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遠芯九樓，陳靜的辦公室。
正如久多良木健畫出的那樣，遠芯這邊除了翻譯一共四人，而且今天陳靜和于玉茹很精心地打扮了一番，發髻在腦后梳得一絲不茍，黑白相間的西服貼身得體，還稍稍畫了點淡妝。
“不打領帶行不行？”
蘇遠山看著手表上的時間，對著陳靜苦笑：“我總覺得這玩意勒得慌。”
“不行，你看你師兄。”陳靜啪的一聲合上梳妝盒，張了張胸，一股女強人的氣質撲面而來。
一旁秦為民在于玉茹的幫助下已經系好了領帶，他的西服是老早就買了的，今天這還是第一次穿。
“過來。”陳靜抓起領帶，對蘇遠山勾了勾手指。
蘇遠山看了眼一表人才的師兄，一臉無奈地走到陳靜面前，兩人離著還起碼兩尺遠呢，陳靜便雙手拿著領帶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勾到身前。
陳靜今天穿的鞋跟很高，讓她看起來已經夠得著蘇遠山的額頭了。她一邊麻利地給蘇遠山系領帶，一邊用上了一長串的形容詞：“你本來年齡就小，還時不時的吊兒郎當，如果穿西服還不打領帶，就跟街上的土鱉不良小少年一樣了。”
蘇遠山緊緊閉上嘴巴，不敢出大氣——現在兩人隔得這么近，他甚至都聞到陳靜說話的氣息。而他今天早上似乎吃了油條，那玩意還是有味道的。
“好了。”系好領帶，陳靜又拉著蘇遠山的西服整理了一下，退后幾步后盯著蘇遠山。
“走兩步。”
蘇遠山搖搖頭，很隨意地走了兩步。
“有氣質點！我們是去打仗的！”
“……”
聽了這句話蘇遠山倒還沒什么，第一次參加這種正式商務談判的秦為民和于玉茹更加緊張了。秦為民苦笑道：“陳總，真的有那么嚴肅嗎？你這樣搞得我都想當逃兵了。”
“呵呵，不是嚴肅，主要是氣質要拿出來。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和硅谷那群窩在車庫敲代碼的IT男不一樣，我們雖然也是技術驅動的企業，但我們有著更先進，更專業的理念和愿景。”陳靜動了動脖子，發出一串疙疙的聲音：“索尼雖然是家跨國企業，但他們太老了。”
“嗯，這點我同意。”蘇遠山抖了抖衣袖：“靜姐，走！”
“走！”
*
*
九點五十，在陳靜的帶領下，五個人魚貫走入位于二十六層的商務會議室。五分鐘后，以茨木一郎為首的霓方代表也準時抵達。
落座后陳靜十指交叉，面帶微笑，禮貌而不失優雅地用中文表達了歡迎。緊接著，她便將遠芯的訴求娓娓道來。
“我方認為，既然涉及到兩個領域的合作，我們有必要先就其中一項合作目標達成協議。鑒于目前我方和貴方的實際情況，我們認為，VCD的合作是當務之急。”
翻譯之后，久多良木健微微一笑：“陳靜小姐的建議很好，我們也正有此打算，畢竟這符合我們雙方的共同利益。”
他話音未落，陳靜含著笑的目光便毫無察覺地凝了一絲。但她絲毫沒有露出半點異樣，在林老師開始翻譯時，她含笑偏頭望向林老師，同時也迎上了蘇遠山的目光。
兩人用目光迅速交流了一下后，陳靜微微頜首。
毫無疑問，索尼方面一開始便把他們優勢的一面拋出來這是陳靜和蘇遠山都沒有想到的——兩人都認為索尼會把VCD作為后手，以此來獲得游戲機方面的優勢。
特別是蘇遠山，他是知道久多良木健是堅定地“復仇者”，就算沒有遠芯，明年也會成立索尼電腦娛樂而開發PS的。
在合作談判中，有個最基本是原則是，劣勢先手放出，把優勢項目作為后手和底牌來縮小劣勢，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索尼這樣的大型跨國企業，顯然不是雛兒。
“這是我方為VCD合作準備的一些訴求和想法，希望得到貴方的認可和合作。”
久多良木健等那邊林老師翻譯結束，沒等遠芯繼續回應便再次說道。
從武田直人的反饋中，他已經知道蘇遠山是會日語的，而從剛才的表現來看，對面那個主導談判的年輕女孩也是懂的，所以他說完不等翻譯便將一份文件緩緩推到陳靜的面前。
陳靜含笑點頭，然后緩緩打開文件夾。
索尼的訴求很簡單。
他們希望得到VCD在東亞地區的普通整機授權以及所有西方地區的獨占整機授權，同時也希望能夠獲得解碼芯片的生產和銷售授權。
當然，他們也同意蘇遠山對武田直人提出的合資成立光驅生產廠。生產廠也可以建在內地，用來為日方和遠芯提供光頭。但為了保證質量和相關供應鏈，該合資廠必須是索尼占主導地位。
陳靜表情不變，將索尼方面翻譯成中文的草案遞給身邊眾人。
“久多先生，這似乎和我方的意愿有不少差距。而且很湊巧，我們也有一份草案。”
陳靜打開文件夾，將一份遠芯的訴求推了過去。
這份訴求，基本上以蘇遠山對武田直人所說的為藍本，然后再加上了對部分零部件市場以及渠道的限制。
總之，兩者訴求的矛盾，大到了幾乎不可調和。
久多良木健只是看了一眼便笑了起來：“噢！貴方這是把索尼當成打工仔了嗎？”
“相比起來，貴方可是把我們當毫無人權的奴隸了呢。久多先生，按照貴方的提議，其實我有個更好的建議。”陳靜笑瞇瞇地毫不示弱。
“請講。”
“要不干脆貴方把我們收購了吧！”
“哈哈哈……”
*
*
經過一上午的唇槍舌戰，到中午時雙方又握手言和，約定明日上午繼續。
午飯時，陳靜把上午眾人召集到自己辦公室。
“你們也看到了，敵人大大地狡猾。”
雖然叫來了秦為民和于玉茹，但她知道，最終能為自己分憂的還是只有蘇遠山。所以她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望著坐在沙發上靜靜吃飯的蘇遠山。
陳靜頓了頓道：“如果不是能確定他們是一定懷著合作的目的而來，我甚至可以認為他們是來踢場子的。”
秦為民在一旁呵呵笑道：“同意，給我的感覺是他們是過江龍，要來碾壓我們這條地頭蛇。”
“蘇遠山。”陳靜叫著蘇遠山的名字：“你怎么看？”
蘇遠山把一枚鵪鶉蛋塞進嘴里，抬起頭呵呵一笑。
“我有點懷疑，他們是在玩欲擒故縱。先胡攪蠻纏地和我們談一陣VCD的合作，等雙方陷入僵持時突然轉移話題說要不我們先談主機合作吧。”
“如果那時我們沉不住氣，想迅速打開局面，說不定就會答應不少對他們有利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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