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生活極其枯燥。
偶爾就近抵達港口,采購物資的時候,白稷才會下去到處轉悠轉悠。各地縣令全都是怕的瑟瑟發抖,生怕白稷大手一揮,便讓他們調動糧草。看看樓船上的人:長公子扶蘇,太史騰,武成侯王離,最后便是白稷這位大秦國師長生君!
其余小官小吏就不提了。這票人趕來,那簡直比流匪還狠。只要張張嘴,要什么東西他們都得給。秦始皇親自敕令,命沿路各地郡縣都得配合白稷,否則便得夷三族。
不過,白稷并未如此,只是讓他們送上些新鮮的綠菜和肉。在船上天天吃魚,吃的白稷一張嘴就是股魚腥味。白稷也不白吃,肯定是要給錢。負責談價錢的便是淳于越,有他在能把價錢壓到最低。
最后結算的時候得要三萬四千多錢,淳于越露出抹真摯的笑容,不經意露出秦始皇給的符節。
“列位,抹個零吧!”
沒等人家抹零,他張嘴就說三萬。
親娘咧,見過這樣抹零的嗎?!
他們還沒法辯駁,只能給錢。
沒辦法,現在淳于越恨不得是把錢掰成兩半花。現在水師伙食好,他自己頓頓吃香的喝辣的,吃的滿嘴流油,恨不得把飯盆也給啃了。吃完后就摔筷子,愁容滿面,“君上啊,此刻南郡還有不少黔首餓著肚子,咱們這一路上可以少吃些。”
你竟然好意思說這話?
呸!老雙標!
水師得操練執行任務,上上下下忙的很。每天還得撈荇菜,還得抽空撈魚。
對,就是撈魚!
原因其實很簡單,樓船四周聚集著大量的白鱀豚鱷魚。想要捕魚的話,就得劃小木船跑別的地方去。白稷想想也別這么費力了,像是白鱀豚也得吃也得休息,他就直接施展仙法,召集來大量的河魚。
白稷吃魚吃膩歪了,可水師可都不嫌棄。這年頭有口肉吃便已知足,誰會像白稷這樣天天發牢騷,一口都不吃的?幾個廚子急的頭發都快白了,白稷看模樣都餓的瘦了,這要是有什么閃失,他們可就完犢子了。
神仙?
神仙就能不吃飯了?
每次祭天的時候,他們不也得送上貢品?
這話得虧沒讓白稷聽到,不然非得把他們都宰了祭天!
隨著修為的提升,他對食物的所求欲望更低。有時候練著練著就過去了一兩天,他也沒什么感覺。成天吃魚,扶蘇倒也不挑剔。每次都會端著飯盆,和伍卒們同吃同喝。就上次吃魚的時候沒注意,被魚刺卡了喉嚨。徐福直接給他灌了好幾口醋,又咽了兩大口干飯這才沒事。
即便是做樣子,扶蘇也能做的很好。有他在就相當于是顆定心丸,很多伍卒都和喝了紅牛差不多,天天亢奮的和牛似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扶蘇身份擺在這,再苦再累也會陪著他們一塊,他們能不亢奮嗎?這就和皇帝御駕親征類似,在精神層面上極其重要。
再者說,在船上這日子不要太美。頓頓有肉,搭配上河里鮮嫩的荇菜春筍和菌菇,再加點肉絲直接爆炒,那就是地道的炒三鮮。每頓都能把湯汁都給吃的干干凈凈,連一粒米都不舍的留下。
吃完飯后,還能喝上杯果酒,酸甜可口。還能吃上點橘子,甭管算不算反正就得往肚子里頭咽。這是白稷下的死命令,所有人都得照做。
正好現在桑葚也都熟了,白稷沿路采購了不少,大部分都泡成了桑葚酒。桑葚的口感很甜,白稷小時候其實很喜歡吃。就是吃了后比較難清洗,手上嘴上衣服上全都染成了紅紫色,而且還很難清洗。
白稷專門問過淳于越,桑葚算是黔首最容易吃到的果子。每年四五月份,都會采桑葚,口感也是極佳。白稷這幾日有空便會在樓船看看,看看螺旋槳有沒有什么問題,或者說靈石蘊藏的仙氣還夠不夠。沿途倒也沒遇到風浪,反倒是撞了礁石。
當時樓船撞出來個大窟窿,要不是白稷出手及時,兩千石的物資都會因此直接喂魚。飛魚當時心疼的直抹眼淚,還說因為速度太快,當時沒反應過來。這艘樓船可是他爹耗費數年時間打造的,要是沉了的話他也不活了。
關鍵時刻還是白稷出手,以仙法強行將江水阻隔在外,再以準備好的木板貼在上頭,然后用鐵釘釘嚴實了。好幾個船夫都看傻了,他們可沒這修船的本事。鐵釘竟然還有這妙用?!
沿途景色優美,時間也隨著樓船飛速流逝。過了漢水和江水的交匯處后,他們距離南郡也只剩下幾日的距離。
秦騰這些天都翻看著竹簡,全都是靠近港口后,郡縣送來的相關情報。還路過一處決堤的堤壩,大水沖垮了堤壩,方圓幾十里地全都變成了洼地。看著房屋被江水泡著,扶蘇眼睛泛紅,久久說不出話來。
江水里泡著不少黔首尸體,還有牛羊山彘。這些牲口的尸體都便宜了鱷魚和其他的河魚,鱷魚也可以吃腐肉。至于其他的尸體,都被白稷撈了起來。塵歸塵,土歸土,白稷將他們火化后裝進了壇子里頭。
剛開始的時候樓船上還洋溢著歡樂,畢竟兩岸景色著實不錯。閑暇之余還可以下棋玩牌,包括白稷在內其實都沒往心里去。但是,當看著水中漂浮著的尸體,那一刻白稷再也笑不出來。
想是一回事,當親眼看到后是另外一回事。秦騰只是長嘆了口氣,當初他就任南郡郡守,類似的事情倒也看的多了。大大小小的戰事他也經歷過多次,這種真刀真劍的決戰,他絲毫不怕。可面對水患,卻也只有無能為力。即便筑造堤壩,依舊會有決堤的可能。
每年至雨季汛期,大江德水都會泛濫。沿岸黔首皆是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一旦決堤,最倒霉的就是他們。
“君上,可有辦法能根除水患?”
“很難。”
白稷搖搖頭,除非他能踏足至元嬰境,達到天人合一的地步,才可能說操控天象。便是在后世高科技發展,可真有辦法徹底消除水患?
一個字,難!
“辦法倒是也有,咱們可以在巴蜀建造大壩。沿著水路,沿路修筑堤壩。然后,咱們還可以利用大壩發電,控制洪峰。簡單來說,就是在汛期攔蓄洪水,等到枯水期泄水補枯。”
他們都是混了多年的老油條,對這些或多或少了解些。特別是相關的水利工程,他們自然也都知曉。原理簡單,要實施起來可不容易。三峽工程,可是世界上最大的水利樞紐,現在這時期還是別想太多。
至于說發電?
對于他們聽不懂的詞語,他們素來是直接跳過的。
“三峽之地,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巖疊嶂,隱天蔽日,沿溯阻絕。地勢險隘,想要筑造堤壩,似乎……”秦騰忍不住開口,昔日李冰修造都江堰,不知死去多少人。要想筑造堤壩,幾乎是不可能。
“事在人為,慢慢來就好。”
白稷笑了起來,遙遙看向遠方。
水天一線,日落西山,白鷺成列飛過。
“南郡,終于是要到了!”
不管南郡水患多嚴重,他都有把握能令堤壩不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