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摘下安全帽，鉆進一輛吉普后離開工地。
當初拿地的時候，蘇遠山說到做到，果然把遠芯的VCD廠子和主板廠挨在了一起。說大家都是一家人，廠子開在一起互相也有個照應。
不過這照應怎么看都像是梅捷在關照遠芯——遠芯過來的全是一幫技術人員，連實習生都是！如果不是遠芯另外一個叫張建軍的合作伙伴會偶爾過來看兩眼，指不定這幫人會把廠子建成什么樣。
這時大哥大鈴聲響起，副駕駛的女秘書接通電話后捂住話筒，對正在開車的陳靜道：“陳總，是小蘇總打來的，說有事請幫忙。”
正被兩個工地搞得有點煩躁的陳靜微微皺眉，輕聲道：“就說我在開車，20分鐘后打到我辦公室座機，或者我回過去。”
秘書依言復述后，馬上苦笑道：“小蘇總說喊你先停下來，上他的車。”
“……”陳靜考慮幾秒后把車停到路邊，接過大哥大的同時搖上車窗。
電話中，蘇遠山的聲音有些失真：“陳總，幫個忙。”
陳靜眉毛一揚一收，嘴角浮起笑意：“嗯，蘇總請講。”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遠芯會和索尼談一系列的合作。陳總目光如炬，顯然看出來了遠芯這邊從上到下全是技術員，就沒幾個耍嘴皮子厲害的。”
陳靜微微一怔，馬上意識到這里的合作不是有關EDA的：“是談VCD的事情嗎？”
“嗯，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
陳靜咬著嘴唇，沉默幾秒后笑道：“你就是談判高手，還需要誰幫忙？”
“我不行，我只適合談技術方面的事，要不就是一口價那種。喊我磨嘴皮子不如讓我多敲幾行代碼——陳總，幫幫忙。”
陳靜想到蘇遠山的之前的玩笑：“用什么身份幫忙？”
聽筒中沉默了幾秒后才傳來蘇遠山的笑聲：“國內遠芯的企業架構還沒有整理，所以只能暫時委屈你當個副總經理。”
蘇遠山又補充道：“可以管我的那種。”
最后這句補充讓陳靜輕輕噗了一聲，但她馬上便收斂了神色，眼神恢復清明。
作為合作伙伴，她知道目前遠芯的企業架構很傳統，總經理是蘇星河教授，唯一一個副總是張克。但這兩人在遠芯都是不管具體事務的，甚至連總經理助理秦為民都不管行政事務。
整個遠芯的大小事情，實際上都由掛著總經理秘書職務的蘇遠山在處理。
“你這算是正式發出邀請嗎？”
“是的，我正式邀請陳靜小姐加入遠芯科技有限公司。”
陳靜望向前方，想到遠芯不經意中露出的那些實力，一股莫名的熱量涌了出來。
雖然才畢業，但出生商賈之家的她自幼起便對經濟和企業架構那一套門兒清。大學貿易系畢業后，她又留學獲得經濟學碩士。又因為兄長的企業，她對未來的計算機行業的發展有著清晰的判斷。
未來，一定是屬于計算機和網絡的世界。
坦白說，如果不是大陸出現了一個遠芯，她是根本看不上內地的。即使這是特區，即使各種電子電器廠建得熱火朝天——那些都是低端產業不說，甚至絕大多數都是組裝廠收音機收錄機之類——那更是低端中的低端。
但遠芯的出現改變了她的看法。
一個企業，能夠在這樣貧瘠的土地上開發出一款站在整個半導體行業最高端位置的EDA軟件，并幾近完成壟斷……這樣的企業，前途注定是光明的。
陳靜搖下車窗，讓風吹進來一絲，又拿開電話，輕輕呼了口氣。片刻后她表情和聲音都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有眉眼中略帶笑意：“那我和我哥哥商量一下。”
“好，我讓小舅給你安排住處。拜~”
陳靜剛剛彎起的眉眼突然一滯：“你這么確……”
電話中傳來忙音。
*
*
“你怎么確定她一定會答應？”
全程聽著蘇遠山通話的席小丁有些疑惑地問道。
“她要是說她考慮一下，那就是真考慮一下。如果說和她哥商量一下……”蘇遠山把頭枕在手臂上，嘴角浮起笑意：“師兄你信不信，要是我能大個幾歲，他哥愿意當我大舅哥。”
“……”席小丁哭笑不得：“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哈哈！”蘇遠山翻身坐起，正色道：“把親人送進合作公司當高管，這是對雙方合作最有利的安排，為此那些家族式的大企業甚至不惜聯姻都要這么玩。”
“他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我會不會介意。問題是我介意什么？介意他一個年產80萬片的小主板廠？而且這廠我還占53%的股份。”
蘇遠山說著又笑了：“不過話說回來，梅捷的主板設計還是有一手的，特別是某些功能很有亮點。”
席小丁：“……”
“對了師兄，SGI是不是我們的客戶？”
SGI，硅圖公司。這家企業在后世名氣不大，但無論此時還是后世，它都是圖形工作站方面當之無愧的大佬。正是因為它的圖形工作站，后世才能看到侏羅紀公園、指環王、緊急迫降等電影里的優秀特技。
不過蘇遠山問起來，自然不是想買圖形工作站。而是SGI的某個邊沿部門將會在今年被打包出售給一家叫Media Vision的公司。這家公司的老總很天才，他收羅了一批牛逼的圖形工程師，卻讓人家轉行搞音頻，還說“你要再念念不忘3D圖形我就把你腦袋擰下來”……
于是三個熱愛圖形的哥們最終選擇了離開新東家Media Vision，開始自主創業。
但創業可不是光有熱情就行的，他們只是工程師，不是高管，哪有錢？
于是三個機靈鬼借用老東家SGI的圖形工作站，搞出了一份亮瞎眼睛的DEMO參加展會，謊稱說自己的設計的顯卡能夠達到這樣的3D效果。而同一場展會上，NVIDIA也有亮出自己的成果，結果被氣得當場吐血……賭咒發誓說它那一定不是由桌面顯卡弄出來的。
這三個哥們的畫質超群的DEMO成功捕獲了投資人的青睞，于是大名鼎鼎的3DFX從此誕生。
蘇遠山既然打定主意要和索尼合作搞主機，那芯片這一塊，能夠大包大攬就大包大攬——前世的PS，實際上也是用的SGI開發的專用圖形芯片來完成3D游戲的圖形效果。
席小丁瞬間明白了蘇遠山的意圖，他點了點頭：“是我們的客戶。”
“那他們最近有什么收購出售的行為沒？”
席小丁再次點頭：“我和里面一個哥們挺熟的，據說他的部門前陣子才賣了Media Vision。”
蘇遠山眼睛一亮：“你那哥們叫啥？”
“斯科特”
“斯科特·席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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