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稷設宴款待了來拜訪的人,他們送來不少禮物。送錢的,送絲帛的,送馬的……全都有。白稷也都悉數笑納,主要也是走個過場。
酒足飯飽后也就散了,白稷得空去看了看方士。仔細數了下,兩百五十號人。全都是精神萎靡,看到白稷后就和看到鬼差不多。
幾個為首的方士當著他的面被處死,滾燙的鮮血噴了一地。臨死前那驚恐的眸子,就如同時夢魘般久久不散,讓人膽寒。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白稷!他們就只是跳大神的,誰想碰到了真大神……他們也都聽說本來是要被拉去修皇陵的,然后被白稷留至涇陽。
白稷朝尚牛耳語幾句,接著便看到尚牛右手握著劍柄,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到他們前面。深呼吸口氣,甕聲甕氣道:“君上說了,你們這些人會醫術的居右,不會的居坐。”
不是每個方士都懂醫術的。他們有的擅長占卜,有的會煉丹,還有的會巫術。方士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而后便機械的趕緊挑選位置,生怕晚了。
徐福則是看的目瞪口呆,白稷這可真是太秀了。他看明白了,白稷是想要自個兒砸錢給黔首看病。
現在是有太醫的,他們不但負責官員的疾病診治,而且掌管地方郡縣的醫療事宜。各地都設有醫長,對太常、太醫丞負責。藥府中的藥長主持藥物之事,設有藥藏府儲存藥物。
不過僧多粥少,大部分鄉亭都難保證。黔首患病基本只能硬抗,運氣好就挺過去,運氣不好的話……平均壽命低不光是戰亂,還有疾病!
可惜,這里真正會醫術的就只有寥寥五十來人,這還不排除里面可能有渾水摸魚的。白稷看向徐福,“他們真的會醫術嗎?”
徐福本來就是太醫,這些人大概也都認識。掃了眼,如認命的點了點頭,“的確會些醫術。”
這些大部分是他曾經的好友,私交不差。落在別人手里,徐福還真不帶怕的。可落白稷手里頭,徐福只有種濃濃的無力和恐懼感。
老老實實合作,日子還能過的好些。也不用想跑,他們手里沒有驗傳,能跑到何處?況且,在白稷面前跑的掉嗎?見識過白稷的種種手段,徐福已經絕望了。
這就不是個人!
“淳于越,把這幾十人先記下來,今晚食肉,其他的喝粥。”
“唯。”
食肉?
這些方士們全都傻眼了。本來他們尋思著要倒霉了,沒想到竟然還能吃上肉?仔細想想,他們已經有月余的時間未曾吃過肉。飽一頓餓一頓,能有粟米飯就算好的了。
白稷算過,涇陽縣大概得有萬戶人家。這五十余方士完全不夠用,剩下的也不能浪費,一人帶三個徒弟肯定沒問題。
化學先放一邊,饅頭得一口口的吃。先栽培票忠心的馬仔,以后做事也方便些。
白稷拍拍屁股起身,看向左邊這些不住咽著唾沫的方士,淡淡道:“你們想食肉嗎?”
“想!”
高級食肉動物們發出了吼聲,發財老人家都驚得鼠軀一震,手里的橡實滾落在地。
“你們之前做什么的不重要,現在你們需要做的就是為鄉里黔首看病,干的好的不光能吃肉,還能喝酒!不會醫術,那就跟著學。救得人多,我會親自為你們請功。每個月還給你們工錢,逢年過節還有紅包。”
不知為何,徐福總覺得白稷這話有些耳熟。好像……幾個時辰前他也是這么說的!
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別管套路老不老,只要管用就好。看看這些方士,一個個眼睛都紅了。徐福望著他們的眼神,翻來覆去的看不明白。借助陽光,才從他們的眼神中讀出來兩個字:食肉!
主要還是餓的,月余時間就沒開過腥。現在大難不死不說,還能有肉吃,這日子想都不敢想。再者說,現在白稷可是秦國國師,還是活神仙,跟著他混總是不會錯的。
治病救人倒也沒事,當初秦越人不也如此?
……
次日一大早,魯匠揣著八個鐵環來至府前。左等右等,不敢敲門。這是他親自用錘子慢慢砸出來的,熬了整整一宿,君上的任務一刻都不敢耽誤!
U型結構,形狀古怪,反正魯匠不認識。
中間還有孔洞,搭配螺紋釘所用。釘子是用銅鍛造,用鐵塊太難了。他就看圖紙上說是叫釘子,他也沒見過。做出來的很粗糙,已是盡他所能。
因為是新鮮玩意兒,所以他開始做的慢。要是再給他點時間,一個時辰內就能全都搞出來。特別是釘子他已經鑄好模具,往里面澆灌銅汁兒就好。
主要還是一圈圈的螺紋比較麻煩,總體并不難。
論鍛造難度,秦國的三棱倒刺鏃難度更高。別小瞧秦國的鑄造工藝,同時期基本站在最頂峰。
魯匠站在臺階下,不敢站在門口。這些東西他沒讓別人知道,連他細君都沒說。生怕別人知道,就在夜里偷偷摸摸做的。
圖紙被他藏在磚縫內,只要他不說絕對沒人知曉。其實他并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么用,可白稷吩咐過,那他就不能違背,這是原則!
他仔細算過,去掉成本他賺了六十錢。就這八個鐵環和釘子,讓他賺了一個月的錢,魯匠都不敢信這是真的。滿滿一畚箕,他是數了又數,聞著味樂的直咧嘴。
等了快半個時辰,厚重的木門緩緩打開。尚牛打著哈欠,眼睛還有點迷糊。昨晚折騰半天收拾東西,他就沒怎么休息。
“誒,你怎么來了?”
尚牛定睛一看頓時有些詫異。
魯匠有些尷尬的點點頭,“君上之命,魯匠不敢怠慢。昨夜連夜將鐵器打造好,特來獻于君上。”
“好,快進來。”
尚牛點點頭,望著對方那布滿血絲的眸子,心里也都已經明了。
“敢問……這奇怪的鐵器究竟有何用?”
這問題足足困擾魯匠一宿,他死活都看不出來。作為匠師,這簡直是對他專業的踐踏。
“君上昨晚說了,人要穿鞋子,馬也得穿鞋子。”
“這東西叫馬蹄鐵,就是給馬穿的鞋子。”
魯匠:……
他覺得自己是一宿沒睡好,肯定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