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省城機場,蘇遠山遠遠地便看到前來迎接自己幾人的唐文杰師兄。
見面擁抱之后,四人直接返回學校。田耀明是回他的博士生宿舍補覺,蘇遠山這師兄弟三人則是去蘇星河的辦公室。
蘇副教授雖然呆在電腦前,心思卻明顯沒在工作上。見到三人出現后,他快步起身迎了出來,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顧,便先一步握住捏著秦為民的肩膀。
“為民,辛苦了。”
秦為民將激動藏在眼底,笑道:“在那邊吃得好睡得好,不辛苦。倒是老師您白頭發都多了不少。”
“老了當然就要白頭了。”蘇星河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秦為民肩膀幾下,然后拉著兒子進了辦公室。
“對了,為民。你得準備一下,等你拿了碩士畢業證之后我就得去首都。到時候我會帶文杰去和他女朋友去,你得留下來負責我現在的工作。”蘇星河回頭看了一眼蘇遠山:“你把資料給你師兄了吧?”
“給了,別的不敢說,芯片設計這一塊,師兄的水準是妥妥的。”
秦為民臉紅了下,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在帶誰上京城去匯報遠芯EDA的問題上,按理說秦為民是第一人選,根本都不用考慮的。但這邊蘇星河一走,他在聯合小組中的工作就只有秦為民才能接替,再加上還要考慮到帶楊怡雯進京城申請各種專利,那帶唐文杰就是最合適的了。
不過秦為民顯然不介意這些,在等待尋呼機最終成品的那幾天,蘇遠山就蘇星河給的資料和秦為民做了許多有關單片機架構和微代碼的討論。
秦為民能夠被蘇星河這種有真正實力的教授選中為開山大弟子,無論是眼光還是智商都絕對一流。他當然能夠覺察出來,自己這個“小師弟”對單片機的理解有多深……
蘇遠山與其說是和自己討論,不如說是在“教”自己!
這個發現再結合蘇遠山那近似妖孽的編程水準和芯片設計能力,讓秦為民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是真有天才的。
……
秦為民和唐文杰呆了沒多久便告辭離開,把剩下的時間留給蘇遠山父子倆。
“聽說你在華晶演了一出好戲?”蘇星河望著兒子雖然削瘦,但精神無比的臉龐,含笑問道。
“演了好幾出呢,你說的是哪一出?”
“呵,臭小子。71那天新聞聯播都放了,說華晶流片封測了全球第一片中文數字尋呼芯片,打破了西方的壟斷。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們被華晶綁架了呢,后來還是你媽有覺悟,說這個獻禮沒說是誰設計的。”
蘇遠山呵呵一笑:“算是結個善緣罷了,咱們又不需要虛名。光一個遠芯EDA就夠我們風光半輩子了。”
蘇星河笑罵道:“可把你能的。”
“還有呢,不知道你知道有個叫賈基丙的不,這家伙眼睛長在腦門上不說,居然敢說你不教書亂彈琴,我就在他領導面前給他上了幾次眼藥。”
前世一直搞技術,回國就跟著秦為民,而師兄對他保護得很好,蘇遠山并沒有遇到什么糟心事,他的所有煩惱幾乎都來自工作。重生后猛然遇到賈基丙這種尸位素餐的、連學術流氓都稱不上的混子領導,蘇遠山當然不會客氣了。
蘇星河一怔,苦笑道:“瞎整,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你爸不專心教書是有點過分。”
“爸,時代變了,提高研究生水平最好的途徑就是帶著他們做研究。你仔細想想,為什么這次電科的聯合課題組成立得如此順利?還不是校領導和那些教授們都看到了我們借用的研究生只用了三個月,水平便提升了一大截!”蘇遠山眨了眨眼:“不過我覺得他們更多是想跟著你喝湯來著。”
蘇星河哭笑不得,拍了兒子一巴掌:“你小子口沒遮攔,課題組的教授有幾位我都很敬佩。而且現在大家也都在憋著使勁搞單片機,你別瞎放炮了。尋呼機那邊你是怎么打算的?”
說到尋呼機,蘇遠山便面露喜色,他舔了舔嘴唇,拿過父親的茶杯喝了一口:“那邊就完全交給小舅和王朝新他們。如果一切順利,到年底估計營收起碼能上兩億,毛利潤就得有一個億。我讓他們今年的主要任務是爬產能,先把產能在年底時候爬到月產十萬臺再說。”
今年的尋呼機市場還不算什么,等到明年國內放開民營尋呼臺之后,那才是尋呼機開始飛速發展的時期,當初摩托羅拉賺得盆滿缽滿就是靠著和浪潮合作搞出的第一代漢顯機。
蘇星河嚇了一跳:“50%這么多?”
“嗯,這就是產品先驅的紅利。”蘇遠山笑了笑:“我們是第一臺中文尋呼機,而且配套的編碼芯片也是我們做的。這意味著只要我們把全國尋呼臺的發射臺搞定了,所有的中文尋呼機都得采取我們的編碼標準。”
“呵呵……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人也在做中文尋呼,如果有的話,估計肺都要氣炸吧!”
蘇遠山瞇著眼,對著蔥省的方向笑了笑。
別人他不知道,但蔥省浪潮他是知道的——只剩不到一個月,結果被人用另外一套編碼搶占了先機,換誰都會抓狂的。
“那接下來呢?我覺得你應該休息一陣才行。”蘇星河心疼地看著兒子:“才一周你就瘦了一圈,回去你媽又得嘮叨。”
“時不我待啊爸。”蘇遠山無視了母親嘮叨那一句:“不過接下來我就只管搞芯片設計,主要任務還是你的首都之行。”
“爸你要盡力幫華晶說話,推動908工程的落實,還要說服領導,闡述遠芯EDA走出海外的重要性……”
蘇星河笑著點頭:“學校也要申請幾個名額參加10月份的世界經銷商大會,校領導的意思是出去見見世面。”
“出去被打擊一下挺好,正視差距才能縮小差距。免得一天到晚局限在校園,為了分房子為了工資級別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勞心勞力。等高新區那邊規劃起來后,我們遠芯估計也有錢了。到時候直接整他個千八百畝地在手里,我修他個幾千套高檔公寓挨個發!反正不能讓高科技人才為了錢發愁。”
蘇星河聽得一愣一愣的:“你小子,現在賬上多少錢了就敢說這種大話?”
蘇遠山呵呵一笑,不打算給父親解釋。
后世國內,即便是高科技企業,在科研方面的投入也不多。其中原因負責,但歸根到底還是錢。企業的錢是要用來發展的,不是盲目的永愛發電。而科研人員也是需要吃飯的,更不能用愛發電。
蘇遠山在國芯呆了八年,他就相當于用愛發電了八年——如果他媳婦不是葉如黛這種知書達理沒啥物質追求的理科教授,而是個成天嚷著要在魔都買房的媳婦,能呆一年算他輸。
既然重新再來,別的企業怎么干他不管,起碼遠芯那些搞技術的研究員不能為了房子為了孩子的幼兒園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操心。
“走了,回家,我看你才是成天勞心勞力,搞得比個總統還忙。”蘇星河拍了一把兒子,滿臉溺愛。
“嘿嘿,走走!”
走在回家的路上,蘇遠山腦袋里卻沒停下思考。
接下來,遠芯的重心要放在MPEG1的解碼芯片上。
他不想和斯高柏在明年的展會上去搶著展示什么視頻解碼芯片,也沒有興趣找什么“萬+燕”合作。
這次,他不會把VCD做成只需要買幾塊板子,一個農婦半天就能裝十臺的臘雞。
他要把VCD高度集成化,小型化。那種一看就是只有牛逼企業才能造出來的高科技產品。
未來的VCD市場,就讓遠芯先唱個幾年獨角戲。