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煩可嵐知道,思鄉的情緒在許多樓煩人心中蔓延,并不單只是自己的兩個兄弟有此想法。尤其是那些在邯鄲城中生活得并不是很好的族人。現實生活的不如意,讓他們不知不覺間將家鄉給美化了。
如果在家鄉,也許就能夠生活得比在邯鄲城還要快樂。這是許多樓煩人心中的想法。
“你們想回家,可是匈奴人同意咱們回去嗎?不如……”
“我們來正是要知會大哥,匈奴人已經同意咱們回去啦!”樓煩寶道。
樓煩寶的話讓樓煩可嵐心底一顫,他先掃視了一眼門外,見并無外人,這才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兩個兄弟,怒道:“你們倆背著我究竟做了什么!”
樓煩寶與樓煩玉兩兄弟對視一眼后,樓煩寶去關了房屋的門,兩人神秘兮兮的,樓煩寶回來后,在樓煩可嵐耳邊小聲道:“匈奴大單于派遣使者來,愿意接納樓煩部落為兄弟,將多占的草原歸還我們,只要……”
看著自己兩個愚蠢的兄弟沾沾自喜的模樣,樓煩可嵐心中難掩失望。
可這卻是自己的兄弟。他們已經是樓煩部落中難得的聰明人了。
樓煩寶與樓煩玉興奮著,等待著他們的大哥與他們一起興奮起來。
樓煩可嵐卻是先對妻子道:“將門打開吧。你幫我送阿寶和阿玉離開。我累了。”
樓煩寶、樓煩玉以為樓煩可嵐對劉信依舊抱著還恩的想法,樓煩玉急道:“大哥,到了現在你還要為趙王效命?”
樓煩可嵐不理會自己的兄弟,回臥室安歇了。他今天為了買下那匹黑色瘦馬起得很早,又被兩個親兄弟這般折騰,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已經十分疲憊。
樓煩寶與樓煩玉被嫂子請了出去,二人正計較間,四個黑錦少年從路兩邊冒出,圍住了兩兄弟。
全旭還在準備著與樓煩可嵐見面,第二日劉信卻派人來請自己去邯鄲地牢相見。邯鄲地牢原本是邯鄲郡的郡邸獄,因為劉信被封趙王,這里也就改了名字而已。
全旭在王府使者帶領下來到邯鄲地牢,與劉信相見。劉信一身黑衣錦繡衣裳,端坐在椅子上,看獄卒審訊兩個囚犯。他們正是樓煩寶和樓煩玉。兩人在獄卒浸鹽的鞭子下哀嚎連連。昏暗的地牢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全旭既來,劉信轉過身面向他,先端詳了全旭許久,微笑道:“司馬芝是不是讓你注意樓煩可嵐兄弟?”
見全旭點頭,劉信用下巴點了審訊木架上的樓煩寶、樓煩玉兩兄弟道:“他們兩個便是樓煩可嵐的兄弟。只是比起樓煩可嵐,這兩人要蠢得多!”
已經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看不清人樣的樓煩寶諂媚道:“大王,我二人的確是蠢蛋,因此受了匈奴人的蠱惑,一切事情與我大哥無干啊!”
全旭聽了,一陣皺眉。樓煩寶如此說,豈不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反而將罪名掛在了樓煩可嵐身上嗎?
劉信讓全旭陪著自己聽了一炷香時間的審訊,便與全旭出了地牢,二人重新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相比地牢的壓抑,外面的確是明亮又堂皇的世界。
劉信深呼吸了一口氣,先伸了一個懶洋洋的腰后,問道:“你見過樓煩可嵐了嗎?”
全旭搖頭,隨即解釋道:“今日本打算要去的。”
“趁早去見一見樓煩可嵐吧。他身上有很多值得你學習的地方。你若想要率領樓煩人馳騁草原,就要學會做一個合格的游牧部落的首領。”
“樓煩人的大酋長不是大王嗎?”
劉信笑了:“那是他們抬舉。我自己都不當真,樓煩人怕也不當真。見過樓煩可嵐后,便由你來處置地牢中樓煩可嵐的兩位兄弟。”
劉信說完,便徑自離開了。
樓煩寶、樓煩玉失蹤后,他們二人的妻子找到了樓煩可嵐哭鬧,直到樓煩可嵐答應幫她們尋找丈夫。
樓煩可嵐很快打探到自己的兩個兄弟被關進了邯鄲地牢中。樓煩可嵐將這一消息告訴了妻子。妻子聽了,滿臉驚懼,握著樓煩可嵐的手道:“你可不要做傻事去向趙王為你的兩個愚蠢弟弟求情!”
樓煩可嵐解釋道:“他二人犯事,你以為我能夠撇清了關系?”
“那就向趙王主動揭發他們,說他們與匈奴人勾結,與咱們無干……”
樓煩可嵐心中也忐忑,否則也不會沒有忍住與妻子說了。樓煩可嵐安撫了受驚的妻子,離開了家,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著,他想要聽從妻子的建議,向趙王揭發自己的兩個兄弟,可潛意識里告訴自己那樣做的意義不大。
樓煩可嵐從來不認為自己兩個愚蠢弟弟的行徑會瞞過劉信的眼睛。也正是對劉信“明智”的判斷,讓他想不出劉信逮捕自己兩個弟弟的道理來。
這時,左大將府派遣人來請樓煩可嵐。樓煩可嵐跟隨使者來到左大將府門前。
左、右大將府的大門面對面在同一街道上,左大將府面南,右大將府面北。樓煩可嵐來到,張奔月正帶著一群樓煩勇士外出。這些樓煩勇士中有很多與樓煩可嵐熟識的人。都是弓馬嫻熟卻短于生產經營的族人。樓煩可嵐一直有接濟他們。此時與樓煩可嵐在此相遇,表情都訕訕的。
張奔月則已經棄了華服,卻也不是中原人的短打打扮,而是穿皮衣,負寶弓,比樓煩人更像樓煩人了。
目睹張奔月帶領自己的族人揚長而去,樓煩可嵐怔怔看了許久,才在使者的催促下,進入左大將府。
全旭派遣使者去請樓煩可嵐,自己則一直在庭院中等候。經過司馬芝與劉信二人的提醒,他迫切想要見一見樓煩可嵐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而當樓煩可嵐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只是看到樓煩可嵐的儀表,全旭雖然不會面相。也不得不承認,樓煩可嵐的確是值得讓劉信忌憚的人物。
全旭看了一眼手中自己派遣人調查的報告,卷成筒狀,塞給袖口中,笑意盈盈向樓煩可嵐走了過來,與樓煩可嵐把手道:“全旭有幸忝為樓煩左大將,著實糊里糊涂。今日才想起要請少酋長,少酋長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