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漲紅著臉,旁邊還有不少工匠怒目而視。他們本來都是山上的流匪,后來聽說白稷的通傳后,紛紛自荒山走下,成為這堤壩工匠。每日只管飯沒有錢,但等水患過去后,他們可以抵消昔日罪責。并且,他們也能真正的成為南郡黔首,還能得到應有的田宅。
這些天他們未曾停歇過,認真做事。就這半個多月,他們有十來人死在了河內。哪怕水性再好,依舊擋不住湍急的河流,最后落個尸骨無存的地步。可沒人有怨言的,冒著生命危險,為的就是今后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季布本就是楚人,精通水性。對于治水這塊也稍微懂些,素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而且為人極其仗義,素來喜歡打抱不平。此前他就因為打抱不平的緣故,最后被判做刑徒。
還好他的人脈廣,最后找機會溜了出來,然后便逃至山上當起了流匪。季布的年紀并不大,現在也就二十歲。只不過古人都比較早熟,他經歷的也比較多。
堤壩的破洞越來越多,哪怕他們拼了老命的去填補,依舊是治標不治本。窟窿越來越多,他們已經沒法再繼續修補,這若是不趕緊通知上去,必生大患!
徐翁便是陽水亭亭長,現在年過半百。他就屬于典型的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類型。在他看來,現在堤壩這都是小問題。他要是報上去,那不是顯得自己無能?要是什么事情都沒有,那鍋可就都是他的了。
他自然是瞧不起季布這些流匪的,只是將他們視作刑徒來用。就算他們有人死了,徐翁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他現在年事已高,沒想過繼續往上升,只要沒錯就好。好好的堤壩,固若金湯,就出現這幾個小孔又怎會決堤?
“徐翁!韓非曾言:千丈之堤,潰于蟻穴,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昨日窟窿只有三十六個,今日已增至六十四處,而且還在增加!今日若是不處理,必生大患!”
季布是據理力爭,十余萬人的性命皆在他們手上。但凡有任何閃失,他們沒人能擔當得起。
“汝勿要再擾我民心!再敢胡言亂語,老夫必定嚴懲!”
徐翁揮手怒斥,身后已有亭卒做好準備,只等一聲令下便直接將季布扣下。望著那湍急的河水自窟窿中涌出,季布恨得是牙癢癢。徐翁是秦人,他不在乎南郡楚人的似乎,可他在乎!
這些窟窿正在越變越大,數十名流匪扛著巨石想要堵住窟窿,可卻根本無法擋住。季布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堤壩的窟窿越來越大,然后幾個窟窿變成一個……
“決……決堤了!!!”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伴隨著驚慌失措的哀嚎聲!
徐翁滿臉詫異的看著,接連向后退了數步。
他沒想到竟然真的決堤了?!
大水瞬間沖垮了堤壩,沿岸的黔首皆是狼狽逃竄。所有人臉上皆是帶著驚恐和慌亂,拖家帶口。他們都沒想到,大壩竟然會直接決堤。泛濫的河水卷起無數碎石,呼嘯而出。
堤壩兩岸皆是亂成一團,季布咬著牙,歇斯底里的嘶吼著,“快走!我們快走!!”
徐翁無力的癱坐在地,此刻是懊悔不已。其實昨日季布便已提醒他,當時季布便告訴他,堤壩有窟窿他們根本無法修補。若是不稟報上去,隨時都會有決堤的可能。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刻會來的這么快……
消息傳得再快也比不得水患,沿途兩岸還有不少黔首根本來不及撤離。就在他們慌亂逃竄的時候,卻看到有人戛然而止,詭異的停了下來。瞪著眼,遙遙的看向遠處,呆如木雞。
“快跑!快跑!”
季布還以為他們是害怕的不敢跑了,當即便拉著他們要走。可是對方卻如磐石,根本拉不動,險些是把他給帶倒在地,而他也是意識到了有些不太對勁。
怪了……水呢?!
人還能比水患跑的快不成?
而且一點聲音也沒有!
季布下意識的轉過身來,接著就被眼前這幕徹底的震撼到了!
就看到遠處赫然有道黑色人影,傲然利于堤壩中間。本該潰敗的堤壩,此刻竟然穩如泰山,屹立不倒。
“君……君上來了!”
“君上萬年!”
“君上萬年!”
所有人同時匍匐跪地,更有甚者還在不住叩首。在他們都以為要被水患卷走之際,白稷是飄然出現。早早安排好的托則是顫抖著不住叩首,“是皇帝!因為皇帝,才會有君上來解救我們。”
他們自然都是白稷早早安排好的人。堤壩的事情,季布都知道,白稷可能會不知道嗎?
扶蘇問他為何不提前修葺堤壩?
其實,他一早便已修了。
季布這些人抗的石頭,有不少可都是石英石包裹起來的靈石。里面都蘊藏著極強的仙力,只要經過仙力觸發便會引動。他不說,是因為這件事情關系秦國在南郡的統治,也是令南郡黔首歸心的手段。他還不至于把如此重要的事,全權交給個年邁昏聵的亭長。
當水患徹底爆發的那一刻,便是他大展身手的好時機。他提前安排的托則是為了糾正黔首的語句,‘君上萬年’這話可是相當的扎耳朵。他并不想惹什么麻煩,南郡若只知長生君,卻不知始皇帝的話,那和他的初心是背道而馳的。
這些早早準備好的托,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這次也有皇帝的功勞。要是所有功勞全都是白稷的,那對他對南郡都沒好處。
英雄嘛,總是會在關鍵時刻出場,作為壓軸的化解災難。看電影就知道往往都是在女主角快死的時候,男主角才會英勇的站出來。然后開啟超三狀態,一個打十個。
至于有流匪因為水患而淹死,白稷也無辦法。這些流匪大部分都是被生活所迫而導致,他們要想重新做人,必然是要付出些代價的。否則就算白稷不追究,南郡黔首也不會原諒他們。
現在既然已經決堤,那么自然是時候讓他這位無所不能的泰山真仙出場,順帶宣揚一波秦兼并天下的正確性。
白稷就這么傲然立于堤壩之上,腳下河水硬生生的戛然而止。他自然是沒這么濃厚的仙力,主要還是仰仗堤壩內的靈石發揮效用。就猶如無形的屏障,令江水難以逾越雷池半步。
無數的碎石悉數涌來,直接令江水倒流數步,深深形成個干燥的環境。而后已經活好的水泥也運輸至兩岸,包括一根根粗壯無比的鋼筋在內。即便是有著靈石支撐,白稷的仙氣也在快速的流逝著。
白稷可不管這些,這戲臺子都搭好了,要是不把這戲唱完那可不地道。
功勛值,給老子燒!
在白稷選擇消耗功勛值彌補仙力的那一刻,所有粗壯無比的鋼筋悉數落地,刺入到墻壁或者地面數丈深。以后就算是鬧地震,也不用擔心堤壩會崩塌。這也就是他來,換別的人來,根本不可能做到。
接著大量的水泥如同泥龍,被白稷隔空取來。伴隨著江水湍急聲,兩岸大量的黔首全都是看傻眼了。
“仙跡!真的是仙跡啊!”
“有君上在,吾等還有什么可怕的?!”
季布呆呆的望著,此刻是心服口服。不久前傳來的謠言,在此刻也是不攻自破。誰再敢說白稷是妖星的,先劈了他再說!
水泥干燥需要時間,但是在白稷的操縱下,水泥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晾干。與此同時,白稷還把不少靈石埋藏其中。這些都是以玉石凝聚而成,當遭遇地震后,便會立刻觸發,令堤壩堅固如山岳。
白稷的動作速度都相當的快,等水泥徹底干了后,以指代劍,在上面快速書寫了幾個小篆。
二十九年春,立堤壩,鎮水患!
江水狠狠的拍打在堤壩上,飄著不少的泡沫。堤壩中間是可以打開的,當水庫蓄水超過危險線的時候,就可以放水,設計原理和三峽類似。
望著泛濫的江水,白稷俯瞰著越來越多的黔首,長舒了口氣。就這么懸浮在江水上方,以仙力催動,朗朗之音,響徹天地。
“列位!今日水患已除,至此再無水患之憂!”白稷大手一揮,秦始皇的虛影浮現而出,接著便生生印刻入堤壩中。
全場頓時嘩然一片。
更有人紛紛叩拜行禮的。
“吾等拜上!”
“此次南郡決堤,皆因有人暗中以非當世,惑亂黔首。秦為水德,故生水患,以懲宵小。今圣法初興,清理疆內,外誅暴彊。武威旁暢,振動四極,禽滅六王……皇帝明德,經理宇內,視聽不怠。作立大義,昭設備器,咸有章旗。黔首改化,遠邇同度,臨古絕尤。常職既定,後嗣循業,長承圣治!”
淳于越呆呆的聽著,滿臉詫異。
握了個大草!
白稷這段可真是絕了!
簡直能刻在石碑上,以供后人瞻仰。
唔,他想的和白稷想的大概相同。
因為這段本來就是白稷從石碑上抄的……
按歷史軌跡來算應該是二十九年,秦始皇第三次巡游,登之罘山后刻下來的。
反正他今年沒去巡游,不能浪費。
那這段就歸白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