢相爭，整個中原恐怕都將成為戰場。豐邑不再安全了。因此主動賣掉了造車坊，一家老小來到了櫟陽。
既然來到了櫟陽城，也不能坐吃山空啊。就在劉轂憂愁的時候，劉信花錢圍堵百官，鬧得滿城風雨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劉轂的耳朵里。
劉轂自是很快通過豐邑老鄉的身份搭上了劉信，給劉信送來了兩百萬錢的見面禮作為劉信添口的見面禮。劉信見這劉轂手段如此的圓滑，倒是可以作為一位優秀的工坊主來培養。如今又舉薦了劉轂擔任造紙令，也算是在劉轂身上明確地貼上了他劉信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